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門,敲得我猝不及防。
我一時間完全想象不到,會是誰,在這種時候來敲門。
而且,知道我這個地方的人,似乎并沒有幾個人。
下意識看了宋之琛一眼,他也看了看我,然後給了我一個眼神,大意大概是問他需不需要藏起來。
本來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但是他這麼一說,我忽然就覺得似乎有這個必要。
萬一來到的人是宋之淵呢!
遲疑了一下,我就對宋之琛揮了揮手。
地下室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空間,隻有那間隔斷的小衛生間而已。
宋之琛會意地輕手輕腳就溜了進去,然後我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裝,裝得若無其事地去開門。
開門的時候,我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打開,而是慢慢打開一條縫。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才剛打開一個不大的空間,一雙大手就直接伸了進來。
就像恐怖片裡經常看到的那樣,接下來門會被撞開,然後出現鬼魅。
也許是聯想能力太豐富,我當下就渾身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知道用力将門抵着。
而對方的力氣顯然比我更大,一來二去,最終門還是被頂開了。
然後,我看到黑暗中有一雙眼睛。
像獵豹一樣散發着寒芒,讓人不寒而栗。
我趔趄着往後退了兩步,心底猛地湧起一股難以壓抑的恐懼。
仿佛眼前站着的這個人是魔鬼一般,我想逃,但是雙腳卻不聽使喚。
張了張嘴,喉嚨發出古怪的聲音,我連尖叫都發不出來。
然後,就眼睜睜地看着門口這個人,從黑暗慢慢走進光裡。
當他的面容被照出來的瞬間,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然而同時,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好歹是個人。
然而,這個人卻可能比魔鬼還要可怕。
沒錯,來的就是宋之淵。
他的臉色陰沉,目露兇光,進來後,第一句話就是,“你藏了什麼好東西,還不想讓人進門。”
我知道我剛才的行為非常地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我也是條件反射,誰讓宋之淵的出場方式那麼吓人呢。
搔了搔臉,我直接略過他的問題,問他,“你怎麼來了?”
宋之淵顯然不相信屋裡隻有我一個人在,他環顧了一下整個空間,其實什麼東西都可以一目了然。
然後,宋之淵的視線落在了衛生間的門上。
他這一看,我渾身都打了個激靈。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衛生間的門時虛掩着的,其實這樣看起來更像是沒人在裡面。
如果關起來,有強迫症的人分分鐘就會過去把門打開。
然而,宋之淵顯然既不是強迫症患者,也是一個不願意放棄細節的人。
他直接就想越過我,向衛生間走去。
這還得了!
我趕緊就上前擋住了他,好在,宋之淵沒有強行突圍,而是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怎麼,藏在衛生間裡?”
宋之淵說的時候,面帶微笑,但是那副樣子看起來特别可怕,仿佛隻要我一句話沒說對,他就會立馬掐住我的脖子一般。
我想,宋之淵此時應該是生氣的,他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收到了什麼風聲,或者他幹脆就是要來捉奸的。
呸,什麼捉奸,我也是一急就亂想。
其實我讓宋之琛藏起來的原意是不想讓他們起沖突,但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被發現,那就是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我死死擋在宋之淵的面前,雖然覺得很扯,但總覺得有些謊必須扯。
于是,我就十分勉強地沖宋之淵笑了笑,然後說,“裡面推了一些……女生用的東西,還有沒有洗的臭衣服,臭襪子啊之類的,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聞言,宋之淵挑了挑眉毛,“我不進去,隻是在門口看一看。”
“看!看也不太好吧,女生還是需要一些私密空間的。”
然而,我話音未落,突然就被宋之淵環住腰,他直接抱住我,猛地朝我俯身下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離得很近,熾熱的鼻息撲在我臉部的汗毛上。
而後,他笑了笑,那樣子十分邪魅。
“你的身體,我自認為足夠了解,還有什麼,是你私密的地方嗎?”
宋之淵說則回句話的時候,故意放緩語速,聽起來十分魅惑。
我聽得面紅耳赤,想掙紮,但這個姿勢,我手腳根本夠不上力氣。
“當,當然有!”
我還是不死心地和宋之淵擀旋着,這個關鍵時刻,千萬不能讓他發現宋之琛就在衛生間裡。
“有什麼,你說說看。”
這麼說的嘶吼,宋之淵往我耳朵邊上湊了湊,還冷不丁吹了一口氣。
我條件反射地呻吟出聲,脖子也縮了縮。
這時,宋之淵突然笑了,他幽幽說道,“還是這麼敏感,還是說,現在更敏感?”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刺激嗎?”
宋之淵的話就像羽毛一樣撩撥着我的心湖,老實說,有一瞬間,我有些迷離,甚至都忘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的問題讓我無言以對,就在我想稍微做出辯解的時候,宋之淵突然将我扶正起來。
剛才有一刹那,我還以為他會吻我。
然而,他卻什麼都沒做,就隻是說了幾句很色氣的話。
但是意義在哪裡呢?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宋之淵卻再也沒有要向洗手間走去的意思,反而是在之前宋之琛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
然後,問題來了,他的左手邊剛好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其實我也可以不用緊張,畢竟這是我的房間,放一杯水的話,還不至于怎麼樣。
但是宋之淵卻幽幽說道,“你用的護手霜,挺不便宜啊。”
“啊?”
我一時間沒明白宋之淵在說什麼,他也像是要解釋自己的話一般,幽幽拿起宋之琛碰過的杯子,然後放到自己的鼻翼下端微微嗅了嗅,而後才說道,“這個味道,不會錯的,你用的是男士護手霜?”
完蛋,穿幫了。
宋之淵很敏銳,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敏銳。
我都沒聞到有什麼氣味,他僅僅是在旁邊坐下,就說有貓膩。
此時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讪讪回道,“又沒有規定女生一定要用女士的。”
“是嗎?”
說着,宋之淵臉上突然沒了笑容,他猛地站起來。
這個舉動吓了我一跳,我趕緊踩住去往衛生間的路,牢牢堵住。
然而,宋之淵似乎并沒有想進去的沖動。
相反,他往外走了出去。
我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一驚一乍的,到底是要做什麼?
但是即使他走出去了,也不能保證他不會突然殺一個回馬槍回來。
所以,我愣了一下後,就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宋之淵直到出門前,都沒有再回頭。
然後,他在門口停住。
但是沒說話。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發憷,很明顯,宋之淵的心情不好。
可現在,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緩解氛圍。
我們兩個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幹站着。
樓道裡的光線很暗,這邊是沒有感應燈的,與其說沒有,倒不如說是壞了。
所有的光線,都是來自屋内那盞慘淡的白熾燈。
我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但是卻都是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都忘記為什麼我會站在這裡。
宋之淵突然出聲,他說,“我不喜歡别人騙我,尤其是你。”
說完,宋之淵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是他的那句話,卻一直在我的腦海裡回蕩。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我追出去幾步,但是我自己心裡明白,即使追到他跟前,也沒有用了。
我大概,是傷了他。
今天我的确是騙了他,但我并不認為自己有錯。
事實上,很多謊言都是陰差陽錯下造成的。
但是我于宋之淵,這已經是第二次。
第一次,就是我懷孕的那個烏龍事件。
我不知道,這一次宋之淵會怎麼處理我們之間的關系。
還是和上次一樣,冷卻處理嗎?
他知道,他從一踏進屋裡的時候就知道,裡面不光隻有我一個人。
我突然想,如果我沒有讓宋之琛藏起來,沒有因為要掩飾這個行為而後續編了謊話,結局是不是會好一點。
但是,宋之淵到底是宋之淵,他隻會換成另外一種方式讓我心裡難受罷了。
獨自一個人在黑暗的過道裡站了良久,我隻穿了一件單衣,直到感覺到涼意,才讪讪回屋。
此時,宋之琛已經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他耐人尋味地看着我,而後說道,“我似乎,讓他不高興了。”
我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一邊拿過之前宋之淵拿過的那個杯子,不着痕迹地放在鼻尖下方聞了聞。
确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但是很淡,如果我沒湊這麼近,是斷然聞不出來的。
然而,誤會已經造成,我還能為自己辯解什麼呢。
我對宋之琛說,“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不用放在心上。”
聞言,宋之琛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後終究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隻是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改天有時間我再來找你吧。”
也許是因為心情太過郁悶,想出去走走。
我雖然沒有送宋之淵,但是卻送了宋之琛出小區。
隻是剛出小區,眼前就閃過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