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是肖阿姨!别是肖阿姨!我在心裡緊張着喊着。也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了,我沒有去注意那隻手的大小。黑色的頭發出了水面,接着就是小李的臉。
我的心終于能放下了,長長吐了口氣,吳光把小李拉了上來,就直接背着他出來了。吳光畢竟也是年紀大的人了。他能背着小李走這麼一節,真的不容易。一出院門,他就說:“去拿我床上的被子包起來,送中醫院。你,去開車到大門。你去拿他一套衣服。”吳光沉穩地吩咐着。
大家都有了任務去忙碌,吳光也跟着他們離開了。“吳叔!”我喊着。但是這次我的聲音被他們的聲音淹沒了。
人都散了,這裡隻有我和那個阿姨。阿姨說道:“太太,先生還沒上來呢!”
我叫吳光就是想讓他去接應一下任千滄,但是他應該就是故意假裝着聽不見的。
已經好幾分鐘了,任千滄還沒有上來!我顧不上那麼多,看着那一地的水迹也直接踩了進去。
“太太!太太!你不能進去啊!”阿姨焦急地叫着。但是我卻沒有理會她,最終還是站在了井邊。
看着慢慢的井水,發黑的水裡看不到井下一點痕迹。任千滄在哪裡?他會不會出事?如果是以前,我不會那麼擔心。但是現在徐馨,肖阿姨都是任千滄的敵人。加上井水的不穩定,這裡有着太多的不确定了。
“任千滄!”我對着井水大聲喊着。但是水裡還是沒有一點變化。
我雙手撐在井沿上,一隻腳也搭在了上面。但是突然想到了,水下的任千滄要是還在努力的話,我這麼下去不是給他添麻煩嗎?而且他不需要呼吸,他在水下的時間并沒有限制。我下去的話,勢必會給他帶來的隻有麻煩。
院門外的阿姨也跟着喊道:“太太,太太别跳啊。就算先生出事了,你不能出事!”
阿姨誤以為我要跳井,急得直接哭了起來了。我沖着她喊道:“别哭!讓保安拿繩子過來!”我不能跳下井,但是我也不甘心就這麼等着。
保安拿着消費的繩子過來的時候,我還站在井邊看着沒有一點變化的井水。
那保安也急了,說道:“太太,時間都這麼長了……他們怎麼就忘記先生還在下面了呢?”
“别喊了!把繩子丢過來!”我心裡急了起來。語氣也不由地沖着。這幾乎是我第一次對着保安這麼吼着。
消防的繩子很長也很結實,我把繩子的一頭綁在了這個院子唯一的一顆樹上,然後把繩子拉到了井裡,垂下去。
我不知道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也許什麼意義也沒有,也許任千滄能在上來的時候,看到這繩子。我能做的似乎也隻有這些,剩下的隻有等待了。我就站在井口邊,一動不動地看着那井裡的情況,哪怕我看到的永遠都是那黑色的水。
我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流逝,我隻知道眼前的那口井,隻知道我在看着那口井。院門外的阿姨和保安都急了,一直在那喊着話。
阿姨說道:“太太,你先出來吧。這地方不幹淨。”
“太太,都這麼長時間了。這……”
保安給吳光打了電話,但是我知道吳光是不會過來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明知道下面還有一個任千滄的時候,就這麼離開了。
我夜已經很深了,沒有月亮的晚上,這裡顯得更加的詭異。但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我隻知道任千滄還在井下呢。
終于,井水開始有了改變,有着什麼東西從井下來了。那根繩子開始搖晃着,拉拽着,更多的水濺了出來。
我幾乎是沒有多想的把手伸到了水中,等待任千滄抓住我的手,我好把他拉出水面。
五秒,我的手在井水中,隻感覺到了冰冷。
十秒,還隻有冰冷,一種刺骨的冰冷。
十五秒,沒有任何東西抓住我的感覺,我不放棄。因為繩子還在被拉拽着。
終于,我的手被握住了,在對方使力的時候,我也用力配合着把他往上面拉起來。在我還沒有看清楚上來的人的時候,就先聽到了任千滄的聲音:“你怎麼在這裡?你進來幹什麼?你碰那些水幹嘛?”
我被這個聲音吼得有點呆住了,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而下一秒,我就被他抱到了懷中,哪怕他渾身上下都還在往下滴水。
“商商。”他的聲音降低了,“商商,商商。”他把我抱得很緊很緊,我也僅僅抱着他,我不知道他在水下面經曆了什麼,我現在隻能這麼緊緊抱着他,讓他感覺到我在他的身邊。
等到任千滄終于平靜下來一些之後,他先解下了繩子,丢進了井裡,對着還在院門外關切着的我們的阿姨和那保安說道:“都走!滾!”
從井裡出來的任千滄脾氣一下就暴躁了起來。他在井下一定出了什麼事情。
他們離開之後,任千滄伸出手來,那手指上赫然出現了長長的彎曲的鋒利的貓爪子。他的爪子在地面上用力的揮去,那石闆上就出現了四道刮痕。同樣的,他讓自己的刮痕圍住了那口井,這才跟我出了這個院子。至于院門,相信就算是開在這裡也不會有人想進去吧。
回到我們的院子之後,任千滄就先把我推到了也是浴室裡,打開了熱水脫下我的衣服,我緊緊扯着我的衣服,說道:“我身上不方便。”
他這才想起來,我這幾天是類似于流産的狀态。他低着頭,走出了浴室,拉上了簾子,說道:“你沖下熱水吧。别生病了,我就在外面。”
聽着聲音他也把濕淋淋的衣服脫了下來。溫熱的水淋過我的身體,讓我重新暖和了起來。我能隐隐約約看到簾子外面的任千滄,就站在漱洗台前,看着那大鏡子,說道:“商商,如果不是你丢下水裡的繩子,說不定我真上不來了。”
“水下的東西很兇嗎?”
“我下去的時候,小李已經被肖阿姨扯着腳了。要把小李帶出去,我就必須要從肖阿姨的手裡去搶。
肖阿姨恨任家所有人,也包括我。她下手都是沖着我的命的。我要拉着小李,還要防備着她。不過還是被她咬了一口。如果我是活人的話,我明天就能屍毒發作了。解決了她,把小李送上來,才發現,在肖阿姨和那女屍的下面真的有幾十具屍體,争着爬上來。有些被卡住了,有些隻能看到一條伸出來的手。
商商,好可怕。如果不是當初靈寵貓驚了我的屍體,我現在說不定也跟他們一樣了。”
“你受傷了嗎?”
“沒事,一點小傷,又是在那井水裡泡着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在井下,我看不到井口的光線,四周都是水。下面好深,很寬。我在井下還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他的話消失了,我看着簾子外面那模糊的身影問道:“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我自己!”
他的這句話,讓我也跟着吃驚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問道:“你看到你自己?”
“嗯,我。就是那年十歲左右的模樣。就在井裡。就在那幾十具屍體裡,在那井的最深處。商商,我都不知道我現在算什麼?屍體?鬼?魂魄?我明明就已經弄死了那個十歲的我了,為什麼這裡還有一個我在井裡呢?難道我還要再把我殺一遍?”
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時候,他正湊在大鏡子前,看着摸着自己的臉。
我站在了他的身後,對着鏡子中的他微笑着:“你現在就在我的面前。你就是你。不管那井下的是什麼?我們隻過着我們自己的日子。”
“看到他的時候,我迷失了好一會。就好像,心裡完全空了。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我本來就是屬于着大院子的。我一直都在這大院子的下面。這漆黑就是我的全部世界。這種感覺,直到,有繩子打在我的身上,感覺着,繩子在水裡,一次次碰觸着我。我才回過神來,往上遊。那幾十具屍體,還有那個十歲的我,似乎都不想讓我離開,還有上面的肖阿姨。”
我從他身後抱住了他,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任千滄,别想這些。等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就回我的小樓去。這裡塌了就塌了吧。我們什麼也不稀罕。到時候,說不定我們還能懷上孩子呢。”
任千滄這才緩緩将看着鏡子中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我。那貓一般的瞳孔在這燈光下,微微眯了起來。他轉過身,雙手捧起我的臉,張着嘴好久沒有說話。最後輕輕吻在了我的唇角。
小李醒來的消息是在第二天,吳光回來的時候跟我們說的。小李那時候雖然是口頭上說了辭職不幹了,但是還沒有正式的離開。而且那還是在他上班的時候出的事。他是跳井的沒錯,但是吳光還是按照工傷來處理了。醫療費任家全包,還安排陪護。小李人是醒了,但是因為在水裡的時間很長,出現了肺炎,還有高燒不退的現象。吳光送人過去的,他的辦事能力不可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