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這一日,天氣晴好。
尼楚賀坐在自己的屋子裡,看着外頭還沒亮的天。
屋裡,人來人往,都是給她化妝打扮的。
李氏就坐在一邊,拉着她一隻手,一直都在抹眼淚。
三格格也站在她身邊,低着頭可憐兮兮的站着。這麼早,不知這丫頭怎麼就起來了。
“額娘和妹妹這是做什麼?大好的日子,怎麼一個個都是這樣?女兒是出嫁,就在京城裡,又不是去蒙古了,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尼楚賀笑了笑,拉着李氏:“額娘也心疼心疼妹妹,看看妹妹這是怎麼了。”
“額娘,姐姐……”三格格叫了一聲,就叫李氏抱住了。
“總是記不住,要叫大姐姐。”她們誰也不願意抹殺了那個已經過世很多年的二格格。
“嗯,大姐姐,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三格格七歲,如今又是懂事,又是不懂事。
也是四爺的後院不複雜,才叫她這麼天真。
“過幾日就回來,以後你得陪着額娘,别叫額娘哭,哭了就羞她。這麼大人了,怎麼能哭呢?”尼楚賀笑着道。
她不能動,正在梳頭呢。
大紅的嫁衣已經穿好,頭上正戴首飾呢。
“你這孩子,有話還不直接跟額娘說?額娘是舍不得你,哪裡就不懂事了?真是。性子足足随了你阿瑪了。”李氏收起淚,笑她。
尼楚賀這孩子,性子是十足的随了四爺了,當初在草原上,收了那麼大的侮辱,都能忍着。
幸虧那件事李氏從頭到尾不知道,不然不知要怎麼難過呢。
“給福晉請安,給少福晉請安。”
原來,是四福晉和弘晖的福晉來了。
李氏忙起身:“福晉吉祥。”
少福晉也忙給李氏請安:“李額娘。”
三格格也忙請安。
大格格起不來,隻能苦笑:“嫡額娘,大嫂女兒失禮了。”
“什麼話,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好好的打扮,越是好看越是有福氣。嫡額娘來,給你蓋蓋頭來了。”四福晉笑着看她。
平素裡,打扮的素淡些,今兒這麼一打扮,真是明豔至極。
弘晖福晉博爾津氏早就被弘晖知會過了,今兒是大妹妹的大喜,隻怕額娘會想起早逝的二妹妹,所以叫她看着,勸着些。
所以,博爾津氏就時時刻刻注意着。
四福晉自然會想起自己的女兒,可是大好的日子,也沒提起來,也不肯表現出來。
隻是拉着尼楚賀的手:“出閣之後,你還是雍親王府的大格格,是郡主。記住,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來。你阿瑪不會不管你。你哥哥也不會不管你,再不濟,你還有弟弟們。都會護着你,有了委屈,别往自己肚子裡咽着。”
“是,女兒記下了,女兒走後,嫡額娘也保重身子,你們都好好的,女兒就安心了。”尼楚賀笑道。
她今日,硬是一滴淚都沒有落。
幾個月過去,早就想清楚了,年少時候的夢,就叫他過去,以後的日子,總是要過得好。
甚至,她如今想的是,張林的身份還不夠,以後,要督促他,好好上進,好好的在京城站穩腳跟。
至于她,她願意給他生育兒女,叫他無後顧之憂。
隻是一點,要是敢納妾,就閹了他吧!
“這孩子素來是懂事的,你也别哭了。”四福晉看李氏一直抹淚,就勸道。
“是呀,李額娘不要哭了,這是喜事,都在京城裡,橫豎常見的。”博爾津氏勸道。
說話間,耿氏等格格們也來賀喜了。
也隻有耿氏生育過,所以有這個資格說句話,其他人不過是象征性的說個吉祥話就罷了。
外頭太監唱和:時辰到!
這頭,李氏将紅蓋頭遞給了四福晉:“有勞福晉了!”
這蓋頭,是四福晉親自給戴上的,也說明嫡母重視庶出的女兒。
也是擡舉的意思。自然是好事。
四福晉接了蓋頭,給她蓋在頭上:“白頭偕老,一生順遂!”
“多謝嫡額娘。”
等蓋上了蓋頭,送出了門,尼楚賀又跪下,對着四福晉和李氏磕了三個頭:“女兒走了,女兒以後一定會好好過,也祝願嫡額娘和額娘身子健康,心情愉悅。”
“好孩子,起來,去吧,你大哥就在那,送你上花轎。”四福晉扶起她。
李氏已經哭得站不住了,還是耿氏死死的扶着。
尼楚賀蓋頭下,眼眶裡是淚水,可是她卻就是不肯落下。
成親,是好事,是喜事,為什麼要哭?大今兒起,她就不愛哭了,就是要好好過!
弘晖将她背起來笑道:“大哥送你!”
“多謝大哥。”尼楚賀應道。
剛出門,就見張林一身紅衣,就站在門外,與四爺以及宗室裡來賀喜的人站在一處。今兒是兩邊擺宴,但是總歸張林的身份不夠高,所以,賀喜的基本都在這邊了。
見尼楚賀出來了,四爺過來:“上花轎吧。”
四爺不知該說什麼,他也有些難過,但是總歸,這是好事。
尼楚賀又給四爺磕了頭:“阿瑪,女兒去了,女兒祝願阿瑪萬事順遂。”
“起來,去吧。”四爺扶着她起身,親自扶着她上了花轎。
“張林,妹妹托付給你,你要善待她,要是敢欺負……”弘晖哼了一聲。
“大舅哥放心,嶽父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她,視若珍寶,絕不敢欺負她。”張林忙道。
轎子裡,尼楚賀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
視若珍寶呀,真好。
隻願,他的話,是真話。他真的能做的到。
“起轎!”太監又唱和!
随着花轎遠去,弘晖和四爺還是站了站。
“阿瑪别難過,出嫁麼,總是這樣的,回去吧。”還有不少客人啊。
“四叔,侄兒與您喝幾杯?”弘昙道、
“你們兩個都不許多喝,明日一早就要出門了,不是因為尼楚賀的婚事,能這麼耽誤了好幾日?”好在是正月裡辦了,不然他們都趕不上了。
“這不是今兒還沒走麼,先喝幾杯再說,這一走不知多久呢!”弘晖笑道。
衆人都笑着,就當是為他們踐行了,也倒是都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