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四海回來之後坐了一會兒,那邊彭海國跟言容也就回來了。
兩人氣氛看着還不錯,雖然兩人還是臉紅紅的,可看神态放松了很多,說明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聊得不錯。
作為未來嶽父,言四海拉着彭海國坐在桌前閑聊着,言裕也坐在一旁,不吭聲不接話,像是對此事毫不插手。
可彭海國就是有些不自在,比面對言四海這未來嶽父還要拘謹,總覺得這個十幾歲的未來小舅子那平平淡淡掃過來的一眼充滿了打量與審視。
期間言華那丫頭賊兮兮的從廚房偷溜出來在門外伸頭探腦的瞅彭海國,末了還嘻嘻的笑着跑來,回廚房就跟言容說這未來姐夫比上回那傻子好看,“原本我還以為媽又給找了個瘸子,沒想到是個正正經經的人。”
言華杵着臉看穿着圍腰紅着臉垂眸切菜的言容,歎了口氣,“可是啊大姐,這未來姐夫塊頭是不是太大了?看起來真可怕,比爸爸跟大哥還要高一點壯一點,那以後他打人豈不是很厲害?”
一旁炒菜的方菜花啐了言華一聲,“你個臭丫頭,你未來姐夫人品好得很,跟長得高大不高大有啥關系?要真是人品不好,那就是個病秧子男人打起女人來也厲害得很。再說了,要是他敢打你大姐,你大哥現在那脾氣,還不得二話不說就把容容給領回家養一輩子?”
那邊原本還因為言華的話而心生擔憂的言容聽完方菜花的話,頓時放下了這些個胡思亂想。
想想剛才那彭海國紅着臉拉着她手說的話,再想想昨晚言裕跟她說的娘家永遠是她家,從知道要相親開始就心裡有股子愁緒不安壓着的言容總算徹底展開了眉頭,嘴角抿着笑垂眸手腳利落的切着土豆絲。
言華笑嘻嘻的朝方菜花吐了吐舌頭,“我也要讓我大哥養我一輩子!”
這話氣得方菜花瞪着眼揚了揚手裡的大鍋鏟,“感情你大哥以後不養婆娘孩子就光養你們兩姐妹了?你們兄弟對你們兩姊妹怎麼樣你們自己心裡要清楚,别寒了裕娃子的心。”
方菜花說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一邊用鍋鏟翻着鍋裡的菜一邊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再是親姐妹親兄妹的,人情關系還是要講究個你來我往,隻有一邊的人付出,另一邊的人一直不知足的伸手要東西,那再親再濃的血脈親情也禁不住折騰!”
言容一臉贊同的點頭,竈膛那兒坐着的言華也收了不正經的嬉笑,鼓着腮幫子盯着竈膛不吭聲,等方菜花跟言容轉移了話題忙活去了,言華對着竈膛撅了撅嘴,小小聲的嘀咕。
“哼,我當然曉得咯。”
嘀咕完偷偷瞄了言容跟方菜花兩眼,見兩人沒發現自己的不對勁,擡手撓了撓有點發燒的耳朵,這麼矯情的話說出來,媽跟阿姐居然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中午一大群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因為桌子太小坐不了所有人,四方桌上就坐了言四海言五湖言老太太言裕言容,以及彭海國肖淑芬方婆婆。
剛好八個人。
至于來家裡安裝電視跟電話的那兩個人,安這些東西手腳麻溜得很,十一點左右到的,十一點半就給安好了,讓主顧家試了下,确定沒問題,兩人就各自騎着工作用的摩托車回去了。
畢竟在店裡買東西的也不止言家一家,他們還要繼續去下一家搞安裝。
按理說該是言川到飯桌上坐的,畢竟也是言家的男丁,可今天情況特殊,言容肯定得在桌上陪着,所以就把言川給撸下來,同方菜花言華兩個一起在廚房坐着小馬紮湊合着吃了一頓。
好在言川也不是計較的性子,吃飯的時候還跟方菜花嘀咕,說是這個彭海國看着不錯,人品好,接人待物也不錯,會看人眼色。
跟言四海聊天之後發現言裕不言不語的,但是言四海言老太太甚至方菜花都十分看重他的表态,于是彭海國就開始不動聲色的跟言裕套近乎去了。
“其實也不是這些個原因,關鍵是這些舉動背後的根本原因。為啥海國哥願意去讨好咱們言家的人?還不是因為重視容容姐。”
“要是别人可能會因為言家的條件,可我瞅着每次容容姐端菜進屋裡,那海國哥都要看傻眼,一副傻了吧唧的樣子,我都看見言二偷偷歎氣了。”
說到這裡言川嘴裡的湯飯都差點噴出來了,嗆得直咳嗽,咳嗽完還伸着脖子跟盯着他看方菜花言華接着說,“我怎麼覺得咱言二比小叔更像是那嫁閨女的嶽父大人呢?”
這話說得方菜花忍不住哈哈張嘴笑得端着碗的手都哆嗦了,一旁的言華倒是咬着筷子認真的想了想,點頭,“川子哥說得對,我也有這麼個感覺,每回大哥摸我頭拍我後腦勺,那臉上的笑,就跟語文書上說的父親慈祥的微笑一模一樣。”
“喲呵課本上畫配圖了?”
“沒啊,反正每次看見那篇課文,我就想起大哥那時候的表情。”
言裕自然不知道廚房裡言川跟言華如何“埋汰”他,吃完了飯,言裕坐了一會兒,尋了個彭海國出了堂屋往外走的機會,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海國哥,剛吃了飯我陪你走走,散個步消消食。”
彭海國心跳一亂,強自鎮定的闆着臉點了點頭,心說這小舅子還真是講究,要摸他底子偏偏還要說得這麼文雅。
旁的人看見言裕跟彭海國出去了也沒吭聲,大家心知肚明,這是小舅子要給未來姐夫搞摸底審核了。
言裕這樣反而讓肖淑芬彭海國他們覺得言裕這是重視言容這個阿姐,對言容本人也就不自覺的又提高了印象分。
娘家兄弟這麼重視言容,說明言容往日裡跟這兄弟相處和諧友愛,也表明以後言容有娘家兄弟做靠山,不是孤零零一個。
出了言家的院子,彭海國發現這路跟上午自己同言容走的是同一條路,都是沿着河邊走。
可這心态卻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上午的時候雖然心髒砰砰亂跳緊張又臉臊得慌,可因為有個明顯比自己更害羞更緊張的言容,彭海國漸漸的也就掌握了主導權,一路上慢慢的态度也放開了,跟言容說着自己現在在外地的工作情況,以及對未來的計劃打算。
最後還鼓足了勁兒拉住了人家姑娘的手一番掏心掏肺的給出承諾。
當時看着言容紅着臉偷偷飛快瞄他一眼而後低頭怯怯的點頭淺笑,彭海國覺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耳朵裡都是砰砰的巨響,整個人跟飛上天踩在了軟綿綿的雲層上一般。
可現在彭海國也是心跳如擂鼓,可這是緊張不安,一點不像上午那會兒全是因為興奮激動。
言裕悶聲走了一會兒,覺得醞釀得差不多了這才開了口,先是問了彭海國去年在外地的工作情況。
彭海國跟小學生似的乖乖作了回答,還回答得特别詳細,連掙了多少錢除開一年花銷又存下多少錢都給說出來了,希望這位小舅子能看在他存得住錢沒在外面吃喝嫖賭的份兒上,對他印象分能打高點。
言裕聽完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沒讓彭海國瞧出個啥端倪來,也不知道這位小舅子是滿意了還是嫌棄了,彭海國頓時更緊張了。
“那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沉默了一會兒,言裕在彭海國心裡開始各種胡思亂想的時候又開腔說話了。
彭海國覺得這位未來小舅子不吭聲的時候實在有夠讓人難受的,這一開腔,彭海國都偷偷松了口氣。
上午跟言容說的未來計劃,彭海國一點弄虛作假的意思都沒有,可以說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有分量的,沒一句虛話假話。
彭海國覺得自己的人生做不得假,應該要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去過日子,不然最後糊弄的還是自己。
彭海國有條不紊的說了自己對未來的規劃,言裕聽着,隻偶爾輕輕點個頭表示自己有認真在聽。
彭海國十二歲進鞋廠,白天晚上的幹,一個月才二百多塊錢。
可沒辦法,隻有這個鞋廠才敢偷偷招童工,彭海國那時候也出去問過,連工地搬磚的都不肯要他。
于是彭海國一做就做了四年,等十六歲能辦到身份證了,彭海國就背了個破包拿着身份證走了,江澤市裡去洗過盤子當過菜墩子,省城那邊也去當過保安幹過歌舞廳泊車小童,最後在山城那邊找了個搬貨的活兒,他們那行被山城的本地人稱作是棒棒軍。
彭海國人年輕,身上也有一把子力氣,跟一團老鄉聚在一起幹得也還不錯,一年能挪個一萬多存下來。
可彭海國不是甘于現狀的人,他觀察琢磨了這兩年,準備拉攏幾個老鄉,想要搞個正規的搬貨公司。
因為他發現很多搬運大量貨物或者搬家的人,因為找來的棒棒軍都不認識,心有顧忌,一般貴重物品都不敢讓這些陌生人給搬走,怕半路人家跑了。
所以彭海國覺得搞個正規的搬貨公司,主顧肯定更願意找他們這種正規的有保障的人,畢竟跑了人這公司還能找到呢。
其實這就是常見的搬家公司,不過彭海國想的是不僅僅搬家,還幫上貨卸貨這些。
言裕覺得有點意外,問過彭海國之後才發現,這個世界的兩千年居然還沒有正規搬家公司出現,倒是讓言裕有些莫名的怅然。
怅然之後倒是又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慨。
畢竟如果這個世界跟前世是同一個時空的話,那麼這個世界的坤市言家豈不是還有另一個言裕存在?
而如果同一個時空的這個世界沒有另一個言裕存在,那前世的他又是什麼?
越想越深奧,到最後都要開始懷疑自我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