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溪笑道:“我來吧。”
握住一頭一抖一抽,一根鍊子輕輕松松抽了出來收進小塔。
一條一條收幹淨,夜溪臉上笑意越來越淡越來越凝重。
“我們往左邊走,鎖鍊下有東西。”
從抽動鍊子傳來的震動上感知,左邊不到對面的位置靠着騰龍柱,有個…身軀,比較大塊。
難道是魔族?
根據震動的起伏,分明是人形,人族沒這麼大塊的,妖族被鎖這麼久該是本體來着,反而有些魔族的本體也類似人形。
夜溪囑咐兄弟三人:“你們在我身後,見機不對就跑。”
頓時,三個大男人受到一萬點傷害,尤其蕭寶寶自覺臉疼,尤尤其看到鳳屠投過來的不屑和鄙夷。
嗚嗚,小師妹太強,當師兄的什麼時候才能站在她身前而不拖後腿?
蕭寶寶有種絕望的預感,以後,被夜溪擋在身前的機會還會有很多。
但他沒預感到,下一次機會竟來的如此快如此猝不及防。
夜溪鳳屠并肩上前,鳳屠比夜溪高出一個頭還要多,雖然仍是老頭兒相,但腰背挺得直溜溜的,從後頭看上去,龍精虎猛的。因此,這一高一低,一白一黑,竟有些…賞心悅目。
金鋒也覺得不對了,看向蕭寶寶,眼神在說:紮眼。
蕭寶寶眼神瞟啊瞟:隻要你姐不動心,咱們可操作的空間很大很大…
金鋒眼神一定:明白,我們的目标是不動心!
至于廚小二,傻乎乎什麼也沒看出來,沒辦法,長這麼大沒喜歡過誰也沒誰喜歡過,根本就看不出關于這方面的眉高眼低來。
兩人也沒指望他。
走了一會兒,大約繞過騰龍柱三分之一的位置,一行人已看到一隻腳。
很大,一動不動。
青白色,似是玉雕。
緊走幾步,完全看清,是個高大的過分的男人靠坐在騰龍柱上。兩腿一屈一伸,背部靠着騰龍柱,頭微微上仰,看不清面容,形似悠閑,如果烏遭遭的長發沒有胡亂遮住他的臉他的兇膛他的大腿的話。
蕭寶寶努力沒讓自己去捂夜溪的眼,太糟心了,竟然沒穿衣服,或者,衣服早爛了,幸好那大敞開的兩腿間和大腿都被亂發給遮住了,不然――
長針眼哦。
不過這男人的頭發可真茂盛啊。
但一看那被頭發直接接觸的某個部位,糟心喲。
夜溪上下打量着:“坐着都比我高,這站起來不得四五米?看你們瞧,他身材挺勻稱的,一點兒都不顯龐大,這肌肉線條,一定力氣很大,而且,沒贅肉。”
蕭寶寶心一慌:“你師兄我也沒贅肉啊。”
一個神族都夠難對付的了,再來一個雕塑男…呃,一個雕塑罷了,自己慌什麼啊。可誰特麼的肯定這隻是雕塑?裡裡外外都是困陣,困的誰?除了眼前這玩意兒還有别的蒼蠅蚊子嗎?至于說人已經死了?呵呵,他家小師妹對屍傀情有獨鐘!
家裡女娃口味獨特怎麼辦?好愁呐。
而且――蕭寶寶眼神一肅,這雕塑真的死了?那為什麼還這麼完整?眼前這般,更像是――休眠。
鳳屠仰頭觀察騰龍柱,指指男人的腦袋對夜溪道:“那個位置,應該有一隻滅魂釘釘死了他的腦袋,是要毀滅他的神魂。”再指後背雙臂和雙腿:“被澆築固定了,為的不讓他逃脫。”再指腳下一圈青銅台,隻有十米左右的寬度,外頭便是血煞:“這個引來血煞消磨他的身軀。”
“騰龍柱鎮壓他永世不得見天日,啧啧,這個手段,這人應該是個硬茬子。”
硬茬子?
如此偉岸又完美的身軀…
“難道是空空的爹?”夜溪驚叫。
“什麼?”蕭寶寶也驚叫。
金鋒廚小二更是驚得張大了嘴。
“天呐,這是…伯父?九尾白狐怪他拐走親妹子所以把他鎮壓在這了?”
好像說得通哎。
鳳屠無語:“看看這四周環境,想想你收走的鎖鍊上的鏽迹,這個地方,根本就是羅刹界原本就有,也就是說,隻會存在十萬年更久,怎麼可能是小幼崽的父親。”
腦子呢?夜族不長腦子的嗎?
夜溪合上嘴,一白:“我猜猜不行嗎?那你說,他是誰?”
蕭寶寶三人也合上嘴,有些失望又有些松快,若這真是空空的父親,空空知道了該多難過。
鳳屠揚揚頭:“去看呗。”
蕭寶寶立即道:“我上去給他整理整理。”得看臉。
夜溪拉住他:“師兄小心,萬一沒死呢?”
“我會小心。”
“用不着。”
夜溪想到自己還有會放風的玩意呢,拿了朵風樹上的喇叭花,對準雕塑腦袋,呼呼呼狂風大作,吹開了亂發,下頭的臉漸漸露出來。
蕭寶寶略有些緊張,目光一直留神着那個地方呢,要不要先過去把那裡遮住?要不要遮住,要不要遮住…
忽然一聲驚叫:“師兄――”
蕭寶寶眼皮一抖,下意識手裡多出一張錦被,腳一動,沖了出去――
一個打滑,被夜溪拉着後脖子扯了回來。
“師兄,你看。”夜溪的聲音驚詫中帶着嚴肅,蕭寶寶不由自主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一眼之下,腦袋嗡的一聲。
這怎麼可能?
鳳屠不可思議的看看雕塑,再看看蕭寶寶:“為何你們一模一樣?”
金鋒廚小二徹底合不上嘴,為什麼?為什麼在這樣一個地方出現這樣一個絕對不是人的東西,長了一張同自家師兄一模一樣的臉?
蕭寶寶傻住,手裡的被子緩緩滑落,又被他猛的一攥,這個時刻,他竟腦子裡念頭亂飛,第一反應竟是去看雕塑的兩腿之間,還好還好,還被頭發遮着,不然…萬一長得一模一樣,豈不是在小師妹面前丢死個人…到底一不一樣呐?
又想,天呐,這不是空空的爹嗎?為什麼空空的爹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啊,原來空空是自己的親妹子啊。呃,不對,這不是空空的爹。那是――空空爹的祖宗?
夜溪感覺到了他腦電波亂跳,再一看,眼神都飄乎乎了,忙在他腰側狠狠一掐。
“師兄,問問二師父呀。”
長着一模一樣臉的不止你一個呀。
蕭寶寶才反應來:“對,對,二師父,二師父?”扯出衣裳裡的珠子,蕭寶寶對準雕塑的臉:“二師父,你看這是誰?不是你祖宗吧?”
二師父焰離早看見了,也傻了。
真的是一模一樣的臉。
說來,他與蕭寶寶的五官一模一樣,但看上去又有那麼幾分可區别,因為相由心生。不同性格不同心性不同追求不同閱曆自然會在面相上體現出來,所以他外冷内熱,蕭寶寶外熱内冷,他癡戀,蕭寶寶冷情,他剛硬冷僻,蕭寶寶圓滑世故,他内斂,蕭寶寶不馴…所以兩人才有差别,但去除情緒個性,兩張臉也便沒什麼不同了。
雕塑上的那張陷入沉睡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似乎就是兩人無意識時的刻闆。
可怎麼可能一模一樣?
此時此刻,蕭寶寶和二師父腦子裡盤旋着同樣的信息:孤兒,沒有身世,火靈根,天縱奇才,桃花死劫…再看那雕塑,為什麼就感覺隻要緊閉的雙眼一睜開就是火焰沖天?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奇妙的聯系?桃花死劫,是他們的劫,還是這張臉的劫?
所有念頭在腦子裡彙成一句話:他是誰?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