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你們不能這麼做，你們不能這麼做啊！這都是我做的，你們為什麼要找我的兒子啊，那隻該死的水鬼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張長水神色十分激動，就要惡鬼一樣在哀嚎，差點掙脫了那兩個警察的束縛，吓了我一跳。

　　雖然我知道有張若童在，那個叫張長水的老頭子是沒有碰到我們的，但是他那副猙獰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樣的瘋狂，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裡的深刻地仇恨，似乎造成這一切的是我們兩個人一樣，但知道内情的我們知道這是因為他心裡的苦太多了。

　　現在我們又要拿他的兒子開刀，他的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再也按耐不住，就想擇人而噬。盡管警察們看不到這個紙鶴抓來的人形到底是什麼，但終歸是有個猜測的，但是要知道張長水與張順之前是父子關系，特别是張順已經變成了一個怨氣相當深重的厲鬼。

　　厲鬼盡管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但是并不意味着天生陰陽眼或者像我一樣有特殊機遇的人才能看到，張長水和張順是有父子關系的，因此他很容易地就能看到這個被紙鶴抓上來的是誰，因此他壓抑的情感再也沒法自控了。随後他吐露的心聲給了我們一個解釋。

　　“二十年了啊，轉眼間就二十來年了，順子啊，爹終于再一次看到你了，但是為什麼是這樣看到你啊，我好恨呀，恨……”

　　“你知道嗎？你今天幹掉的那些人都該死，你終于為自己也為你老子我報仇雪恨啦，啊哈哈哈哈哈啊啊……”看着眼前這個老人如瘋魔了一樣在肆意宣洩着些什麼，我不知道我的這種心情該如何表達，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似乎并不是這樣。

　　這是一個厲鬼遍地的年代，太多太多的普通人一不小心就為此而付出了自己的家庭和所珍重的一切就像這個老年人一樣，就因為想要拯救一個鎮子的人，就因為一個死命令，完成了别人所賦予的所有期待，結果卻是自己家破人亡，孩子那麼年輕就沒了，老婆也瘋了。

　　他這樣一個普通人能幹什麼呢？捉鬼是不可能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獲取這樣超越現實的能力，他隻能像他原來做的那樣忍耐，因為去報複是沒有機會的，就算僥幸成了也隻能搞掉幾個他心目中的仇人他也難逃牢獄之災，因此他選擇潛伏，一直到等到這麼一個機會。

　　“你恨就把那麼多人害死？你恨就讓這些還在壯年擔負着一家經濟重擔的人沒了？這就是你的很？你難道就不想想那些失去丈夫父親兒子的人們？這就是你的恨嗎？讓所有人和你一樣感受同樣的痛苦？”王姓警察隊長似乎對他這種做法很憤懑，走上前說道。

　　“呵呵，你懂什麼？你們這些政府的人就隻會這麼說，以大局為重，要保障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老子這個保障了大多數人利益的人就要家破人亡，那個什麼都沒做的雜種就能升官發财，那些見死不救安然過活的人就能照樣生活着，享受生活的美好？”

　　“我做了這麼多貢獻我失去了工作，老婆因為兒子去巡查水庫死掉而發瘋政府給我任何幫助了嗎？我的兒子沒了你們有人管過嗎？知道那是因為水鬼發怒後連一起去的同伴都不來參加葬禮，送他最後一程，什麼責任都沒有，這就是你們所宣揚的犧牲少數人的利益？”

　　…………

　　張長水一直在吼叫着，在宣洩着，連押着他的兩個警察聽了都慢慢放松了對他的挾制，被他這泣血的經曆驚住了，那位王姓隊長也似乎沒了下文，對于這樣一番話徹底沒了剛才想要曉之以大義的想法。但張長水還沒有結束，他似乎想一次就把所有的不甘傾瀉出來。

　　“我開茶水館這麼多年，那些人來過那麼多次，我無時無刻不想下包毒鼠強直接毒死他們，但我沒有，我不想讓無辜的人為此付出代價，這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小鎮，我的家……”就在他一直說着他的那些煎熬的時候，我忍不住出聲了。

　　“那這一次那個年輕的修理工，年輕的父親呢？那兩個跟着你仇人兒子的辦事員呢？他們也是罪有應得，要為你兒子的死付出代價嗎？”我對送快遞是看到的那個年輕的有點警惕的母親至今還印象深刻，忍不住問道，盡管我認為這人已經瘋魔了，對此估計給不了什麼好答複。

　　然而并非我所想的那樣，他被我問的話語一滞，“我對不起這幾個年輕人，他們确實是受了無妄之災。但我沒有機會了，我已經老了，我隻想報複他們，這已經折磨了我無數個日夜，我沒辦法等下去了。”他對于害死那幾個無辜的人報以歉意後又恢複了原狀，那瘋狂的神色更似從前。

　　“那幾個年輕人家裡的孩子老婆怎麼辦，你想讓你的經曆重演嗎？讓他們的老父親和你一樣，去一個個毀滅，哦不，你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了，你不用怕，他報複不到你頭上。”我不知從哪來的一股怒意，忍不住兇腔要爆發的氣息，很激動地問道。

　　“那我呢？為什麼他們有這樣遭遇的時候就有你們這些人來悲天憫人，我那時候呢？你們這些人呢？這不能怪我，這不是我的錯，錯的是這個世界，為什麼要讓這些該死的鬼存在，為什麼要讓我的孩子不能投胎轉世？……”

　　張長水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理智，我的那番話似乎給了他更多底氣，竟然讓他越發激動起來，我甚至懷疑他會因為過于激動發點心髒病高血壓什麼的昏過去，但是事實證明他心中憋着的那口氣确實厲害，竟讓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活力，沒有一點老人風燭殘年的症狀。

　　但對他的這些問題我們也給不了答複，這讓我想到了我的前世和張若童的先祖所造就的鬼魔，在張若童所說的也是為了淨化這個厲鬼橫行的世界，難道千年前就有這樣的慘劇出現過給了他們感觸麼。

　　“我們20年前連自己都管不了呢，而且那時候我也在這裡。”張若童的一番話打斷了我的沉思，差點讓我笑出來，不過這氣氛下這并不是一個笑話，我臉色怪怪的看着張若童的俏臉，有幾個警察似乎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擠眉弄眼，臉色怪怪的。

　　“你，你就是二十年前那個女娃？”聽了這話張長水并沒有想到我們想到的那方面，反倒像是想起來了往事，記起了張若童和她的父親二十年前在這裡降妖除魔的事來。

　　“是的，老哥，沒想到我們當時處理了那隻水鬼走後竟留了這麼個尾巴下來，說來也是我們疏忽，不過當時情勢緊逼，我們也沒有辦法。”那劉老專家突然開口說道，聽到這段話張長水連忙轉頭往後看去，看到劉老專家，表情一愣。

　　“你是當年那個勘驗的警察？”張長水問了問，随即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即想到了什麼，臉色慘白，定定地看了我和張若童好久，一直看到我毛骨悚然才收回了目光。

　　他的聲音幹澀地像是木門吱呀的聲音，“這麼說你們是打算想對付當年的女鬼一樣處理我的兒子咯？”他的表情很是微妙，就像是萬念俱灰但又帶着一絲期盼，我們的回答對他如同最後一根稻草一般，似乎輕輕落下就能讓他再難翻過身來永世沉淪。

　　“你的兒子已經變成厲鬼了，加上你還讓他害死了十幾号人，現在怨氣升騰，估計和當年害死你兒子的那隻鬼差不多了，我過我很奇怪的是按我父親地作風你的兒子地問題當年就應該被處理了才對，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張若童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我覺着這個姑娘應該是被這個老人的悲慘故事驚到了，不想直接說出答案或者說他也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處理這個問題。“我，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張長水突然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樣，嚎嚎大哭起來。

　　什麼意思？這老大爺剛剛不是還死不認錯，怨天怨地怨空氣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了怪自己了，這不是吃錯藥了吧，我表示一臉蒙蔽，而張若童很快就揭開了我的疑惑。

　　“想必是你想留你兒子和你多呆會，不願讓我父親把他帶走吧！怪不得怪不得。”張若童話音剛落，張長水的精氣神似乎一瞬間回來了似地，他一把爬了起來，以百米賽跑冠軍的速度瞬間跪倒在了我們倆的面前，吓得我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姑娘，我知道錯了，我錯了，你肯定有辦法，你肯定有辦法對吧！你爹能把我兒子帶去投胎轉世，你肯定也能，對，一定能的，姑娘我知道錯了，你把我兒子帶走吧！我不要留他了，不要了……”這位老人的話語聽得我五味陳雜，這樣一個人是怎麼樣形成的。

　　一個被父愛撐滿了心的人，對他兒子的愧疚在20年前的那一刻達到巅峰，卻釀成了如今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