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湘見他不說話了，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兩人沉默了片刻，言楚才開了口：“有時候真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于我而言，是個夢靥，于她而言……我都沒有勇氣開口。”

　　“她不是那樣的人。”顧望湘靠着病床，輕輕咳嗽了一聲：“如果你們決定要在一起，結婚這種事是必然的，難道，你不打算給她名分嗎？”

　　趙六月停在門口，看着言楚的側臉，他靠着牆壁，姿态頗為慵懶，垂着眼眸，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其實名分這件事，在之前言楚就和她說過。

　　他給不了她這東西。

　　甚至在很早以前，言楚還說，他們之間除了朋友和舅侄關系，不可能再有别的。

　　難道到了現在，言楚都沒有準備好要給她一個家嗎？“你做事那麼通透，你不會那麼笨吧？”顧望湘看着他：“言楚，你要真是因為那件事，那我真覺得你一點都不明白事理，哪個女人不想要一個名分的，你想她跟着你，又不給她這些東西，她遲早跑了，你信

　　不信。”

　　不知道為什麼，趙六月看到言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孤寂。

　　他始終沒有回答顧望湘這句話。就在趙六月以為言楚不會再說的時候，他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其實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招惹她，我想她和許譽好好的，總比和我在一起好，我的人生已經夠黑暗了，何必把她拖進來，現在既然已經把

　　她拖進來了，我就不想她跟我過那麼黑暗的人生。”

　　顧望湘不由得皺起眉頭：“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不會介意這些？”

　　“她根本不用介意。”言楚笑了笑：“介意的人，是我，我過不去。”

　　趙六月不想再聽下去了，言楚的話，太清冷，冷到讓她覺得，之前的美好都是假象。

　　她裝作笑臉，走了進去，說：“你醒了，我剛才聽護士說，還不敢相信呢。”

　　兩人看着趙六月走了進來，立刻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顧望湘接茬，說：“好久不見了，六月。”

　　“嗯，你還好嗎？”

　　“好。”

　　近乎無聊的對話，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言楚，卻見他始終沒有言語。

　　顧望湘沒有大礙了，就是神經還沒恢複，需要靜養。

　　趙六月和言楚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

　　她輕聲問了一句：“阿楚，我們也到年紀了，我也不怕跟着你吃糠咽菜，我們……”

　　“六月，兩年之約還沒到，你讓我，想想吧。”

　　言楚打斷了趙六月的話。

　　和煦的陽光吹拂着，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無比寵溺。

　　可趙六月的心，卻無比的寒冷。

　　言楚不想給她一個家，不想娶她……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她開始懷疑言楚為什麼不能娶她，到底因為什麼事……

　　許家現在暫時沒人住了，聽說許譽入獄，外公外婆的情況也不好，言楚去看望過，據說兩個老人還算通情達理，沒有把過錯怪罪到言楚的身上。

　　趙六月去了之前的出租房，帶着思守和小愛。

　　言楚沒來，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言楚的反應有些冷漠。

　　後來，她透過窗戶看見，言楚站在街角和甯逸一塊。

　　兩人不知道說些什麼，言楚的唇角似乎揚起淡淡的笑意。

　　他這種男人，淺笑最緻命。

　　趙六月的心有些難受，抱着兩個孩子坐在床上，拿出格林童話給他們看。

　　小愛抱着她問：“媽媽，爸爸為什麼不回來？”

　　趙六月愣了一下：“他……”

　　“你爸爸在外面有人。”思守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小愛一聽這話，‘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我爸爸沒有别人，隻有我，還有媽媽……”

　　“小愛不哭哦。”趙六月趕緊抱起小愛，安撫道：“别哭别哭，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那爸爸為什麼還不回來？”

　　是啊……言楚為什麼還不回來，他和甯逸，到底有什麼好說的。

　　她砍了他一刀，還差點要了她的命，言楚為什麼還要跟甯逸在一起。

　　趙六月的心情很複雜，尤其想到之前言楚在醫院說的話，心裡就覺得難受。

　　她抱着小愛，神色茫然。

　　思守冷冷的看着她，說：“你要是想不透，就去問啊，以前在家的時候，媽媽就老是質問爸爸做什麼，兩人隻要說不對，就會打架，我覺得避免這種情況，你還是問清楚的好。”

　　思守的老成，是意料之外的事。

　　但是他現在能說出這種話來，還是不免讓趙六月有些心暖。

　　她搖了搖頭：“他會說，自然會說，你不懂，他這人啊，根本猜不透，也許很多東西在他眼裡，根本沒那麼重要……”

　　那天晚上，言楚徹夜未歸。

　　去了哪裡，她不清楚。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

　　言楚跟甯逸在一塊。

　　前些日子，他們就在一起收保護費。

　　碰碰運氣，趙六月把孩子交付給鄰居後，去了人民廣場看看。

　　之前聽說他們在這一塊收保護費。

　　沒想到，到了那裡，果真看見幾人的身影。

　　大概是剛收了一筆保護費，幾人似乎打算要去哪裡吃一頓。

　　她看見言楚意氣風發的牽着甯逸的手，右手夾着香煙，那玩世不恭的模樣，真是徹頭徹尾的地痞無賴。

　　她紅了眼眶，走上前，擋住言楚的去路。

　　幾個混混是不認識趙六月的，立刻嚷嚷：“哪裡來的黃毛丫頭，給我滾開！”

　　言楚見他們出言不遜，立刻瞪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别說話。

　　趙六月看着他，視線轉移到他們牽着的手，強扯出一抹笑意：“回家吃飯了，做了你愛喝的雞湯。”

　　話音落下，他身後的那些混混仰頭大笑：“大哥，這人誰啊，模樣還挺好看的。”

　　言楚黑眸一凝，用腳狠狠踹了對方一下，陰冷的說：“你來着幹嘛，别擋着老子做事，滾回去。”

　　趙六月不知道言楚為什麼在甯逸面前要和自己說這種話。

　　隻是覺得難受，眼淚也不受控制。

　　可是她不想在甯逸面前丢人，于是轉身走了。在轉身的那個瞬間，她似乎聽見甯逸在說：“六月，人都是往高處走的，你别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