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宋之淵在隔間裡呆一會兒,然後自己先去找了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看見我的時候很驚訝,第一句就問,“宋先生還好吧?”
他的這句還好我知道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還好,他是想問宋之淵有沒有再鬧情緒。
如果宋之淵一定要三天走,不,即使要馬上走,醫生也是攔不住的。
我無奈地沖他笑笑,“所以現在我是向你求助來了。”
醫生一聽,瞬間臉色就不太好看,他頓了頓才問我,“難道他反悔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表情特别地誇張,自帶驚悚效果。
我在肚子裡憋着笑,看來宋之淵把這醫生吓得夠嗆,其實我一開始覺得挺奇怪的,作為醫生,應該不管什麼樣的病人都見過,沒理由隻是一個不願意住院的病人就讓他大驚失色。
對了,宋之淵住院那晚,宋老爺子是來過的,也就是說,這位可憐的醫生見過那個專橫獨斷的老頭子。
不禁同情地看了一眼跟前的醫生,他肯定被恐吓過了。
趕緊擺手說不是,我都怕我一說是,醫生馬上自己需要搶救。
大喘氣一下,我神神叨叨地對他說,“雖然沒反悔,但是難伺候啊!現在一定要我回去拿他的慣用物品,我知道你們有規定,不過我壓根勸不住,你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聞言,醫生立馬皺了眉頭,“這個時間是不可以随便開門的……”
看到他還在猶豫,我趕緊燒把火,“我知道,但是裡面那位主要是發起火來,我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亂子呢!”
老實說,宋之淵如果真的要鬧,誰都攔不住,所以我也不算是說謊。
隻是,現在那位對外形象很不好的人估計正在看着時間倒計時,他說他就隻會等5分鐘。
聽我這麼說,醫生沉默了,他眉頭緊皺,過了一會兒,重重歎了口氣,而後就要帶着我往門口去,“好吧,就破例正一次,沒有下次了啊!”
見他終于松口,我不禁也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如果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宋之淵帶出去,他肯定會拆了這裡,我可不想讓他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過還不能讓醫生直接帶我去開門,我趕緊攔下他。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說不是要出去嗎,怎麼把他攔下來了。
讪讪笑着,我對他說,“我還得回去接收下其他的指示,你也很忙我很過意不去,要不這樣吧,差不多五分鐘,我去和開門的護士說是你批準的,到時候你遠遠打個招呼就可以。”
其實說了這麼多,我現在說的才是重點,如果醫生執意要帶我去開門,那我就沒轍了。
幸好,醫生隻是說嘟囔了一句,沒說其他的。
忐忑不安地帶着勝利果實回到單人隔間,我一撩開簾子,就看到宋之淵老神在在地靠在牆上。
他一見我,就挺起身子,但是沒說話。
他在等我的結果,看他這副模樣,我莫名緊張起來。
不過我可算是不辱使命,所以也不怕被他說什麼。他現在想出去,得聽我的!
“2分鐘後,你走到門口靠牆那個位置,假裝是親屬,别被看到臉,我說走,才能走,明白嗎?”
老實說,這麼給宋之淵下命令,還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體驗,有種報盡前仇的暢快感。
不過宋之淵可不是一個能被使喚的主,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緊緊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汗毛倒豎,趕緊後退一步改口,“那,那個啥,等會兒我會給你使眼色,現在我先出去了!”
逃也似的溜到走廊,我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宋之淵慢慢悠悠地晃出來。
他戴着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變出了一副平光鏡,這麼一喬裝,還真有些認不出來。
他往門口的床位走去,中途沒人注意到他。
沒什麼我讓他去那個床位,因為我發現那個位置沒有親屬在陪同,裝一下總不為過。
宋之淵就位後,我也準備準備,整理情緒,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現在離我和醫生約定的時間不足1分鐘,我又去和那個護士說了一下,她自然還是不肯,我不得不敬佩她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護士。
“護士小姐,我已經得到林醫生的許可,不信你看。”
說着就指向裡面的醫生值班室,林醫生也是配合,而且出現的時機剛剛好,他看見我已經站在門口,就一邊拿着病曆卡,一邊對着我們這邊無聲地打了個招呼,那意思就是在說他已經同意了。
本來我還有些害怕林醫生會過來,還好他正在忙,打完招呼就轉身走了進去。
這次那名護士沒再說什麼,直接打開了門,我對她千恩萬謝,而後上前拍了拍宋之淵的肩膀,他本來還裝得挺像那麼一回事,我一拍他,立馬就站起來,頭也不回走出去。
直到第二道隔離門重新關上,我才重重松了口氣。
“呼,終于成功出來了。”
“你身上帶錢了嗎?”
沒等我喘夠氣,宋之淵冷不丁就這麼問了一句。
我下意識回答說有,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難道回自己家還要買禮物?
這個猜測讓我各種覺得匪夷所思,不過如果放在宋家,總覺得什麼都有可能。
然而很顯然我猜錯了,因為宋之淵做了一件更加讓我傻眼的事情。
他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興緻,竟然拉着我就去了百貨商場,然後,給自己挑了一套新衣服。
老實說,我雖然說有錢,但他一條領帶我都買不起!
“那個,宋老闆,咱能節省一點嗎?”
看宋之淵風風火火讓店員包衣服的時候,我的心仿佛在滴血,也在想自己把所有卡都壓上夠不夠付。
宋之淵則是看了我一眼,特别氣定神閑地回道,“放心,會還你的。”
現在不是這個問題啊喂!
就在我幾乎心灰意冷打算刷爆卡的時候,眼睜睜看着宋之淵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卡,完了還問我,“你收拾衣服的時候,都不看是穿過還是沒穿過的嗎?”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當時收拾的時候很匆忙,我進屋看到椅子上有衣服,就直接抱着走了。
現在宋之淵一提醒,我終于知道他為啥要來買衣服了。
場面忽然有些尴尬,他身上直接穿了一套新的,刷完卡,就讓我幫他把标簽剪掉。
其實吧,我覺得穿過的衣服再穿是完全沒問題的,誰的衣服不是穿過了再穿的!
然而宋之淵在某方面有一種駭人聽聞的潔癖,這一點我以前就有所察覺,可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而且,隻是換一套衣服的話,為什麼要包起來那麼多套呢!
坐到計程車上,我沒忍住就問了他。
宋之淵竟然一臉不理解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一個怪胎,他說,“你買東西都不買足一個系列嗎?”
……聽到這句話,我仿佛能看到我和宋之淵之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一道鴻溝。
别說一個系列,我就是買件新衣服都要考慮良久!
果然土豪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之前和宋之淵在一起還沒發現他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的嗜好。
我打算什麼問題都不問,以後要是再問這種很明顯在自找傷害的事情,我就自己掐死自己!
原本以為宋之淵會直接殺到宋家本宅,但是他并沒有,我眼看着計程車駛入熟悉的車道,結果竟然是先回了家。
既然要回家,直接回來換套衣服就可以,為什麼宋之淵還要大費周章去買呢!
不禁腹诽,然而更讓我想吐槽的是,宋之淵回到家就洗了個澡,而後換上了别的衣服,而新買的那些包括他脫下來的那一套,全部交給阿姨去洗。
講真,因為槽點太多,我壓根不知道應該從何吐起。
洗完澡,宋之淵就坐到客廳裡看報紙,沒錯,我并沒有看錯,宋之淵非常悠閑地看起了報紙。
我看得有些傻了,最後實在忍不住就想過去問問他。
本來要沖咖啡的,不過想到宋之淵現在身體才剛好一點,胃部應該不如接受這樣的刺激,于是就換了杯溫水端了過去。
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水放下,反倒是我坐立不安起來。
盯着他半天,宋之淵的視線卻始終都在報紙上,一副十分關心國家大事的模樣。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憋了半天才問他,“你不是要去接宋頌嗎?”
聞言,宋之淵微微放低報紙,平靜地看着我,幽幽開口,“我有這麼說過嗎?”
“……你這麼急從醫院出來,不就是因為宋頌被宋老爺子帶走了嗎!”
“誰和你這麼說的?”
“……”
無語地看着宋之淵,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林醫生,原來宋之淵隻是想偷渡出來!一開始的三天,到讨價還價的四天,結果他打從醒來就打算一天也不待嗎!
登時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蹭地一下站起來就指着他的鼻子厲聲說道,“你必須回醫院去,否則出了事,誰來擔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