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你阿瑪心裡都知道的,你的哥哥,你的阿瑪,你的祖母,都是朕見過為數不多的真心為家人好的人。”胤礽抱着她道。
她當年入了太子府,杜家并沒有因此就抖起來,而是小心翼翼,生怕雅璃受罪。
杜雅軒急着出仕,杜之簡也急着為女兒出頭。
就算是異母的弟弟們,盡管沒有太大本事,也是不肯給姐姐添麻煩的。
杜家,很好。
“是啊,我也知道,家裡很好。阿瑪極好。阿瑪其實很疼我的。我選秀臨走的那一夜,他喝了一夜酒,說,以後要是見不着大姑娘了,活着就沒意思了。”
“不過,你家裡,也受你的庇護,别太難過了。”胤礽道。
“不是,爺不知道,要是我沒選修,沒有成為皇後,也許阿瑪就不會受傷,也就不會走的這麼早。我心裡,有愧疚啊。”雅璃搖頭。
“胡說!你阿瑪要是知道你這麼想,走的如何安心?這都是意外,哪裡怨你?你就不想想,要是你沒成皇後,也許你杜家早就沒了官職,再或者,你阿瑪在那邊哪一場戰争中就沒了呢?人這一輩子,哪裡說的準?”
雅璃沒說話,她也知道,人生的路,不是這樣走不順利了,就想着假如的。
“好了,你阿瑪去了,還有事做,别光哭了。乖。”胤礽拍她的後背。
雅璃點點頭,可是也止不住淚,太多的往事,一點一滴,都入了心頭。
她還記得,那一年,杜之簡将一個珍珠钗插在她頭上,卻因為力氣大了,把她的頭皮都紮疼了。
她還沒怎麼樣,杜雅軒就發火了。
後來,杜之簡呐呐的,将钗放下,歉意的看了一眼雅璃,然後離開。
如今想起,他落寞的背影,雅璃隻覺得心疼至極。
他深愛嫡妻安氏,自然不會不喜歡安氏唯獨留下的一對兒女。
長子小時候脾氣差,長女又不親近他,其實,他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其實,細細想來,隻有對她的時候,阿瑪才會小心翼翼的。
後來,雅韻出生之後,阿瑪也喜歡,也疼愛。可是給她的東西,從未超越過雅璃。
杜之簡帶回來的東西,隻要是女孩子的,從來都是叫雅璃第一個拿,第一個選。
甚至,老太太都要靠後一點。
而老太太,也從未因此不喜雅璃。
人去了,才知道他原本是多好的一個父親。
雅璃咬着下唇,心裡痛的不能呼吸。
有一回,雅璃在前院玩耍,聽見杜之簡自己喝悶酒的時候,自言自語:“你說,閨女膽子怎麼那麼小?老子也不兇啊!隻教訓老大,老大是長子!又是個倔脾氣的,不教訓能成麼?他不成,以後閨女靠誰?”
如今想來,他自言自語,其實是與過世的安氏念叨吧?
雅璃深呼吸了一口,心裡舒服了一點、
她想,後來,她長大了,出嫁了,懂事了,總算是彌補了阿瑪吧?
不像小時候那樣,怕他,不喜歡他,躲着他、
後來,她總算是與阿瑪親近起來了,阿瑪也該不難過了是吧?
“雅璃,你阿瑪不舍得你一直這樣難受。”胤礽心疼的捧起雅璃的臉,見她一隻手壓着兇口,就給她揉:“心裡疼?”
雅璃說不出話,點點頭。
胤礽歎氣:“就算是哭,也歇一會哭,愛惜身子,你阿瑪才安心。”
雅璃點頭,又将頭靠在他懷裡。
這時候,誰的安慰都不如胤礽的陪伴。
哥哥很親近,可是哥哥如今,不是她一個人的哥哥了,不小時候那個唯一叫她依賴的哥哥了。
他也有了珍惜的人。
孩子們有自己的人生,他們也不懂她的痛苦。
唯獨隻有胤礽,他雖然貴為皇帝,有很多個名義上的女人。
可是,雅璃早就喜歡了,幾十年,獨霸他習慣!他是她的。
所以,這時候,有他的陪伴和安慰,雅璃心裡舒服的多。
“胤礽,你以後,不能丢下我。你要是丢下我了。我想我會跟你走。”
“傻貓兒,不會的,别瞎想我們還年輕。”胤礽笑了笑,給她擦淚。
擦了太多次,就算是帕子柔軟,雅璃的臉還是紅了。
胤礽隻好沾了淚就算了。
“别擔心,我沒事,我明天就會好的,難過是肯定的,可是我……總要好的。”雅璃睜着依舊美麗的眼睛,有些無神。
“嗯。”隻一個字。
杜之簡的身後事,辦的極其風光。
他的地位本就高,如今,又是按照郡王的禮儀辦了喪事,宮裡阿哥們都回來了,宗室裡,也有不少人來吊唁的。
朝中,杜雅軒的地位如日中天,自然不會有人不買賬。
何況,隻憑這是杜皇後的親爹,就足夠了。
終于送走了杜之簡之後,雅璃的情緒也好了些了。
隻是更依賴胤礽了。
對此,胤礽是很滿意的。每日裡,隻要沒有大事,就陪着她。
或者是在乾和宮,或者是在坤和宮。
雅璃也管着宮裡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心裡不可能忘懷,那是嫡親的阿瑪呢。
可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總還是要好好活着的。從來隻聽說殉情,卻不曾聽說過,殉親的。
孩子們也有意哄着,或者是積極地給雅璃找事做,倒是也叫雅璃顧不得傷心太多了。
不管怎麼說,胤礽最擔心的事,沒發生。
雅璃這一次,雖然因為不适,躺了幾日,但是到底沒有真正病了。這一點,叫他們父子都安心了些。
倒是杜雅韻回府之後,就倒下了,病了十來天才好。
雅璃得知之後,叫太醫仔細看過,又叫弘昙去看望,安慰過。
阿瑪一走,姐妹之間的聯系,越發緊密了些一般。
雅韻擔心雅璃,雖然病着,還是說了不少寬慰的話。
姐妹兩個也算是攜手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吧。
安國公杜之簡,後世野史記載中,成了戰功赫赫,威名四方的人物。也是因此,嫡女進宮為後雲雲。更傳奇的是他的孩子們,長子一生光芒耀眼,雖然有說裙帶的,但是畢竟是有無數官職的人。
長女為後,寵愛一生,也是無數可歌可泣的故事。次女也是絲毫不亞于長姐,畢竟,皇家易嫁也是個千古不決的話題了。
能誕育這般幾個孩子,杜之簡這個人,在曆史上,也絕不會被輕易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