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神情慌亂,他來回在土胚房裡搓着手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要望下屋外有沒有動靜。
聽聞到聲音,他連忙就是走了出去,開口問道:“怎麼樣?找到沒?”
進來的人年紀比他大上許多,進來首先便是一巴掌甩了過去,怒道:“老子跟你說了多少次,那婆娘是花了咱們所有的銀子買回來的,叫你平時注意些,你怎麼就将她的腳鍊給解開了。”
漢子臉上也是露出了悔意,他道:“我這不是看到媳婦就快要生了麼,她腳腫得厲害,不松開疼的很。”
老頭子氣得要死,他們家生活本就不容易,在村子裡連畝田地都沒有,唯一的兒子腦袋又不靈光,忍痛花光了積蓄,為了兒子買了個婆娘回來,結果到好,臨到快生的時候被人給跑了,這下還不知道去哪裡尋人。
他氣憤的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找人都找了有一個月了,按着說這個時候他的小孫子都已經生了下來,隻可惜他卻無法見到。
如果能找到,定要将那該死的婆娘往死裡打,隻是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
漢子瞧着爹如此憤怒的模樣,臉上有些慌亂,卻又不敢多說,生怕爹又是一巴掌過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一腳踹開,兩夫子驚慌的聞言望過去,見到便是一個渾身黑衣的高大男子。
老頭子吞了吞口水,瞧着人來勢洶洶,而且看氣勢絕對不是一般的人家,他連忙将兒子擋在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壯士,不知道您來小的家裡可是有何事?”
進來的男子并未多說,而是往旁邊一站将身後的位置給空了出來。
随即進來的人,卻讓兩夫子一個感到了恐懼一個感動的欣喜。
“媳婦,你回來了!”漢子高興的一叫,正準備上前的時候卻被爹給擋了下來。
老頭子臉上凝重,他知道今日的事恐怕不能了了。
從在外人手中将這婆娘買回來的時候,瞧着她的面容就知曉她不似平常人家的姑娘,可是受不住兒子一眼看着就喜歡,便還是買了下來。
起先還有些膽顫心驚,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便也沒有了開始的心慌。
可在這一刻,老頭子是真的後悔了。
他連忙說道:“春花啊,你要知道可是我們在那些人手中将你救下,不然你準得被賣去窯子,那時候就是想跑都跑不成的。”
進來的女子冷冷望着兩人,她說道:“我從不**花,我叫綠珑,你當真以為這麼幾句話就想抹平這一年多來我受得苦難?”
老頭子也知道不能善了,他能出事,可他的傻兒子不能,他吼道:“我不管你叫什麼,可是你摸着良心問問,這一年多來我兒可曾讓你受過一絲的罪?他甯願餓着肚子都要給你吃飽肚子,為了那一口吃的,他在外面幾乎整日裡被人打罵,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綠珑瞧着老頭子身後那個臉上傻乎乎的漢子,并沒有感覺到感謝,而是惡心。
她的主人離開,傷心無比之時落了單被人用迷藥給拐走。
卻沒想到卻被這人家給花錢買了下來,更是強迫她懷了身孕,那個時候,她真的差點咬舌跟着主人一同上路,可一旦想起主人離開之前交給她的事,她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曾着兩父子不注意,逃離了這個偏僻的地方,尋到主人遺落的部署。
而今日來,為的不過就是複仇罷了。
她伸手直接将旁邊屬下手中的長劍奪了過來,向前一刺,長劍刺入了老頭子的兇口之處。
漢子下意識接過爹軟下的身子,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他瞧着爹瞪大眼睛,臉上帶着痛色卻什麼話都沒法說出來,又看着紅色的血液直咕噜噜的往外冒,不由就是痛哭了起來。
老頭子連話都沒留下,便瞪大着眼睛流滿了遺憾的走了。
漢子有些愣然,仿佛一時之間便成長了起來,他戰戰兢兢的将爹的身子放平。
擡着頭問道:“我的孩子呢?”
綠珑被問的臉上一僵,可随即立馬就說道:“那個孩子我不會認,我恨不得不将她生下來,可還是生了,所以我把她給扔了。”
漢子臉上瞬間變得扭曲,他憤然站起,歇斯底裡的吼叫道:“你把我的孩子扔哪了?扔哪裡了!”
推開擋在面前的屬下,綠珑直接面對着這個漢子,她冷冷的說道:“還有什麼用?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你還能找到她不成?”
漢子喉嚨裡帶着嘶吼,卻有着無可奈何的無措。
綠珑定定的看了眼他,便道:“将他毒聾毒啞,我讓他一輩子都找不到他的孩子。”
黑衣人聞言,從袖兜裡掏出玉瓶,鉗着漢子的下巴就準備灌下去。
漢子卻百般的掙紮,問道:“告訴我,春花告訴我,是兒子還是閨女,求求你,告訴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句陪伴着她一年多的名字,綠珑最後到底還是低聲開口:“女孩。”
漢子聞言瞬時沒有了掙紮,他喃喃道:“閨女,我的乖閨女,爹的乖閨女。”
……
“啊。”床榻上的人猛然坐直身子,臉上布滿了細汗,不住的喘着粗氣。
“主子,您不要緊吧?”
綠珑咬牙搖了搖手,讓她離開。
當房間裡面再次隻剩下她一人的時候,她滿腔憤怒的拍打着床榻,怒喊道:“為何又要想起,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為何又要想起。”
可當怒喊消散,内心中卻充滿了悔意。
她輕手将她的閨女給扔了,扔在了廢墟,哪怕哭啼的聲音一聲環繞在耳邊,她仍舊是毫不猶豫的離開。
而現在,被她丢棄的閨女找上了門,她明明知曉卻根本無法去相認。
哪怕就是去見上一面都不敢。
不然她也如何去說。
說是你的親生娘不管你的生死,将你抛棄。
說是你的親生娘将你的祖父,将你的爹都殺了?
這般的話語,她如何能說。
摸着已經鼓起的小腹,她喃喃道:“我的孩子,我如今隻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