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發燒,我去找你之前已經處理過。你來了正好,我去燒水,你給你娘擦擦。”男人眯眼笑,如沐春風般和煦。千月聆卻有一絲恍惚,腦子裡閃過異樣的畫面,同樣的臉,另一番霜雪滿天嚴寒的冷漠,薄唇輕啟對她說“鳳流的長風太子差使者送信過來
說,止戈換你,為表誠意,同時退還三城。你,擇日出發去還龍城吧。”
“呃……”腦袋嗖一聲炸開一般疼痛。千月聆雙手抱頭踉跄蹲下。
“怎麼了老闆?”男人正轉身出門,聞得聲響急忙折返。
“沒,沒事……”千月聆放下手,怯怯看了他一眼,眼神閃躲。
“那我去燒水了……”男人搖搖頭起身。千月聆輕垂眸,猛地又睜開,三分猜測,三分試探,四分忙喚道“師兄……”
男人跨上門檻的腳在空中倏然頓住,空氣仿佛在瞬間被凝結。
門前老樹上翩然落下一道倩影,利索找了根粗壯的枝桠坐下。
“娘娘不開結界,不怕君上找過來嗎?”男人掩上門,輕點足尖一起一落站在籬笆牆上,堪堪是與對方平視的高度。“愛來來,我堂堂北境少君,還怕了他不成。從前那是讓着他,倒給我登鼻子上臉了。非說我罔顧天時秩序,要撥亂反正,自顧叫文判改了白木雪的運程,強行給夜長風拉
上了這條紅線。當我不知道那夜長風是他一滴眼淚的化身呢……”
北境少君滿臉怨噌,不屑,嫌棄再眼底,最後憑空化出一根甘蔗,狠狠咬了一口。
男人忍住低笑的想法,端正顔色“原是如此,小人駐守冥河的時候,曾聽人說,師妹是忘川河畔的白彼岸花沾了娘娘的心頭血,而生出的執念。想來君上也是因此之故。”“聽人說?”北境少君狐疑的收起甘蔗,扁了扁了嘴“鬼門關後哪裡還有生人,鬼話連篇。他就小心眼呗,當年司命為我等做劫,散了幾張我的容顔在這天地間,以緻于孟西
流那混蛋每隔幾百年就抽一次風。”
“君上是在意娘娘,方會如此。”
“停,打住,閉嘴,别忘了當年你向天淵禱告,是本座回應的你,不是混蛋孟西流。别封了你個冥河之主的苦差就另投二主啊。否則我唾棄你。”
北境少君蓦的來了脾氣,手持甘蔗指向籬笆牆上的男人。
男人終于沒忍住,她堂堂北境少君,冥後,撕開高高在上的僞裝之後,也不過是領家小妹妹的模樣。
“娘娘當真不打算入主冥府?君上時常對着雍華宮空歎呢。”“呵……”女人輕笑,眼底一股子譏諷,散開之後化作沉沉悲傷“當年是我無知,瞎了眼才跟了他。别的女人住過的地方,惡心我。他以為在凡間走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套路,從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了?美死他,别忘了我的真身還一直在冥河底下躺着呢。這麼些年,我就是為了提醒自己,有的人他爛就是爛了,彌補什麼太無力了。輕易能說彌補的人,大概從來沒感受過切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