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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與尊者的夜談(二)

穿成白月光替身後 黍甯 3957 2024-01-31 01:06

  喬晚震了一下,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妙法尊者的神情,明顯在告訴她,她沒有聽錯。

  喬晚遲疑了一瞬,讓她……親手殺了她?

  動了動嘴唇,喬晚坦然:“前輩,我……不明白。”

  為什麼要選中她?

  這不是個多光榮的任務,親手殺了同陣營的前輩,無疑會給人帶來心理陰影,難道她看上去心理承受能力強悍到了這地步?

  妙法尊者嗯了一聲,绮麗丹晖的薄唇微抿,眼角金芒熠熠。

  “你且聽我說。”

  喬晚坐直了點兒,挺直了脊背。

  妙法尊者擰起了秀眉,“禅門講究一個‘阿賴耶識’的存在,你可知曉?”

  喬晚努力從記憶中搜尋了一圈兒,“晚輩……聽說過,但不甚了解。”

  她隻隐約知道佛教好像不承認一個恒常的“我”在轉生,也就是不承認“靈魂”的存在。

  随着佛者清聖莊嚴的嗓音響起,佛者低聲,嗓音婉轉迂回,緩緩道破了一個屬于他心魔的驚天秘密。

  “人間有情衆生,具足眼、耳、鼻、舌、身、意六識,第七識末那識,第八識阿賴耶識。”

  【眼耳口鼻舌身】,是感受的觸角。它們将外界信息交給【意識】,【意識】再通過【末那識】,将數據交給【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如同一個儲存數據的硬盤。

  人在人世間的各種活動,前世今生,由身口意行所造作的善惡性業,都交由阿賴耶識保存。

  末那識類似于人格的載體,一個人成長,受各種生活環境的影響,會形成不同的人格,形成不同的看待世界的方式。

  末那識提取阿賴耶識儲存的數據,再通過意識将這些“信息”投射成帶有自我色彩的“我執”,單純的意識不具有自我主義的偏見。而經由了末那識的污染,人的意識也就具足了自我主義。

  這就是所謂的“我執”。佛教将末那識視作為我執之根本,若執着迷妄則造諸惡業,反之,則斷滅煩惱惡業,徹悟人法二空之真理,故稱染淨識。

  佛教修行的根本也在于破除“我執”。

  “你或許常聽我們說,衆生都是佛。”

  妙法尊者微微一頓,之前為喬晚夢中說了十多年的法,喬晚對佛法也算有些認知,但面前失憶後的少女則不然,他拿不準她是不是還記得,眉峰微蹙,又從頭開始。

  佛者鳳眸微斂,藏藍色的長發滑落,眉目清聖,不厭其煩地,諄諄教導,終于顯露出無與倫比的耐心,不因為座下弟子的懵懂而生嗔怒之心。

  這就是大光明殿“妙法尊者”之威嚴,是無數僧侶迷茫昏聩中的導師,是苦海一葉扁舟,是慈航明燈。

  “衆生皆有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常住不壞,性如金剛,圓滿清淨,本來自性清淨涅槃。隻是受‘我執’所遮蔽。”

  第八識阿賴耶識保存之業種,由末那識不斷地攀緣,配合外境六塵而不斷起意造作新業,同時不斷收集新業種,如是循環不已。

  喬晚聽得有點兒……糾結。

  久違地找到了高中時聽天書般的錯覺,但依然盡量地去聽,也深知現在這個狀态,不是不懂就能含糊過去的,不懂就問。

  妙法尊者也都一一耐心解答了。

  了解了阿賴耶識,佛者這才微微閉目沉聲道:“我心魔生成之後,能照見一切有情衆生之阿賴耶識。”

  喬晚一愣。

  佛教說,種善因得福果,種惡性因得苦果。

  阿賴耶識保存一切“業種”,就是因果業報的主體。能看清所有人的阿賴耶識,豈不就是代表着,能看清所有人前世,今生,前前世所造作的各種善業和惡業了?!

  “前輩……能看清所有人前世今生所造作的諸多善惡業?”喬晚結結巴巴地問。

  看着面前這位妙法尊者的眼神更加……膜拜了點兒。

  不愧是佛門巨擘嗎?!那豈不是能看到她的前世?這讓喬晚思緒忍不住發散了一秒,想到了當初在網上看到的那些“預見你前世”的小網站,還有曾經流行的什麼催眠大法。

  想到這兒,喬晚有點兒不大自在了起來。

  “前輩,也能看到我的嗎?”

  妙法尊者并不多廢話,鳳眸一掃,給了個果決的回答:“然。”

  喬晚有些想問,但張張嘴,卻沒問出口。

  算了,還是不問比較好?每個人輪回了這麼多世,肯定有那麼一世有點兒見不得人。

  “有因必有果,種下業因必将受到果報。果報具有現報,生報,後世報三分。”

  “現報,即現在,當下,不久之後受果報。而生報,則是指你今生造作善惡業,來世受善惡果報。至于後世報,”妙法尊者沉聲,“即便你當下今生不受其果報,後世,後後世,百千萬億劫後,總有受這果報的一天。”

  “善惡終有報,隻分早晚來遲。”

  喬晚隐隐約約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脊背上爬起了一陣細密的薄薄的汗珠,攥緊了衣擺,問:“那這些與前輩的心魔又有何幹系?”

  佛者端坐在營帳中,卻宛如端坐蓮花台上,金色的眼睫一揚,纖長的眼睫開阖,宛如蓮花的開落,他定定道:“我能照見衆人之阿賴耶識,清楚衆人前世今生所造作善惡業種,将衆人的果報,帶到現世。”

  宛如平地一聲雷起,天意赫然降下。

  營帳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喬晚背後的冷汗跟着“刷”地一聲落了下來。

  這怎麼可能……?

  喬晚口幹舌燥,驚魂未定地想,兇腔裡的一顆心立時瘋狂地鼓動了起來。

  就是你殺了人,今生或許不會得到報應,你的報應,可能是後世,也可能是後後世,但妙法尊者的能力,是能立馬讓你得到報應,受其果報。

  那面前的妙法尊者……他還算是人嗎?

  這宛如天道化身般BUG的能力,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那豈不是,所謂的始元帝尊解封之後,也毫無辦法嗎?!

  喬晚怔愣地想,一個人前世,前前世……必然造作了無數惡業,而始元帝尊,幾百年前屠戮了無數修士凡人,更是惡業累累,這果報在一夕之間累加反饋,就算是始元帝尊來,也拿面前的佛者沒有辦法!

  知道這話帶給了面前的姑娘多大震撼,妙法尊者頓了頓,給了她微不可察的消化的時間,然而卻依然皺着眉,疾言厲色地繼續道:“我曾說過,種惡因,得惡報,種善因,得善報。果報隻分早晚來遲,‘因’未得‘果’之前,不會自行消滅。”

  “我無差别屠戮衆生,造了殺業,沒得到果報之前,我之惡業不會消失,無法淨化,我必将招緻報應。”

  這就是個死結,除非遭受了應得的報應,否則在下一世,下下世,千百億萬年後,果報終會到來。

  “所以,我希望你能殺了我。”

  佛者鳳眸半斂:“衆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别離、求不得。”

  這是佛門的大和尚們常常挂在嘴邊的老一套了,即便是不學佛的普通人,也能念出這幾句,但何謂“苦”,為何要修行?

  作為大光明殿的導師,妙法尊者他也看遍了無數生離死别,他曾見到過,因為貧窮,無藥可醫,隻能長跪佛前,嚎啕大哭,求佛慈悲憐憫,再給她/他父母親子一條生路。

  彼時,佛者心中也曾微微一恸,略有動容。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普通人這一生總要經曆雙親去世,與愛人分離,大病無藥可醫,養兒養老等等或生理或心理上的諸多窘境,總要經曆分别,經曆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

  人若生了重病,痛苦萬分,人之将死,也痛苦萬分,等到去世之後,又忘卻前程,重入輪回,繼續重複着這諸般苦痛,生生世世,千百億萬年,身在局中,執迷不悟,不得解脫。

  喬晚知道,你我本性皆是佛,阿賴耶識清淨圓滿,本不受這些苦痛影響。這就好比忘卻了一切之後,入局了一場遊戲,受這場遊戲的遮蔽。

  宛如“楚門的世界”,喬達摩悉達多看清了這個“楚門的世界”的真相,堪破了“我執”,于是他成了覺者,成了佛。

  他們都是生活在這個虛拟的世界中受苦的“楚門·伯班克”,受一切污染無知的遮蔽。

  所謂迷時衆生,悟即是佛。

  佛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東西,佛就是覺者,自覺覺他,就是覺悟的衆生。

  “殺了我,也算幫我早入輪回,好叫我盡快在輪堕人天,六道之中,償還我今生之惡業。”

  “殺了我這個無惡不作的魔,以惠衆生。”妙法尊者擡眼,微擰的眉間,仿佛有細碎的溫柔掠過,如蜻蜓點水般終歸于平靜淡然,“亦能成就你萬世之福報。”

  佛者溫和、慈悲,身如菩提,心如明鏡,佛心明淨透徹。

  為了衆生奔波,不惜身化修羅相,永墜輪回無間,依然無怨無悔。

  而喬晚,她是個意外。

  他要她做的事,妙法尊者心中十分清楚,對她不公。

  但喬晚的确是他所想的最好的人選,也是他從久遠之前早就默認好的人選。

  少女眼裡仿佛有細細熠熠的流光,明亮動人。

  天色已晚,曠野上的風拂過衰草,草屑卷入暗色的天穹下,飄飄搖搖地落入帳外火焰柴堆中。

  目光落在少女的臉上,靜默中,好像有一把野火已經自曠野那頭燒到了營帳,火舌一路燒到佛者腳下,高高在上的尊者,心中微微一動,如蓮池生波,也隻這一瞬。

  妙法尊者神情微不可察地一滞,擰緊了眉。

  好像,在那一瞬,自己也要焚身在此無邊無盡的烈焰中。

  修行到這地步,除卻嫉惡如仇,面對魔時脾氣不大好,大部分時候,妙法尊者亦算穩重肅穆,堅忍淡然。

  心動一瞬,佛者收斂視線,禅心一片寂靜。

  修行者當心性堅韌,殺了他,能成就她萬世之福緣果報,終有一日,她将早登大道,覺悟成佛,不必在這輪回繼續受苦,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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