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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醜時别外出

穿成白月光替身後 黍甯 4699 2024-01-31 01:06

  女人垂下眼睫,禮貌疏遠地說了聲:“多謝。”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白珊湖容色清豔,氣質也十分清冷出塵,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姿态。

  氣氛瞬間尴尬。

  喬晚有點兒歉疚和不好意思,畢竟這算是她利用了白珊湖來擺脫郁行之等一幹善道書院弟子,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喬晚倍感壓力地低聲發出了邀約:“能在這兒見面也是緣分,道友要一塊兒同行嗎?”

  以她目前這修為,主動發出同行的邀請,難免有點兒抱大腿的嫌疑,喬晚也沒真認為白珊湖會同意。

  事實果然如她所料。

  白珊湖擡頭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

  看得喬晚心裡不自覺一突,白珊湖卻已經收回了視線,轉身就走。

  喬晚愣了一下,正想開口,擦肩而過的瞬間,指尖正好掠過了那條白色的披帛。

  “白……”

  道友。

  後面兩個字卡在了嗓子眼裡。

  指腹上傳來的觸感……像紙。

  喬晚呼吸猛地急促了,再擡眼一看時。

  隔着燈光,似乎看到了個扁平的身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扁了。

  女人背後的披帛僵硬地挂在身上,聽見喬晚的動靜,頭像是被風吹得劇烈地晃悠了一下,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折了過來,緊緊地盯着喬晚看。

  清豔的臉上,慢慢地倒映出了個僵硬的紙臉,眼睛漆黑得不正常。

  “白珊湖”沒有動,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像是在問她還有什麼事兒。

  這特麼的是個紙人!

  喬晚腳步一頓,條件反射地先按住了劍!

  紙人點出來的黝黑眼珠,轉瞬之間,以一種快到詭異的速度,飛快一轉,落到了喬晚按着的劍上!

  喬晚瞬間僵住。

  附近已經沒有了郁行之的動靜,四周的喧鬧聲好像一點一點安靜了下來,喬晚甚至能聽得見自己不太自在的吐息聲。

  但面前這紙人卻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四肢一動,轉眼之間,又消失在了擁擠的人潮中。

  喬晚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後背的衣服幾乎已經濕了個透。

  紙人兒白珊湖一走,喬晚收回視線,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面前這一截熙熙攘攘的燈市上,按着劍,往前繼續深入。

  越往前,鬼市裡人就越多。

  瓷新婦子修眉細眼,身上穿紅着綠,微笑地往喬晚的方向看,擦肩而過,肌膚上透骨的涼。

  但喬晚剛走到一半,就走不動了。

  有人攔在了她面前。

  這是個中年修士,長得白白胖胖的,男人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瓷新婦子,笑眯眯地看向了喬晚,低聲道:“這位道友是劍修吧?來鬼市辦事兒的?住店嗎?”

  有白珊湖的前車之鑒,喬晚遲疑了一瞬,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面前這中年修士。

  察覺到喬晚的目光,中年修士立刻擺手:“道友誤會了,我不是鬼修,我就是個做小本生意的。”

  “話說回來。”中年修士轉過身,伸手一指身後,這才直奔正題。“道友,住店嗎?”

  男人身後是間客棧,算不上多豪華,但看起來還算整潔,挂着幾盞通紅的燈籠。

  見喬晚沒吭聲,中年修士毫不在乎地一笑:“有戒備心不錯,至少在這個鬼地方是好事。不過我攔你住店也是為了你好,道友你這是第一次來鬼市吧?”

  中年修士說得沒錯,在這個地方,保持點兒警惕性總歸不錯。

  對方在打量自己的時候,喬晚也探出了點兒神識,暗暗打量他。

  有識海。

  身上也有股生氣,這總不至于是張紙人了。

  确定面前男人的确沒敵意之後,喬晚禮貌地躬身,行了一個十分标準的禮:“晚輩确實是初到此地,這裡面有什麼門道兒,還請先生賜教。”

  中年修士笑道:“我姓閻,叫閻世緣,你可以叫我一句閻道友。”

  喬晚:“閻先生。”

  閻世緣看了眼喬晚,笑了一下:“時間快到了,你先跟我進去再說。”

  時間?

  什麼時間快到了?

  男人已經擡腳主動走進了店裡。

  喬晚微微一愣,略一思忖,也提步跟了上去。

  店裡人不多,還有夥計拿着塊兒抹布正在擦桌子,一見着閻世緣,立刻笑道:“閻管事回來了?”

  往後看了一眼,“有客?人修?”

  閻世緣:“時間不早了,得趕快回來了。”

  男人轉身看向喬晚:“道友,坐罷。”

  說着,就在喬晚面前坐了下來。

  喬晚跟着坐下,把目光從店裡收了回來,問出了個一直萦繞在心間的問題:“先生剛剛說的時間到了是什麼意思?”

  閻世緣倒了杯茶,推到了喬晚面前:“時間到了就是指醜時快到了。你進鬼市進得晚吧?什麼時候進來的?“

  喬晚保守道:“剛不久。”

  閻世緣渾不在意道:“你進鬼市進得晚。要知道每到醜時,大街上的鬼修就少了。”

  “醜時,夜最深,就這個時辰。”閻世緣喝了口茶,擡起眼皮,意有所指道:“大街上基本就沒人了。”

  “人”這個字,被男人咬字咬得尤為清楚,特地拎出來單獨強調了一下。

  喬晚心裡咯噔一聲,幾乎立刻體會到了閻世緣這話是什麼意思,臉色頓時一變!

  這就是說,剛剛大街上,和她擦肩而過的,全都不是人?!

  眼見喬晚臉色遽變,閻世緣道:“明白了?”

  喬晚握緊了茶杯,後知後覺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閻世緣心裡也有點兒感慨。

  要不是他剛剛出門有點兒事要幹,也不會撞見面前這傻不愣登的劍修。要是他沒撞見面前這傻不愣登的劍修,估計這劍修再往下走,就有點兒懸了。

  也不知道這好端端的,跑來鬼市究竟幹什麼。

  閻世緣自認為自己算不上什麼好人,否則也不至于淪落進鬼市,不過他好歹是個人,既然是個“人”,就看不慣同族昂首闊步地走在送死的道路上。

  想到這兒,閻世緣伸出一根手指,沾了點兒茶水,在桌闆上一劃。

  “在鬼市走跳,沒多少規矩,隻要記着醜時是它們的時辰,别外出。要真出去了,記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喬晚:“找個地方藏起來?”

  “什麼地方都行。”閻世緣低聲道:“隻要别讓它們發現你。”

  “待會兒,你就在這客棧住下,不過這客棧也不安全。但你隻要乖乖聽我的話,睡一覺,什麼也不去想,聽到什麼動靜,碰到了什麼東西,也别去管。等醜時過了,到了寅時,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男人說完,就不肯再透露更多了,隻吩咐擦桌子的夥計給喬晚安排了一間空房。

  “進去吧。”閻世緣站在樓下,看着跟夥計走上了樓的喬晚,“記住了,待會兒聽到什麼動靜都别出聲,盡管閉眼睡覺。”

  夥計走在前面,喬晚跟在後面。

  客棧不大,沒走幾步,就到了最邊上兒那間。

  夥計:“進去罷。”

  喬晚走進屋,心裡一直飄着點兒淡淡的疑慮。

  還沒問出口,小夥計卻苦笑了一聲:“别問了,馬上就到點兒了,我和閻管事也馬上要去歇着了。”

  替喬晚關上門之後,夥計腳下急匆匆地走了。

  收回視線,喬晚四下打量了一眼。

  屋裡雖然小,但收拾地很幹淨,就一張床,一張桌,和一隻櫃子。

  床靠着牆。

  這鬼市太古怪,就算是閻世緣和這小夥計,喬晚也沒完全放下戒心。不過多年以來幫馬懷真跑腿的經驗告訴喬晚,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初來乍到,喬晚默默地想,還是謹慎一點兒才能保命,就她進入鬼市的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來看,如果說鸠月山上第一場比賽,姑且隻能看作熱身的話,那這一場,應該才算是真刀真槍地上陣。

  醜時将近,喬晚抱着劍爬上了床,沒蓋被子,和衣而卧。

  閉眼睡覺别出聲是一回事兒,能真正睡着又是一回事兒了。

  初來這陌生的環境,喬晚一閉眼,滿腦子都是紙人扁平地貼在棺材上,幾乎怼到了她臉上,死氣沉沉又活靈活現地看着她。

  抱着劍,怎麼也睡不着。

  但醜時快到了。

  腦子裡的紙人,眼珠子轉動了一下。

  醜時到了。

  她還沒睡着。

  喬晚緊緊地閉上了眼,心裡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全神貫注,屏聲靜氣地留意着四周的動靜。

  窗外還很熱鬧,熙熙攘攘的。

  屋裡卻十分安靜,安靜得隻能聽見點兒夜半的風聲。

  但過了一會兒,屋裡終于有了動靜。

  悉悉索索的,像是紙摩挲着地面的細微動靜。有股油墨味兒停在了鼻尖上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房檐上低下了頭俯看着她,“它”貼得很近,也很緊,沒有呼吸,就這麼靜靜地看着。

  喬晚頭皮立刻就麻了,瞬間繃緊了身子!

  “聽到什麼動靜,碰到了什麼東西,也别去管”,閻世緣的嗓音似乎還在耳畔回響。

  喬晚沉下呼吸,保持了一個姿勢,巍然不動。

  過了一會兒,細細麻麻的紙頁摩挲的動靜又響了起來,像是什麼東西,從上而下團了起來,折成了一卷兒。緊跟着,這動靜漸漸遠去。

  走了?

  喬晚心裡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閉着眼又靜靜地等了一會兒。

  等到醜時一點一點過去,這才重新睜開了眼。

  一睜開眼。

  靠床的那面牆壁上,倒映了個閉着眼的微笑女人臉,正親密地貼在喬晚臉頰邊兒上,和她同床共枕。

  就在這時,女人眼皮底下咕噜一轉,那雙閉着眼的突然睜開了,掀起了眼皮,目光落在喬晚身上,微微一笑。

  從牆壁裡随即伸出了一隻手。

  雪白雪白的,薄薄的,紙裁出來的手。

  完了。

  喬晚心神一震。

  離寅時。

  還差半秒。

  ……

  女人的手,轉眼之間已經落到了喬晚身上!

  喬晚擡手一扭,一個鯉魚打挺,一躍而起。

  劍一·速殺!

  劍光朝着那張女人臉直削了過去!

  女人保持着個莞爾的,甚至有點兒柔和慈祥的微笑。

  單薄而雪白的手,在劍風中劇烈地抖動,五根手指被吹得簌簌作響。

  這一劍砍在女人手上,就像是砍在了什麼至柔至韌又至堅的東西上。

  女人五根手指一陣狂風般的哆嗦,頂着劍光,慢慢地往喬晚身上貼。

  冰冷的紙頁一貼上肌膚,喬晚呼吸一滞,手上的劍也“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從心底,不由自主地漫出了一陣由衷的恐懼,不止恐懼,還有莫名其妙地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

  無數情緒堆積在一起,不斷在心頭被盤旋放大。

  那薄薄的紙手,突然又像是被吹上了牆面的紙,“呼啦”一聲,猛地豎平了,牢牢地貼在了喬晚手上。

  也就在這同一時間,喬晚能感覺到身上的肌膚突然“嗡”地一聲,傳來一陣溫熱的燙意。

  剛覆蓋上她手背的那隻紙手,觸電般的往回一縮,再次抖了起來,抖得比之前更加劇烈,連帶着那張微笑的女人臉,也像是被風給吹皺了,呼啦啦抖個不停,一邊兒抖着一邊兒往後急退,瞬間退回了牆壁裡。

  這是?

  喬晚愣愣地伸出手一看。

  從指尖到手腕,再到袖口。

  那繁複的卍字蓮花紋,泛着點兒淡淡的,卻耀眼堅定的金光,将她整個人給牢牢地包裹在了裡面。

  這是當初妙法親手替她戳下的妙法蓮華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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