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幾個人啊,可畫舫就是突然爆滿裝不下了,走到哪裡都是小孩子在鬧大孩子在吵。
岦桑按着額頭:“再等兩天,我約了人。”
約了人一起看孩子。
衆人無所謂,反正大家久别重見,親熱不及,推牌九都推不夠呢。
等岦桑約的人姗姗來遲,畫舫裡還在火熱朝天的碰碰碰呢。
岦桑帶着人進來,蕭寶寶第一個跳過去,冷笑。
“喲,您老人家這個師傅當的可真自在,我要死那會兒您老人家是投胎做老太婆的裹腳布去了?”
茶爺瞪眼:“無禮。”
蕭寶寶冷笑:“平日沒事兒您老人家晃來晃去,真到了緊要關頭了,您老人家躲得可真快。便是不講情分,敢不敢賣我消息的?”
茶爺氣悶:“我是真有事兒,不然我這麼喜歡湊熱鬧怎麼可能不去,不信你問鳳屠他祖父。”
岦桑看熱鬧:“别問我,我那時候焦頭爛額呢。”
茶爺瞪眼。
蕭小灰拉着茶爺,親切道:“爺爺你别理我爹。”
茶爺才好轉那麼一下下心情,下一刻臉更黑。
“誰不知道你們倆皆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虛情假意提起褲子——嗚嗚嗚。”
蕭寶寶捂了嘴把人拖開,換了個笑臉:“師傅裡面請。”
茶爺橫了眼,看,笑裡藏刀。
茶水瓜果都上了,倆老頭兒坐着閑話。
茶爺低低:“你非得叫我來。”
岦桑實話實話:“我看不住。”
“你找武厲啊。”
“他嗓門大,更吵。”
茶爺歎了口:“真不想來。”
“可你還是來了。有些關系一旦沾惹,再撕扯不開。”
茶爺唉聲歎氣。
岦桑笑笑:“你徒弟是蕭寶寶,不是末始。”
他變成末始,你該怎麼打還怎麼打。
茶爺心道,說是這樣說,到時候還能真分清楚了?對末始他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估計得大義滅親。
唉,當初他就不該因為想掣肘末始而沾惹了蕭寶寶,有預感怕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掣肘不成,怕是要被天打雷劈了。
心情非常不好,便想要别人也跟着不好,眼珠子一轉,看到裡頭最小那孩子。
“那個便是你二孫子了?叫焜滅的?嘿,好名字,幸好不叫鳳滅。”
他眼珠子一轉,岦桑便知道他要生事,聞言淡淡開口:“我隻拿他當做族裡一般子弟看,他也隻是将我當個族裡普通長輩看。”
茶爺還不信,可觀察了兩天果真是如此,兩人沒刻意回避,也沒刻意親近,真是當一般關系處着。
讓他看不過眼的是,這老東西竟由着二孫子喊夜溪娘喊大孫子叔。
而大孫子還真把他一個爹娘的親弟弟當侄子待。
“你不管管?”
岦桑說他多管閑事。
“你若改了這破性子,不定真能和你徒弟父慈子孝。多少年了,也就一個蕭寶寶能忍受你。”
茶爺一堵,他就多管閑事了怎麼了怎麼了?沒他這個多管閑事的,你們這些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誰能認識誰?
但又不禁按着岦桑說的去想,自己和蕭寶寶父慈子孝,和末始父慈子孝...一個寒顫。
茶爺看他一眼再不多說,話已點到,多說無益處。先入為主把蕭寶寶看做了末始,再怎麼點他還是脫不去末始的陰影...算了,反正他喜歡受累。
焜滅第一次知道茶爺這個人,聽了他的本事很是驚奇,哒哒哒跑過來,仰着臉問他。
“那你知道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的惡行喽?為什麼不出聲呢?不是替天行道伸張正義嗎?如果不是,你幹嘛纏着我大伯?”
茶爺一噎,他想說人家的家事私事他從來不插手,但面對焜滅明亮的眸子,這話便說不好。
隻能道:“世上人這麼多,我哪能時刻盯着呀,隻能想知道什麼了再去算。”
焜滅以為然,點點頭,又若有所思:“他們都說茶爺厲害,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那能不能有很多個茶爺,每時每刻盯着所有人,再有像我這樣的,立即救出來呢?”
茶爺喉嚨發幹:“這個,這個,怕是不太好吧,誰都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被别人看在眼裡吧。”
焜滅有些失望的歎口氣,道了聲我也不喜歡這樣,又用期望的眼神看他:“那不能有什麼神通,哪裡有惡,誰人作惡,立即就能知道了即刻去救援呢?若是那樣,再有像我一樣遭遇的孩子便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茶爺從嘴巴到肚子都幹巴巴的。
岦桑笑他:“這才該是你立下的宏願。”
蕭寶寶譏諷他:“這個比偷窺别人強多了。”
茶爺氣,指着空空:“你們問她,饒是直接掌管法則的獬豸,能否做到這一點?”
空空懵,她才赢了一圈銀子,被牌友們恨得牙癢癢,怎麼突然聽到有人在點她名?
晃蕩過去:“說我呢?”
茶爺便把焜滅的問題跟她說了,幸災樂禍,看你個獬豸怎麼說。
空空當即道:“亂象用重典。”
顯然她是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
“如果将我家焜滅身心經受之苦,百倍償之,并公示三界,在芸芸衆生眼前施刑,應該可以起到很好的警示。”
“至于說在起源時滅其念,唔——若是有專門施加在孩童身上的法則,觸之即反彈——這個我還在研究,目前沒那個能力觸及。”
茶爺張大嘴,你還真想過,還直接想到創造法則的層級上去——我該佩服這一行全是異想天開的?
蕭寶寶驕傲:“我們的信條:不怕做不到,就怕不敢想。”
茶爺籲籲兩聲:“這天蓋不住爾等,這地載不了爾等。”
蕭寶寶笑笑,空空卻認真道:“敢想敢做,天更高,地更厚,求知天高地厚,才不知天高地厚,明明是兩赢的好事。”
“天地法則從無到有,由少及多,逐漸衍生,我們蒙前人恩澤,怎可不蔭及後代。人人墨守成規不思進取不加改善,隻會消耗不懂創造,與蛀蟲何異?”
“既然來一遭,心向往,力能行,不敢懈怠。”
一字一句,字字铿锵,句句決絕。
室内沒了聲音,所有人看着空空,此時的空空,是女神,帶着衆生披荊斬棘走向輝煌的光明女神。
岦桑含笑看過衆人,最後看向茶爺。
茶爺嘴半張,心中激蕩,念頭紛雜。
果然,怪不得才上神界隻有微弱的獬豸血脈便得到獬豸一族的全力相護,原來獬豸看重的并不是那絲絲血脈,而是這孩子一顆光明赤誠的心嗎?
再看到别的人,大大小小全望着空空,不管懂與不懂,目光神态間皆是贊同與支持,便是他始終戒備着的蕭寶寶,也是一臉的與有榮焉和真心認同,眼底透出對師妹理想的堅定簇擁。
或者說,這也會是他的理想?
茶爺覺得有些亂,心裡有些亂,腦子裡也有些亂,想說什麼,又不知該怎樣說,啊啊兩聲,走出去站甲闆上吹風。
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