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年禮物
淩晨四點,手機清脆的鈴聲再次響起,我半睡半醒中摸到電話,又是小喬。
他說幾個小時後要給我揭曉新年禮物,我以為不過哄我一哄,讓我安心睡一覺,哪知竟真如此。
隻是,這禮物會是什麼呢?我有點小小的期待。穆子謙突然出現帶給我的那種翻天覆地的混亂,在小喬的撫慰中,似乎以一種出乎意料的速度平靜下來。就像一個躁狂症發作的病人,發病期間十分瘋魔,發病之後,竟又變得和常人無異。
我接通小喬的電話,直接發問:“新年禮物是什麼呢?”
小喬在電話那頭愉悅的笑着,說:“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出來?”我有點驚訝,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瞬間在腦海閃過,“你在哪裡?”
“在小區外面啊,你悄悄溜出來吧。”小喬輕描淡寫的說。
“你再說一遍。”我從床上一坐而起。
“好,我再說一遍,子秋,你聽好了,我在你住的小區外面,保安亭這裡,你快點出來吧,風太大,凍死我了。”小喬的聲音裡,都浸了濃濃的笑意。
“啊?”我叫一聲。
“輕點,你再叫,小心陸教授聽到了,工作狂人一般是老古董,不會允許你半夜私會男朋友的。”小喬在電話那頭噓了一聲。
我無聲的笑了,說:“陸教授很開明的。”
不過,即便我知道陸教授開明,也并不打算去知會一聲。我迅速的穿好衣服,蹑手蹑腳打開房門,摸黑穿過客廳,剛要開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沉沉的兩個字:“小洛。”
吓我一大跳。
我回過頭,陸教授站在她卧室門口,身後是明亮的燈光,身前是濃郁的黑暗,她半明半暗的站在那裡,滿頭銀絲有種耀眼的風華,就像時光剪影下的一輯老照片。
“小洛,你要去哪?”她問。
我知道她叫錯人了,卻無意糾正她。或許,曾經,她口中那個靈性的女子,也在這夜半情分,去偷會她的情郎。
“陸教授,我男朋友來了,我出去一下。”我微微羞慚,就像被家長逮到的早戀的孩子。
“哦,”陸教授聲音拖得長長的,“小洛,早去早回。”
我點點頭,總覺得那“早去早回”四個字,含着二十幾年的情義,似乎真是對那個叫南宮洛的女孩說的。
從陸教授家出來,我一路疾跑,很快到了小區門口,小喬老早看到我的身影,卻隻是站在那裡不動,微笑着,一點點看我跑近。
我在他面前站定,也笑着,問:“禮物呢?”
小喬的微笑終于變成哈哈大笑,他伸出手,給我一個熊抱,說:“貪心的家夥,我把自己親自送過來還不夠?”
我的笑漸漸的收斂起來,伏在他的兇口,用手無意識的劃着圈,悶悶的說:“小喬,你不用對我這麼好,否則,我會越來越貪心的。”
“那就貪呗,隻要我能給的,我都給你,我不能給的,我也想盡辦法給你。”小喬從來不會放棄任何抒情的機會。
我們兩個緊緊的擁抱着,可風實在太大,哪怕擁抱得再緊,它也見縫插針的灌進來,真是寒意逼人。
“你知道最近的旅店在哪裡嗎?”小喬問我。
我搖搖頭,我就昨天下午出來過,而且一出來就上了出租車,對這周圍,不會比小喬熟悉。
“也沒指望你知道。”小喬無奈的看着我笑,“走吧,我們邊走邊找。”
于是他摟着我的肩膀,沿着人行道逶迤而行。大年初一的淩晨,加上陸教授所在的小區又不是繁華地帶,走了好久,别說一輛車,硬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早知道,我就不打發表哥回去了。”小喬摸一下我的臉,“呆會把我們子秋凍成冰塊了。”
“你表哥送你過來的?”我問。
“當然,要不哪能這麼快?”
“其實你不必過來的,在電話裡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我想送你最好的禮物啊,想了好一會,自信最好的禮物就是我自己,所以就托表哥這個快遞員送過來咯。”
“你是盲目自信?”我損他,但心裡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
“怎麼,你不喜歡這個禮物?”小喬微微挑着眉,做驚訝狀。
“喜歡。”我聲音裡帶了鼻音,“小喬,你這樣好,我會覺得是不能承受之重。”
“呆子,你是我女朋友,我對你再好都是應該的,而且,我這次來,可不是來表現的,我是來監督的,呃,情敵現身,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戰,不能讓他把你拐了去。”小喬真真假假的逗笑着,仿佛我和穆子謙,真的隻是談了場普通的戀愛,而不是一場驚世駭俗的畸戀。
我偎依得他更緊一點。這個男孩,他不顧一切的現身,沒有責難、沒有追問、沒有質疑,隻是送來他溫暖的關心和愛,這個舉動,讓我産生無以言表的依戀,或許,我把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托付給他,就能從水熊蟲的絕境裡獲得解脫。
不知不覺又走了好長一段路,終于看到一個小小的燈箱招牌,上面寫着“住宿”兩個字。
“終于有栖息之所,不用風餐露宿了。”小喬誇張的感歎着。
我抿嘴一笑,随他一起走進那簡陋的旅店。
旅店生意在這樣一個節日居然出奇的好,隻剩一間五平米左右的房間,一張大床,沒有窗戶,洗手間有個小小的排氣扇,好在牆壁雪白,床單被子看着似乎也還幹淨。小喬嫌棄太悶,我卻覺得還好。是的,此時的我,身心俱疲,隻要有小喬在身邊,不管身處何處,我都覺得還好,豈止還好,簡直是非常之好。
“就這吧,我有點累了。”我坐在床沿上,有點局促的擺弄着手指。
“好。”小喬站在床的另一頭,雖是笑着,可笑容裡,也有幾分局促。
兩人一站一坐,不再說話,房間裡隻有老舊的空調機嗡嗡的聲音,空氣本就不流通,加上局促僵悶,愈發顯得遲滞。然而,這遲滞随着時間的流逝,竟漸漸生出一份暧昧來,暧昧背後,一絲绮念探頭探腦。
“子秋,時間不早了,再過一會天該亮了,你先休息一下。”小喬打破沉默。
“我不累,我睡了好幾個小時了,你坐了一晚上的車,你睡吧。”我聲音裡帶着一絲顫音。好奇怪,明明和小喬已經有過好幾次親密接觸了,可此時,處在這小小的旅店,居然緊張得手腳都無處安放。
“好。”小喬應着,朝我這邊走過來,說,“我喝杯水。”
然而電熱壺裡沒水,他便去洗手間裝了一壺,回頭燒着。
現在他換了一個地方站,房裡沒有凳子,他若不坐床上,勢必隻有站着,能選擇的,隻是站這頭OR站那頭。
電熱壺裡的水開始咕咕咕咕地響,有氤氲的熱氣冒出來,朝小喬的臉上飄去。
“你坐床上來。”我叫小喬,自己倒先站起來了。
我隐約猜到小喬這麼和我保持距離是因為什麼。
這樣一個小小的房間,又隻有一張床,實在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雖然之前我們也共處一室,但是,一開始的時候,可沒存在什麼不良想法,隻是後來一不小心散落一個火星,偏那火星又成燎原之勢。
而這一次,光旅店兩個字,聽起來就不健康得很,所以小喬更是要裝得一本正經,盡管他肚子裡,此時實際裝的可能全是壞水。
我這樣惡意的揣測小喬,實在是,呃,不厚道得很。
大概是最近半月心理學的理論看多了,忍不住拿小喬實踐一番。
一不小心,小喬就成了我的小白鼠了。這樣想着,我禁不住彎起嘴角,輕笑出聲。
大概是我笑着的模樣,讓小喬心猿意馬起來,正經裝不下去了,壞水冒出來了,他朝我走近兩步,一把牽了我的手,把我的頭按到他兇前,歎息般的說:“子秋,别笑,再笑,我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果然被我料中了。
不過,即使料中了,我卻不敢再笑了,因為我感覺到小喬身子微微的顫抖,想來克制得十分辛苦。
他沒能再忍下去,低了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吻,又一路下移,溫軟的唇瓣印上我的眉,我的眼,親一下我的臉頰,又移到我的耳邊,夢呓般的說:“子秋,我本不想趁虛而入,隻是單純來看你的,可你這樣招惹我,笑得撩人心懷,我,我管不住自己了。”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經移了過來,覆到我的唇上,忘情的吮吸着。
這一次,他沒有極盡溫柔,而是近乎狂風驟雨,吻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們在這醞釀了良久的情欲裡,都有點失控,雙雙倒到床上,忘情的糾纏着,就像那次在小樹林一樣,身随心走,恨不能把對方揉到自己的骨子裡去。
趁換氣的空隙,我含糊着說:“水壺壞了。”
那個電熱壺,想必也是失控了,竟一直咕嘟咕嘟響個不停,好比在為我們差點兒偏離軌道的愛情,奏一首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