回到家,朔銘的父母都愣了,因為他們的準兒媳婦變成了另一個姑娘。
略顯尴尬的做了互相介紹,母親把朔銘拉到一邊:“怎麼回事?”
朔銘糾結着不好回答,在母親心裡已經認可賀美琦了,那才是她的準兒媳。朔銘結結巴巴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在這之前朔銘沒想過這個問題,事到臨頭犯難了。說與賀美琦分手了?那以後父母去自己那裡見到賀美琦又怎麼解釋,說自己與兩個女人三人行了?一向思想保守,教育朔銘做一個正直人的父母又能接受了?
“唉,你就别管了。”朔銘最後隻能來這麼一句,對母親說:“我跟郝笑結婚。”
“你呀。”母親歎息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朔銘的母親不好說什麼,不知道朔銘與賀美琦之間發生了什麼,也就不能随便做評判。
朔銘的奶奶已經搬到朔宏德這裡住了,就是脾氣再倔也不能料理自己的生活,雖然這是大家都期望的,但卻是因為奶奶的身體狀況。
奶奶坐在藤椅上,慵懶的靠在那,依然是個慈祥沒牙的老太太。
郝笑與朔銘的父母打過招呼就在陪老人聊天,朔銘湊過去,奶奶竟然突然變得記憶清晰,對朔銘問長問短,而且說話非常有條理。
奶奶拉住郝笑的手:“丫頭,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警察。”郝笑腼腆的回答,任由朔銘的奶奶握住自己。
“哎呦,我孫媳婦是警察……”奶奶開懷的笑着,精神矍铄。
“定沒定親?”
“沒呢……”郝笑有點羞澀,這是第一次來朔銘家就被問到這個問題。
朔銘說:“奶奶,最近就定親,盡早結婚,你看這個孫媳婦成嗎?”
“成,成……”奶奶一連說了幾次,看郝笑的眼神充滿慈愛。
聊了好一會,奶奶不再那麼有精神了,靠在藤椅上似乎要睡過去,朔銘拉住郝笑:“讓我奶奶睡會吧。”
朔銘拿過一條毯子給奶奶蓋上,讓老人靜靜的休息。
朔銘的母親縱然再喜歡賀美琦也要接受現實,與郝笑聊了一會,發現這個姑娘也是很本分的人,職業也不錯。
朔宏德說:“你看你,姑娘第一次來你也不準備個紅包。”
朔銘的母親這才恍然,郝笑連忙說不用。朔宏德擺擺手:“老規矩,應該的。”
中午郝笑就在朔銘家吃飯,朔銘的母親準備了幾個菜。朔宏德也沒說要喝幾杯,看來讓他最滿意的還是賀美琦。
朔銘幫忙把飯菜端上桌,朔宏德去叫奶奶吃飯,去了許久也沒回來。
朔銘就起身去催,可推開奶奶的房間朔銘發現朔宏德跪在那無聲的哭泣。這是朔銘第一次見朔宏德掉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朔宏德算得上一個比較剛強的人,甚至很少表現出痛苦的樣子。
朔銘的心一下涼了半截,立即過去抓住奶奶的手,此時已經冰涼。
朔銘也跪下,眼淚刷刷的掉。朔銘與奶奶的感情極為深厚,這是一個多麼慈祥的老太太,一生與世無争。
悲恸的度過了一天,朔銘的心情也平緩一些。隔天就要送殡,朔銘幫着忙裡忙外,也顧不得傷心。
朔銘覺得奶奶是個很有福氣的人,年輕時受過很多苦,也經過很多動亂的年代,即便是這樣依然活到九十多歲。一直到奶奶去世都沒有什麼重大的病痛,就這樣一覺睡過去也是一種幸福,尤其是奶奶還帶着笑容,可能是因為在最後的回光返照中看到了孫媳婦而高興。人這一生上了歲數不受病痛折磨是福氣,能安詳的過世是福氣,能看到兒孫成家立業是福氣,雖然朔銘還沒結婚,但在奶奶的最後時光裡見到孫媳婦也算是一種福氣吧。
朔銘之前還在懊惱如何處理幾人的關系,此時覺得這麼做非常正确,如果朔銘一意孤行奶奶臨終前也就少了這個最大的安慰。朔銘也慶幸自己及時從京城回來,不然難見奶奶最後一面。
豐城這地方辦葬禮比較簡單,儀式也不繁瑣。把奶奶下葬就是燒七了。奶奶提過的定親也隻能向後拖延,朔銘也覺得郝笑第一次到朔家太快也不合适。
古代有守孝三年之說,實則是個虛數,也就是兩年零一個月。在這個時間段不婚不娶,麻衣麻鞋。如今是新時代了,豐城這裡的風俗是至親之人過世守小喪,三個月不談及婚喪嫁娶的事,就是親戚鄰裡家裡有喜事也是不去的。
至于定親自然也要往後推遲,郝笑知道這個規矩,也就在沒提關于婚姻的有關問題。
喪禮還沒辦妥實,範宇光就給朔銘打來電話,說:“朔銘,工地上物料用完了,如果在沒有一條主路通車我們裡面這些工地肯定是要停工了。”
這件事範宇光的确處理不了,朔銘此時也是一頭霧水,到底是什麼情況緻使如今的局面,指揮部的大爺們難道隻會喝茶?
朔銘說:“先停工一天,我後天再去處理。”
就算工地上出了天大的事朔銘也要先送奶奶最後一程。
郝笑算不上朔家人,不僅未過門甚至未定親,但郝笑還是請了幾天假陪着朔銘,更多的是陪着朔銘的母親。
朔銘的家庭情況可以說是婆媳關系的典範,奶奶從不與人交惡,朔銘的母親也是個極為孝順的人。這在村裡是人人皆知的事。朔銘的母親很傷心,幾十年的匆匆歲月已經把朔銘的奶奶當成最至親的人。
氣氛很沉悶,朔宏德與朔銘兩個老煙槍默默的吸着煙。郝笑幫着朔銘的母親料理家務很有一副賢妻良母的範。
朔宏德狠狠的吸一口煙,吐出來濃濃的煙霧:“朔銘,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朔銘明知故問,郝笑的事還真不好解釋,這件事遲早是要被父母知道的,可真找不到合适的措辭解釋這種病态奇葩的關系,換做是誰也接受不了。雖然朔宏德是作為男方父母,可這種奇葩的關系不可能被人接受,尤其是朔宏德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
“打什麼啞謎。”朔宏德語氣有點生硬:“這個警察是怎麼回事?之前那個女朋友呢?這才幾天,分了?”
“沒分。”朔銘嘴一秃噜,說完就後悔了,可不這麼說又能怎麼說呢。朔銘隻能搪塞:“我的事你就别管了,等過段時間把你跟郝笑的叔叔湊在一起見個面,也就把這事定下來。”
“我歲數大了,你們的事我不管,可你要注意分寸。”朔宏德又點上一支煙,側過頭去看老母親的遺照,神情哀默。
朔銘歎口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有些事你理解不了,就連我現在還懵着呢,不就是給你們換了個兒媳婦嗎,不至于上綱上線的。”
朔宏德小聲怒斥:“這是上綱上線嗎?我看你是掙了點錢有點燒包了。”
朔銘還真不是,自己身邊這幾個女人沒一個是因為錢跟自己好的,但在外人看來肯定就是了。朔銘覺得好笑,劉曉婉比自己有錢的多,上市公司的股份,朔銘手裡這仨瓜倆棗根本不夠看。白茹雪跟自己的時候朔銘還沒發迹,談不上有錢,可朔銘掙錢了白茹雪卻走了。湯名雅同樣,走的雖說不幹脆朔銘卻什麼也沒付出過。紫萱與鳳舞珍朔銘就更笑了,這兩個女人如果需要男人找什麼樣有錢的接觸不到,何必跟自己這個半吊子包工頭扯不清。
朔銘不想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反而越描越黑。換成朔宏德的角度,無論朔銘娶誰隻要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是好的。
氣氛很壓抑,朔銘抽完煙覺得非常傷感,從此自己就沒奶奶了。看着奶奶的照片回想起小時候一個老太太蹒跚着小腳在身後追逐,怕朔銘摔倒。轉眼朔銘就要成家了,而奶奶與朔銘卻天人兩隔。
葬禮已完,朔宏德說:“你去忙你的吧,你奶奶看你有出息才會高興。”
朔銘點點頭,的确,工地上的事不能再拖了,誰知道接下來還會出什麼狀況。
當天帶着郝笑返回豐城。車上,郝笑嘟着嘴說:“朔銘,我覺得你爸媽不是很喜歡我。”
“不是,你想多了。”朔銘說:“他們是對我有看法。”
“怎麼說?”郝笑不理解,也不清楚朔宏德夫妻二人是怎麼想的。
朔銘說:“他們很認可美琦,已經把美琦當做自己的兒媳婦了,我什麼招呼沒打就把你帶回去,他們覺得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美琦的事。”
“美琦姐的情況你爸媽不知道?”郝笑小心的問,擔心這個問題讓朔銘不高興。
朔銘歎息一聲:“這讓我怎麼說?”
的确,有些話很難講清楚的,旁人也難以理解自己心中的苦悶。
郝笑默默不語,朔銘說:“有些事你别放在心上,或許将來我們做父母了就能理解這種心情。”
朔銘把郝笑送回去就直接去了工地。工地上車已經開不進去了,原來主路的位置全被挖開堆成山一樣高的土堆。朔銘小聲罵了一句,停下車翻過土堆進入工地。
裡面的工地上沒什麼人,朔銘轉了一圈就去了指揮部。
指揮部裡倒是熱鬧,幾個包工頭在裡面坐着閑聊,但卻沒有相關責任人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