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愛屋及烏
總管劉憲,在總統府内聲望極高。上至國家首腦,下至府内傭仆,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哪怕是霍渠譯,也極少用很重的語氣跟他說話。活了這大半輩子,何時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此厲聲呵斥過?!
劉憲揚了下眉頭,不屑哼道:“總統大人,每天運籌帷幄、日理萬機,他的一舉一動,皆是國家最重要的機密。既然總統夫人都不知曉總統大人的去向,我區區府内總管又怎會知道?!總統夫人擺着興師問罪的姿态前來,不是難為我嗎?!”
時念卿瞅着他故意跟她打太極,不願意說出霍寒景的去向,立即怒了,猩紅着眼眸道:“知情不報,是重罪!劉憲,你信不信我現在弄死你,連霍渠譯總統都不敢說半個字?!”
霍寒景隻要離開總統府,車庫派車之時,會進行嚴格的記錄。身為總統府的總管,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霍寒景的去向?!
說着,時念卿轉身就要走。而劉憲,面對态度如此強勢的時念卿,既錯愕,又震驚。他怎麼也沒想到:不過五年的時間,時念卿性子竟會轉變如此之大。
倘若當初,哪怕有霍寒景撐腰,她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劉憲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服了軟:“夫人,總統大人出車前,去了帝國會所……”
**
帝國會所,是國家投資修建的接待别國前來訪問S帝國的國家首腦的場所。
印着S帝國國徽和霍家家族滕圖的貴族式城堡大門,金碧輝煌。
此刻,S帝國,A國,以及M帝國的警衛隊,持槍而立,将帝國會所的大門,圍得水洩不通。
時念卿乘坐總統府的車,出現在大門口時,三國警衛立刻訓練有素上前盤查。
瞅見時念卿坐在裡面,他們眉頭默契十足一皺。
他們的神情,很驚訝。
好半晌,緩過神的S帝國警衛,畢恭畢敬地颔首:“總統夫人,怎會突然來會所?!我現在立刻給總統打電話……”
“怎麼,總統如果不同意我進場,你還敢攔我不成?!”不等警衛把話說完,時念卿便冷笑着打斷。
聽了這話,警衛早就吓破膽了,趕緊放行。
**
帝國會所,頂樓的貴族包廂。
陸宸嚴重懷疑近日來,自己是不是衰神附體,不管做啥都不順,就連打個牌,手氣都背得發黴。連續輸的第二十七局,他連内褲都保不住了。
M帝國總統宴蘭城的警衛長齊嶽說:“陸宸,你作為一國的将軍,怎麼還耍起賴皮了?!我們玩骰子之前說好的,沒錢的話,就脫衣服脫褲子。這一把,你要麼給錢,要麼脫,你選吧。”
A國總統蕭然的警衛長金珂跟着附和:“不要說什麼暫時欠着的空話,要知道以往我們玩的時候,不管玩得再大再過火,都是立馬兌現的。你可是我們的表率。”
“……”陸宸被他們氣得嘴唇都在發抖,他本能去瞄旁邊的楚易和徐則。
楚易說:“你别看我,我已經幫你還了很多錢了,現在我也沒錢了。”
徐則也跟着說:“你也别看我,我也愛莫能助,最近開銷實在太大,手頭忒緊了。”
齊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陸将軍,趕緊,别耽擱大家的時間。”
陸宸實在無計可施,最後隻能扭頭,眼巴巴地将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向坐在旁邊跟蕭然、宴蘭城玩紙盤的霍寒景。
他楚楚可憐地說:“景爺,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我隻剩一條内褲了,不能再脫了。”堂堂一國将軍,輸得連内褲都脫掉了,這要是傳出去,以後他也别出門了,或者一頭撞死好了。太丢人了。
當然,陸宸蹦本能瞄了眼霍寒景面前的牌桌。很好,高高的一堆籌碼,看樣子赢得不少。
那一刻,陸宸覺得自己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眼睛都跟着冒金光。
然而,在接收到陸宸求救目光的霍寒景,慵懶地往椅背上一靠,皮笑肉不笑地落井下石。
他說:“陸宸,不要忘記S帝國的軍隊宗旨,更不要辱沒了S帝國将軍的稱呼。所以,自己欠下的債,哭着也要還完。”
此話一出,包廂裡,瞬間興奮的口哨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那一刻,陸宸才深刻地認識到局勢:原來,所有人都沆瀣一氣來看他的笑話。
時念卿推開包間門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兇前内燃燒的怒火,她一時之間沒有控制好力度。
包廂厚重的實木門,重重砸在牆壁上。
“咚~”的一巨響。
刹那間,現場一片死寂。
時念卿怔怔站在門口,目瞪口呆望着站在包廂正中間,正在脫内褲的男人。
她的突然闖入,讓旁邊看好戲的男人們,集體一怔。
而時念卿向來知道:霍寒景那群男人,平日出席國家各種重要場合,個個儀表堂堂、衣冠楚楚,一副剛毅正義的模樣,但私底下,卻是極其纨绔不羁。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私下,他們會玩得如此過火,和不堪入目。
她皺了皺眉頭,冷冷掃了眼還保持着脫内褲的姿勢,僵在那裡的陸宸,面無表情往包廂裡走。
包廂内,煙霧缭繞,光線黯淡。
三大總統身邊,皆有臉龐絕美、身材傲然的美女陪伴。
牌桌上,籌碼,紅酒,到處都是。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過萎靡。
時念卿走至牌桌前,目光清冷地跟霍寒景陰森的目光對峙,她說:“這就是你所謂的代價?!”
昨天晚上,她坐上顧南笙車的那一瞬,霍寒景面無表情地幽幽開口:“時念卿,我一定會讓你跪着向我忏悔!”
而回過神的陸宸,瞄到時念卿居然進來了,當場慘叫出聲,他連忙提起内褲,然後憤怒又羞恥地沖着她咆哮:“時念卿,你到底還懂不懂禮貌?!不知道進來需要敲門嗎?!你居然……”就這樣大喇喇地進來了,目光還肆無忌憚在他身上掃了好幾圈!!!!
陸宸,真的氣憤得想要殺人!!!!
雖說,包廂内,時念卿并不是唯一的女性。但,時念卿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因為他知道:那些女人,隻是玩具而已。霍寒景和蕭然他們,可以跟她們暧.昧.調.情,絕對不會真正碰她們。隻需要陸宸的一句話,這些女人,都會毫無懸念成為他的女人。
陸宸手慌腳亂撿起仍在地上的衣服,快速披在身上,随後他憤怒萬千沖上前,想要跟時念卿理論。
而瞄到情況不對勁兒的徐則和楚易,趕忙上前把他攔住。
“你們攔着我做什麼?!放手!!”陸宸雙目猩紅。
徐則趕緊使眼色示意。
陸宸順着徐則的眼神看過去,清晰瞧見:此刻的霍寒景,英俊的臉孔,又黑又沉,眼底的光,陰沉又危險。
陸宸,當場閉了嘴,無聲無息。
時念卿瞅着霍寒景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兇前内奔湧的火氣,更是兇猛地往頭頂橫沖直撞。
她惡狠狠地瞪着霍寒景,咬牙道:“我隻想問問:總統閣下,憑什麼将我父親的骨灰,移出烈墓園?!總統閣下,我父親犯了何錯,才會遭受如此淩辱與懲罰?!倘若今天總統閣下不能給我一個心服誠服的說話,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去總統府之前,時念卿去了一趟烈墓園。
在霍寒景隻手遮天的十二帝國裡,所有人都對他唯命是從。所以,烈墓園的園長,更是辦事效率高得出奇。
她去到烈墓園的時候,時靳岩的骨灰盒已經被挖了出來。
沒有人及時辦理交接手續,所以……她的父親,就如同肮髒的垃圾一般,被工作人員随意的仍在門口。
時靳岩的骨灰盒,是甯苒親自去景德鎮燒的鴛鴦棺。
那麼精緻的鴛鴦棺,列了一條縫,時靳岩的骨灰都灑了出來。
時念卿在那一刻,心如刀絞,連神經都痛得麻木了。
她的父親,一輩子都為了霍家之人遮刀擋彈,最後為了霍寒景死不瞑目。可是,他都連死了,卻還要遭受淩辱,連個體面的歸宿都沒有。
如果,時靳岩在天有靈,此時此刻,一定在哭出血淚來。
時念卿的氣勢,咄咄逼人。
霍寒景冰冷的眼眸,卻直直盯着她的衣服。他記得,昨天晚上,她穿的不是這條裙子。
時念卿瞄到霍寒景不吱聲,她真的快要瘋了,雙手重重拍在牌桌上,然後雙目一片血紅,居高臨下俯瞰着他:“霍寒景,我要你,立刻将我父親遷回烈墓園,并且,召開新聞發布會,當着十二帝國所有國民的面,向他緻歉!”
“……”時念卿啪桌子的那一刻,在場的女人,吓得面如死灰。陸宸和楚易他們,都快要跟着紅了眼。丫的,這女人,真的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如此放肆……
“徐則!”霍寒景直勾勾地睨着眼冒紅光的女人,冷冷地吩咐,“立刻頒布一道旨意:前總統警衛長時靳岩,通敵叛國,除以S帝國軍籍!”
“……”
“……”
在場,震驚的人,不僅僅陸宸等人,就連坐在旁邊看好戲的蕭然和宴蘭城表情都跟着冷肅起來。
宴蘭城猛地将坐在他大腿上的女人推開,表情嚴肅地看着霍寒景:“景爺,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時靳岩,雖然身份卑微,但,畢竟是替霍寒景擋了子彈身亡。在十二帝國國民的眼中,他就是英雄。
如果這旨意傳出去,十二帝國得掀起多大的風浪。
S帝國的副總統宮梵玥,必定也會趁機大做文章。
“霍寒景,你敢!”時念卿全身都在發抖。
霍寒景臉色平靜無波:“你再在我面前放肆,我會讓你們時家更慘,信不信?!”
“……”時念卿被他的話,堵得一時之間不該如何作答。她知道,霍寒景向來言出必行。
霍寒景目光冷幽地觑着氣得太陽穴青筋直冒的女人,低沉着好聽的嗓音,繼續幽幽道:“當然,遷回時靳岩的墓碑,也不是沒可能。跪下,我就讓徐則立刻……”
不等霍寒景把話說完,時念卿“噗通~”一聲,直挺挺跪了下去。膝蓋骨,撞擊在堅硬地面的聲音,異常清脆刺耳。
時念卿笑:“總統閣下,滿意了嗎?!”
“……”霍寒景完美的薄唇,當即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時念卿雖然是跪着,但是卻不卑不亢。她睨着霍寒景,譏諷道:“早知道總統閣下,是如此忘恩負義之徒,我父親絕對不會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你。霍寒景,我父親把最寶貴的性命都給了你,你卻羞辱他。霍寒景,當年你怎麼不去死?!早知道這樣,那天晚上,我就不應該……”
時靳岩出事的頭天晚上,還在家裡和樂融融跟她吃飯。那天晚上,臨睡前,時靳岩給她講了三個童話故事。也是在那天晚上,她跟時靳岩說:“小岩子,你要好好保護我的景景,不能讓他受傷,哪怕手指破點皮都不可以哦!”
這些年,時念卿一直覺得:時靳岩不顧自己的命,替霍寒景擋去子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因為她喜歡霍寒景,所以她的父親才會那麼不顧一切。
然而,不等時念卿把話說完,一直安靜淡然的霍寒景,突然抄起桌面的紅酒杯,狠狠地朝着時念卿砸了去。
咚~。
不偏不倚,紅酒杯砸在時念卿的額角。
霎時,鮮血摻和着紅酒,流了時念卿一臉。
“……”
“……”
在場所有人都被霍寒景的此舉,驚呆了。
回過神的蕭然和宴蘭城,連忙驚慌起身:“景爺,你息怒,息怒。犯不着跟一個女人動氣?!”
霍寒景卻暴怒地沖着他們後:“滾出去!!”
隻用了五秒鐘的時間,包廂裡,所有的閑雜人等,便消失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時念卿明明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完全不能自控。
霍寒景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眼淚入水滴般的女人,半許,他站起身,朝着包廂門口走去。
在經過時念卿身邊之時,他冷冷垂眸斜睨着她:“你對我的背叛,足夠誅九族,所以别哭哭啼啼,讓别人以為我欺負你。時念卿,當你決定打掉我的孩子,選擇顧南笙開始,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的結果!以後别自不量力,挑戰我的極限和權威,後果你絕對無法承受。記住,以後學乖點兒!”
言畢,霍寒景雙手插在褲兜裡,步伐懶散離開包間,不曾回頭……顧氏集團。
總裁辦公室。
寬大的落地窗前,白百晟氣定神閑地坐在寬大落地窗前的黑色牛皮沙發上,春日和煦的陽光,刺破一塵不染的玻璃,洋洋灑灑而下,罩在肌膚上,溫暖怡人。
許久沒有像此刻這般輕松惬意地曬過太陽,白百晟滿臉的享受,忍不住從喉嚨裡發出愉悅的悶哼:“排名第一的商業帝國顧氏,的确非同凡響,連這裡的太陽,都比别處舒服得多。”
說着,白百晟慵懶地掀起眼皮去瞄,站在五米之外臉色極其黑沉的顧南笙,他斜斜勾起唇角,匪氣十足地說:“顧南笙,考慮得怎麼樣了?!你也知道,但凡是個人,他的耐心遲早會消磨殆盡。所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考驗我們的忍耐力。你是知道的,我們白家之人,一向脾氣都不太好呢。”
白百晟這番言辭的潛台詞是:現在以10億收購顧氏,再他.媽.的不知好歹,惹怒了他們,10億,隻會是個奇迹。
顧南笙眼底殺氣騰騰,他惡狠狠地剜着,周身都蔓着耀武揚威的勝利光芒的男人,掀起嘴唇,幽幽地嗤笑道:“我從來不知道,一條狗,竟然學起人來:裝模作樣。”
“……”當即白百晟雙目一凜,他目光兇惡地瞪着顧南笙,“你說什麼?!”
居然敢罵他是:狗?!
簡直找死!!!
顧南笙瞅着白百晟眼底的怒火,不以為意:“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有時間,你去總統府好好瞅瞅霍寒景養在犬坊的那些畜生,是不是跟你一個德行。隻需要霍寒景勾勾手指,你們都讨好似的連滾帶爬地滾過去。有什麼好得意的?!在霍寒景眼裡,你們都隻是他鞏固政權的工具而已。既然是工具,那麼必定:有用,用之;無用,則棄之。倘若哪天你們白家礙了他的道,我們顧家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你.他.媽.的再胡言亂語試試!”悠然坐在沙發上的白百晟,被顧南笙的話,刺激得理智全失,猶如一隻獵豹般,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動作迅猛地朝着顧南笙撲去。
死死拎住顧南笙衣襟的時候,白百晟雙目一片陰駭的紅光,他咬牙:“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們顧家,傾家蕩産,一無所有?!”
顧南笙身後的保安,在白百晟撲過來的時候,立刻激動的想要湧上去把白百晟圍住。而白百晟帶來的保镖,觑見對方動手,也立刻沖上前。
雙方,氣勢洶洶。
戰争,一觸即發。
“那你就回去告訴霍寒景,我等着他:如何讓我顧南笙傾家蕩産、一無所有!”白百晟184厘米的身高,在187厘米的顧南笙面前,竟然顯得有些矮小。顧南笙垂着泛笑的眼眸,睨着怒氣騰騰的白百晟,幽聲說,“我不是我的父親,身體極好,不會讓你們随便打打嘴炮就沒了性命。”
說着,顧南笙大力搬開白百晟拽着他衣襟的手,用力甩開。
顧南笙随意理了理衣服,扭頭對旁邊的保安說:“既然白公子喜歡在總裁辦公室裡曬太陽,就讓他慢慢曬。叫秘書部磨最好的咖啡送過來。等到白公子沒了興緻,再好生送出門。”
言畢,顧南笙轉身就要往外走。
白百晟臉色已經黑透了。瞅着他離去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門口,白百晟冷笑道:“顧南笙,你這麼拽,是不是笃定了:時念卿會幫顧氏拿下南城的那塊地皮?!”
瞥見顧南笙的步伐,猛然一頓,白百晟當即不屑地掀起嘴唇,笑得極其輕蔑與挖苦:“你以為,我哥不點頭,那塊地皮,有人敢動?!别癡心妄想了!!顧南笙,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那塊地皮馬上就公開招标嗎?!”
“顧南笙,你就是個吃軟飯的慫.逼。以為有了時念卿,就掐住了我哥的命脈了嗎?!我告訴你:我哥,再也不是五年前那個霍寒景。如今的霍寒景,時念卿無法傷害分毫。所以,别.他.媽.的傲嬌,顧氏集團的收購協議,你不簽字,顧氏,絕對萬劫不複!!!!”
**
帝國時間,14時23分。
顧南笙最得力的助手秦飛,送走白百晟之後,他回到顧南笙的辦公室,推開門就瞧見:顧南笙坐在大班椅上,單手撐着額頭,手指緩慢地按着太陽穴。
“顧總。”秦飛走上前,低聲詢問道,“頭痛病又犯了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拿止疼藥。”
“……”顧南笙緘默不語。
秦飛站在辦公桌前,也無聲無息。
許久,顧南笙才擡起頭。與平日裡謙謙柔和的目光不同,此刻他的眼底,隻有無盡的黑暗與寒冰。顧南笙說:“去幫我查查,霍寒景最近的行程安排。”
“顧總,你要出手了嗎?!”秦飛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顧南笙目光陰骘:“既然,霍寒景要趕盡殺絕,不肯放過顧家,那麼……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他不仁,我便不義。我顧南笙這枚軟柿子,又豈是他人随随便便可以捏的。”
“我明白,現在就下去處理。”秦飛颔首。
**
烈墓園。
傍晚時分,天氣突變。烏雲,又厚又重,天幕低沉得仿若都要垮塌了。
空氣中,冷氣驟聚,霧蒙蒙的。
霍寒景最終還是下令:将時靳岩的骨灰,遷回烈墓園。
時念卿去買了時靳岩生前最愛喝的西湖龍井,又拿了他最鐘愛的茶壺,然後跪在墓碑前,動作緩慢又謹慎幫時靳岩泡着茶。
兇腔内,明明酸楚不斷湧動翻滾,可是,時念卿始終是面帶微笑。
在美國的這些年,她有千言萬語想跟時靳岩訴說,然而真的跪在時靳岩的墳墓前,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她不想打擾了時靳岩的清淨,更不想他死了,也還要未她操心。
所以,時念卿隻是沉默地幫時靳岩一杯一杯泡茶,最後,茶泡完了,便默默不語地坐在一側。
陪同而來的,除了徐則,還有陸宸。
六點半的時候,天色暗了下來。
車外,也淅瀝瀝開始落起小雨。陸宸坐在副座,瞄到身旁的徐則拿了傘,似乎要下車,連忙詢問:“去哪兒?!”
徐則低聲回答:“去給總統夫人送傘。”
一聽這話,陸宸當即情緒激動、憤憤不平地叫嚣道:“送什麼傘?!徐則,你又不是不知道,車内的雨傘,全是帝國訂制,上面繡着金絲呢,可貴重呢。那女人有資格使用嗎?!不要污了總統府的傘。”
一邊說着,陸宸一邊轉眸去瞄車外遠處。眼底,滿滿的全是鄙夷:跪坐在墓碑前的女人,映着漸濃漸暗的朦胧夜色,那畫面,寂寥得不見一絲色彩,叫人心間沉悶壓抑。
可是,陸宸不知道為什麼,或許跟時念卿八字不合,她如此落寞可憐,他仍然對她憤懑仇恨。
一星半點的憐憫,都吝啬得不想施舍。
徐則卻不同,瞄到時念卿跪在那裡,孤零零的,單薄的背影,被碩大的墓碑映襯得愈發瘦削渺小。
他執意要下車去送傘,卻被陸宸暴力阻止了。
徐則垂眸瞄着拽住他手腕的手,他眉頭一皺:“陸宸,你再不滿意時念卿,也不要忘記:她現在是總統夫人。車内的傘,是總統府的。換句話說:她比任何人都有資格使用。”
徐則,實事求是。
陸宸卻聽得火冒三丈,赤紅着眼瞳,咬牙道:“她是總統夫人又怎樣?!能改變她背叛景爺的事實嗎?!你不要忘記,當年景爺為了她,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可是,她卻因為别的男人,堕掉了景爺的孩子。徐則,景爺之所以和這女人結婚的目的,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我真不知道:如此心如蛇蠍的女人,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居然處處維護她!!盛雅,對你不好嗎?!你這樣做,對得起盛雅嗎?!對得起小太子嗎?!”
不說則已,一談論起過往,陸宸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掏出槍,一槍嘣了那女人的狗頭,永絕後患。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霍家出事,霍渠譯下馬,所有人都在看霍家的笑話。霍寒景拼勁全力,隻想穩住局勢,然後給她一個安穩的日子。可,結果呢?!在霍寒景最狼狽,最不堪,最痛苦的時候,是盛雅陪在他身邊,細心開導,溫柔以待。沒有盛雅的付出,就沒有如今不可一世的霍寒景。
然而,時念卿卻眼睛不眨地奪走了原本應該屬于盛雅的一切。
陸宸,怎麼原諒?!
他死也不原諒。
而徐則,不再說話,隻是将嘴唇,抿得更緊……
**
時念卿被徐則和陸宸送回總統府的時候,是帝國時間七點十五分。
當時,霍渠譯和霍寒景正坐在餐廳。
霍寒景難得在府内用晚膳,所以餐廳裡仆滿為患。
時念卿剛走到大廳,霍渠譯眉頭都跟着皺了起來,他擔憂不已地問:“小卿,你怎麼全身都濕透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說着,霍渠譯趕緊通知劉憲去請甯陽。
時念卿說:“不用麻煩甯陽,我沒事。”
“還沒吃晚餐吧。”霍渠譯笑意盈盈地說,“過來一起用餐。”
時念卿點頭:“我上去換套衣服。”
目送時念卿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霍渠譯收回視線,觀察着臉上平靜無波的霍寒景,問道:“怎麼,不打算上去瞧瞧?!”
霍寒景拿着刀叉的手,優雅又娴熟地切了一塊牛排,送入嘴裡,慢慢悠悠地咀嚼,他剛要回應霍渠譯“有什麼好看的,人又沒死”,誰知,女傭尖銳又驚恐的聲音,嘹亮從樓梯口傳來。
女傭咆哮:“不好了,總統夫人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