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方菜花跟言四海房間裡,方菜花也是還沒睡着。
言裕給言容兩姐妹買的東西方菜花當然不可能一點不知道,從言容那裡問道價錢之後方菜花心裡疼得啊,跟别人割了心頭肉一樣。
翻來覆去烙煎餅,方菜花想來想去還是心裡焦得慌,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拉了床邊的電燈線把電燈打開,轉身去推旁邊睡着的言四海。
言四海其實也沒睡着,不過心裡雜七雜八的想着事,沒像方菜花那樣烙餅,此時被方菜花一推,擡手拍了一下方菜花搭在身上的手,“幹啥呢?大半夜的還不睡覺?”
方菜花焦心的啧了一聲,“哎四海,你說咱家裕娃子花錢大手大腳的,對容容那兩個丫頭也忒大方了,你不知道,就那今晚拿給容容她們倆的那個什麼屁3,兩個加起來就差一點一千塊呢!”
言四海沒方菜花那麼細心,他也知道兒子給兩個丫頭買了禮物,可也隻以為頂多十幾二十塊錢,此時一聽這麼多錢,頓時驚得也跟着一下子坐了起來,“真的?”
方菜花點頭,“真的,我問了容容那丫頭的!”
言四海“嘶”的倒抽一口涼氣,乖乖耶,這麼多錢可要賣多少玉米谷子能掙回來啊。
方菜花見言四海也一臉心疼,頓時心裡那股焦灼就減輕了不少,畢竟有這種情緒的不是她一個人了,心裡多多少少有種情緒被人分擔的感覺。
“我就琢磨着這樣繼續下去不行,要是按娃子這行事作風,等容容說了親出嫁的時候,裕娃子還不得幾千上萬的往外面送啊?”
也是,現在就是回家過個春節就送這麼貴的禮物,那等到言容出嫁,看言裕對言容還是挺親近的,到時候還不得那很多錢出來給言容撐場子嗎?
言四海跟着一想,滿臉贊同的點頭。
方菜花見自家男人也贊同,接着往下說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覺得啊,這個錢不能就這麼放着了。裕娃子這前前後後存進來的錢也差不多二十來萬了,要不然咱們修個房子?這房子以後再怎麼折騰都隻可能是裕娃子的,容容兩個出嫁女也沒可能來分着房子不是?”
“嘶,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上回我去大哥家還聽他念叨鎮上的店鋪又漲租子了,要不然咱們也别在老家修房子了,就去鎮上買個商鋪,這房子的房産證上就寫裕娃子的名字。”
也是,雖然以後要讓兒子回來給他們養老,可兒子這麼有本事的大學生,也不可能真的回來蹲在農村裡種地啊,鎮上也好,守着商鋪還能收租金過日子。
“不過這賬戶裡也要給裕娃子留個幾萬塊錢當花銷,看那什麼屁幾的那麼貴,說明那大城市裡的物價不便宜,可不能讓裕娃子在大學那裡吃不好用不好被同學笑話,更不消說這錢還是裕娃子自己掙的,他花這些錢是應該的。”
兩口子商量好了,第二天趕集的時候方菜花就注意着去詢問鎮上有沒有店鋪要賣的。
可惜白鶴鎮本來就是個小鎮,街道都隻有兩條街的那種,位置好的商鋪人家家裡沒個什麼急事,根本就不可能賣,除非是哪裡有新修的房。
然而今年一年鎮上除了鎮邊人家自己修民居的,還沒有什麼開發商買地皮修商業房的。
買房的事方菜花兩口子也沒隐瞞着家裡三個孩子的事,反正用言裕的錢買了房寫他一個人的名字,這簡直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言容也沒别的心思,反而十分贊同,這樣以後阿弟娶老婆也不用擔心沒房子了,等生了孩子,鋪子的租金也能養活孩子老婆。
“媽,你們要買商鋪幹脆就去市裡買吧,咱們鎮上人少房少,交通也不方便,以後的發展肯定是有限制的。上回我跟華華去市裡批發東西的時候聽那老闆娘跟人聊天,說是他們家原本住在城邊的一座石頭房裡,結果城市規劃把那邊規劃成新區了,他們那房子光是拆遷費就賠了二十多萬。”
“他們用那些錢買了房子鋪子,幾年下來就過得好得很,孩子也因為是城市戶口,考學校的時候分數都放低了呢。”
言容端着菜進來的時候剛好聽見從鎮上回來的言四海跟方菜花在愁沒店鋪要賣的事,想了想把這事給說了。
當初第一次被言華拉着去江澤市裡面找批發市場的時候,言容還連話都不敢說呢,迷了路都不敢問路,都是言華做主導。
言華倒是想自己一個人去,可自己一個小孩子,人家老闆根本就不理她,硬拉着言容去完全就是被逼無奈。
好在言容也就是前面一兩次這樣,等多去幾次後,有一回路上幾個年輕女孩兒拉着她問她身上漂亮的衣服是哪裡買的,之後言容就漸漸的放開了手腳。
言裕在坤市那邊掙了錢之後每次去買衣服都會順便在女裝那邊逛一逛,給老家的姐姐妹妹老媽老爸買點衣服給寄回來。
穿上了比江澤市裡那些城裡人還要時興的新衣服,言容覺得自己信心都漲了不少,走在路上别人看她也不再覺得别人是嘲諷她土氣,而是在羨慕她打扮得好看。
有時候一件漂亮時興的衣服,真的能讓一個自卑的女生變得有自信。
到現在大半年過去了,言容也不像之前那樣毫無主見,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雖然還是很容易被人一句話否定之後就自己也覺得自己想錯了。
方菜花跟言四海聽言容這麼一說,一開始還沒當回事的兩口子讓言容過來坐下仔細說說。
言容第一次被父母這麼重視,心裡有些不安夾雜着激動,穩了穩情緒,言容仔細想了想,把當時那老闆娘跟朋友炫耀拆遷破房子一夜暴富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而且市裡的教育也比咱們鎮上的教育好,以後阿弟結了婚也要在城裡找工作才是,娶的婆娘最好是那種知書達理漂亮賢惠的城裡姑娘,生了孩子也該在頂好的學校上學才是。”
言容真心實意的說道,在她心裡阿弟是最好的,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這番話說到了方菜花跟言四海兩口子心裡去了,方菜花贊同的連連說“對,就是,确實。”
連沉默寡言的言四海都面帶淺笑的點頭。
言論觀點得到父母的贊同認可,言容心裡更高興了,瞬間覺得其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是那麼難。
等言裕跟言華從河溝那裡回來的時候,就被告知家裡要在市裡買房了。
言裕覺得無所謂,随便吧。
言華倒是興奮了一下,覺得家裡在市裡買了房子,那他們家豈不就成了城裡人了?
“這是給你哥買的,以後娶媳婦生孩子,孩子上學。”
言華頓時就不興奮了,撇嘴瞅着一臉平淡“哦”了一聲就去廚房打水養魚的言裕嘀咕,“大哥這還沒談戀愛呢,剛才他還跟我說不要太早談戀愛,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這也太早了吧,大搜影子都還沒有呢,爸媽就想着以後孫子上學的事了。
咋就沒說給她和姐攢嫁妝呢?
當然,言華也就是心裡嘀咕一下,這鄉下人給出嫁女的嫁妝,好的無非就是将男方給的聘金全給女兒做壓箱錢,再添置些被褥櫃子鍋碗瓢盆之類的。
言裕在廚房裡拎了個水桶,從水缸裡打了約莫大半桶的清水,然後把剛才拎回來的小桶裡的魚給換到了清水桶裡。
河裡的野生魚肉質倒是鮮美,不過就是要吐沙,不然總有股子土腥味。
昨天言四海傍晚的時候又興緻勃勃的去安了網兜,現在不是漲水的季節,河溝裡的水水流平緩,進了網兜的魚沒了水流的沖擊,很容易順水遊上去,所以需要經常去看。
上午方菜花他們兩口子趕集的時候,言裕就跟言華去看了好幾趟,看完了也不急着回家,田坎上到處走走看看,等個半個多小時又轉回去看,零星的倒是也撿了幾隻巴掌大的鲫魚跟一條三隻大的紅尾巴小鯉魚。
鯉魚言裕給放了,幾隻鲫魚拿回家吐一下午的沙,晚上剛好能炖個湯。
堂屋裡方菜花跟言四海聽完言容的話,心裡的主意也定了,言四海拍闆決定明天去龍鳳鎮找大哥問問,要是能行,到時候就兩兄弟一塊兒去市裡找房子。
說實話,要幹這麼大一件事,言四海心裡也虛得慌,可作為家裡的頂梁柱大家長,心裡再虛言四海也沒表現出來,吧嗒吧嗒的抽着卷煙,琢磨着明天要跟大哥這樣那樣的說這件事。
第二天天不亮言四海就起床準備趕路去龍鳳鎮,方菜花這兩天心裡都揣着這個事,腦袋裡想得亂糟糟的就是靜不下來,一大早也醒了。
睡不着,起床給言四海做了早飯送走了他,方菜花也不回去睡了,系上圍腰就開始屋裡屋外的忙活起來。
開雞籠鴨籠,拌飼料喂雞鴨,又撿雞蛋鴨蛋記着那些剛成年的雞鴨開始下蛋了,那些雞鴨老了不下蛋可以宰來吃了。
要是以前方菜花還會有點舍不得自己吃,多半是捉去鎮上賣了,可現在兒子有出息了,一掙錢就是那麼幾萬十幾萬的,一隻雞鴨幾十塊錢方菜花也不知不覺中不放在心上了。
一個人若是見過了幾十萬了,以前覺得很重要的幾塊錢幾十塊錢也不再會覺得有很多了。
半年前還在為孩子的學費扣扣索索的幾塊錢的肉都舍不得買呢,誰能想到半年後他們家就能想着在城裡買房了呢?
C省冬天霧氣重,今兒是個難得能看見太陽的大晴天,天邊那鹹蛋黃一般的太陽掙紮着從大山後面跳了出來。
方菜花掃完了院子裡的雞鴨糞便羽毛,擡頭看見太陽,忍不住露出個滿足的笑,覺得這日子,簡直就是她四十多年來過得最好的。
而她堅信,有了兒子,以後的日子隻會更好。
“媽,你咋都把活幹完了?”
照常起床的言容看見屋裡屋外都幹幹淨淨的,頓時驚奇道。
方菜花扭頭對言容笑得高興,“這不是一早送走了你爸嘛,人老了瞌睡也少了,睡不着幹脆起來幹點活。容容啊,前幾天你方婆婆讓人帶話來,說是之前說好的那年輕後生這兩天就要回老家了......”
“這幾天家裡這些個髒活就都有媽跟你阿妹做了,免得到時候見面你身上沾了這些個髒臭味兒,聽你方婆婆說這後生家裡條件是不怎麼好,可人長得精神又有本事,每年在外面打工也能掙回個一萬兩萬的,總比窩在老家種地強......”
“家庭條件不好沒關系,隻要人家人品好肯努力上進,以後你嫁過去了,兩個人相互扶持着,總能過上好日子的......”
肩膀上的壓力沒那麼重了,方菜花也難得有了關心女兒給女兒念叨些婚姻經的興緻。
言容在一旁認真的聽着,覺得果然媽媽還是愛她這個女兒的,隻是以前生活已經很艱苦了,而父母的愛也需要更多的放在能給家裡帶來希望的阿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