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頒金節,太子爺隻身一人進宮。
太子妃還在禁足,三個側福晉全都沒去。
孩子們大的剛種痘,小的還不到進去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陪着太子爺。
乾清宮中,太子爺早早就到了,穿着一身寶藍常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叫人看着,無比的冷清。
如果說,先前還因為萬歲爺帶着太子爺去了蒙古是寵愛的話,如今,這一點也被推翻了。
今年毓慶宮正門都是鎖着的,這說明什麼?說明太子爺的家眷都沒進來。
也是,毓慶宮住不得之後,太子爺的家眷進宮竟沒有個去處。
平妃都又挂起了病的牌子,還能去哪?
如果說各處的反應就是這宮中的晴雨表的話,那麼平妃再次生病和宜妃的低調,就是風向标。
五爺這幾年政績平平,九爺還得罪了萬歲爺,宜妃可不是沒臉麼?
倒是德嫔,雖然降位,可是四爺這兩年不錯,她也跟着沾光。
翊坤宮裡,九福晉坐着不安穩,她要吐,實在是忍不住。
宜妃到沒有嫌棄她,反倒對她這個直性子還挺喜歡的。她一直不喜歡自己小兒子府裡的莺莺燕燕,都是些個下賤女子,成日裡帶着老九不學好。
福晉管的住,這是好事。
有五福晉,章佳氏庶妃等人在,宜妃不好說别的,對于這次十爺大婚九福晉和八福晉吵架的事,她其實還是想說幾句的。
不過不能叫九福晉沒面子,也就算了。
十爺帶着新福晉進宮,也隻能在慈甯宮裡坐了坐,就要提前出宮了。
他也沒地方去,他自己去乾清宮,福晉就要回去了。
十爺覺得挺沒意思的,福晉又不好看,五大三粗的,要不是涉及了還有蒙古人,他真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十爺想起了很多,前世的相親對象就是這樣的,沒有十福晉那些華麗的首飾和精美的衣裳,穿着最便宜,普通,老土的衣裳,與他坐在對面,談論這結婚要什麼。
那姑娘的十指關節突出,身闆結實。
彼時看,那是個勤勞的姑娘。可是經曆過封建王朝的奢靡,十爺想起來全是厭惡。
那樣的女人,也敢要幾萬幾萬的彩禮,真是惡心!
他甩頭,将這些過往跟趕蒼蠅似得趕出他的腦海,鄙夷又不屑的看了一眼十福晉:“給太後她老人家請安之後,就出宮吧。”
十福晉福身:“臣妾知道了。”
十爺不喜歡她,她不至于看不出。
正是因為他不喜歡,她才更是看不上這個男人。明明不喜,還要因為那些背後的事,不得不去她的屋裡,她是不如那些個漢人女子長得好,她也沒想過叫十爺喜歡她。
博爾濟吉特氏隻覺得這場聯姻的荒唐,她出身顯貴,是草原上的一匹胭脂馬,縱然不如漢人女子的嬌美,也不是叫人看一眼就要嘔吐的醜無鹽。十爺,真惡心。
回了府,十福晉就與她的陪嫁說話:“十爺還沒幾個伺候的,留心着,上回選秀的有沒有好的,你叫人選,好了我去找太後娘娘賜下來。”
丫頭不解:“主子,如今十爺不是總是住在正院裡麼……”
“住在這,心在哪?我稀罕麼?按我說的做,你們是我的陪嫁,聽話還不知道聽誰的?”十福晉皺眉。
“哎,奴才知道了。這就去。”
果然有,頒金節結束沒幾日,十福晉就親自領回來兩個。
一個是郭絡羅氏,一個是尹氏。
雖然郭絡羅氏是個滿族姑娘,可是生的極為好看,身材也纖細。十爺一看就喜歡。
尹氏也不錯,娃娃臉,甜美的很。
“福晉賢惠。”十爺笑着道。
“我是個蒙古人,不懂的事多,爺還是多親近咱們滿人的姑娘,也好生幾個孩子開枝散葉。”十福晉笑着,像是絲毫不在意。
十爺覺得這話不對,但也覺得,十福晉這才叫懂事,她也知道她身單力孤不好立足了?
“你說的什麼話,嫡子嫡女才是福氣。爺會常來看你的。”
送走了十爺,十福晉絲毫不難過,她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那郭絡羅氏不是個省油的燈。有她好好的哄着十爺,她自己樂的高卧,哪怕一輩子不見他呢。
作為一個嫡福晉,見不見也少不了她的尊貴,何苦惡心自己?
消息傳開,多得是人誇贊十福晉賢惠。
太子爺這裡,九爺笑的大跌:“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十的福晉竟是個烈性子!聽說自打進府,老十其實常去正院呢!”
“怕是這位博爾濟吉特氏瞧不上十弟。”太子爺也笑了笑。
“這回好,人家名聲也賺了,還把老十丢出去了,聽說那郭絡羅氏進府幾天,老十就在她屋裡住了幾天,得寵的很!”九爺還是覺得好笑。
“好了,說正經事吧。孤這一年低調,老大比孤還低調,倒是你八哥,上蹿下跳的,活潑着呢。”太子爺将一封信放下給九爺瞧。
那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字迹端正,也看不出什麼特别來。
九爺不問,也不關心是誰寫的,隻是這信裡的内容叫他笑了出來。
“老八的藏書不少了,因為他愛看書,皇阿瑪的書房他也進去過。如今,還要叫何焯去江南買書。我就不信,什麼書,是皇阿瑪的書房裡也沒有的?就算是有些個孤本,至于如此興師動衆麼?”九爺扔下了信。
“也許,老八好學呢?”太子爺挑眉,将那信揉成團兒,丢給了徐衛。
徐衛自然知道如何處置,就拿着在屋裡角落的火盆子裡燒成了灰燼。
“好學個屁!他每天也不是閑着,除了辦差和吃飯睡覺,見女人,有多少功夫讀書?還沒給他算結交大臣,坐書房裡想法子,出門見客,和客人上門的功夫呢!哪有那麼些時間看書上進?”九爺不屑道。
真的愛書,叫幾個奴才不顯山不露水的去江南就好了,非得派出何焯?就怕人不知道是八爺要買書?
“連老九你都瞞不住的事,可見老八是多麼的沽名釣譽了!”太子爺歎息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