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夜溪眨了眨眼。
人常說，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憑空出現一雙雙冒綠光的眼。
可這裡，是眼睛都發不了光的黑暗之地。
朝着方才鳳屠聲音傳來的地方杵了杵。
“你做魔族去尋寶遇到我那次，也是這樣的黑，最黑的地方就是這樣，照明珠裡的光都發不出來，嘿，巧了，那裡也是墓地。”
鳳屠點點頭。
無歸問：“确定是這樣？難道那裡也是什麼肚腹内？”
夜溪先搖頭，再道：“不是一回事，我不說過嘛，那裡的黑，是一顆小石子造成的。那小石子差點兒弄死我，我被那個救我幾次的神秘人救了，小石子消失了，然後裡頭就亮了，然後發現了寶寶分身。”
“哦，小石子所處的那個陣法，雖然有八個角，但應該跟鲛王困住相炙用的那個七星困陣是同一種。”
那八個角就在二層空間和棺材高台一起呢，也沒人去看一眼，真當了垃圾扔着。
黑是一樣的黑，但原因不一樣。
夜溪：“咱們怎麼出去？要不要我再撕一次？”
說完，忽然一陣頭暈腦疼，扶住腦袋。
苦笑：“不行，寫下‘破’字，損耗有些大，沒法兒再來一次了。”
無歸聲音響起：“你當神龍肚子是那麼好撕的？”
盡管看不到，但夜溪想象得到他肯定翻了個白眼。
腰間被一條胳膊攬住，胳膊是從右邊伸過來的，同時左手被一隻大手握住，溫熱的靈力湧入手心。
“不用了，我的身體留不住靈力——咦？”
溫熱的能量沿着胳膊向上湧上腦部，彙入精神空間。
鳳屠輕笑：“不是留不住，是挑食兒，我加了些神火氣息進去，如何？”
夜溪驚訝：“溫暖如春，呃...的感覺，我看不到神識空間。”
應該隻是被壓制了，并未感受到危險。
無歸攬着她的腰已經在行動，她握着鳳屠的手帶着他一起。
問無歸：“這是在神龍肚子裡？也就是說，骨架上還是有些肉的喽？神龍的肉啊，可不能浪費——”
無歸無情緒的聲音：“給你吃。”
夜溪嘿嘿一笑：“好朋友，一起吃。”
鳳屠：“反正我是要吃的，鳳凰本就吃龍。”
無歸：“哼，鳳凰才是神龍的點心。”
“哼。”
“哼。”
夜溪：“一起吃一起吃。”
那麼大一條呢，就這肚子，半天了都沒摸到邊兒，得多少肉啊，哪怕隻剩一層皮呢，她也給做成龍皮粥！
能喝好幾年。
因為已經被無歸明确感覺到，且都是同族非常了解身體奧秘，無歸順利帶着兩人出了去。
傲嬌：“不是我帶着，換了别人隻能死在裡頭永遠不得出。”
出來夜溪吓一跳，媽呀，真的在宇宙裡。
捂頭，半天，并沒有身體消融的感覺傳來。
吓死了。
咦？她免疫宇宙輻射了？她的病毒不怕宇宙之力了？
哇咔咔！
“不是真正的虛空。”無歸一瓢冷水澆下。
“還是在龍陵裡？”夜溪無法相信：“他割了一片宇宙陪葬？”
這麼能怎麼還會死？
無歸：“這有什麼，反正割下了還會再長。”
“龍陵究竟有多大？”
“誰知道呢。或者這片‘宇宙’不過是裡頭一塊磚。”
“一花一世界。沒有比神龍一族在空間上更出神入化的了。”鳳屠不無羨慕。
夜溪想到什麼：“那你們鳳凰一族最擅什麼？”
鳳屠：“時間啊。涅槃重生，重生的就是時間。”
夜溪啧啧，都是惹不起的大佬。
嗯，人以類聚，自己也是惹不起的大佬之一，那自己擅長什麼？
該給自己弄個特長了，不然怎麼打響夜神的名頭啊。
神秘高貴的龍，閉目沉睡在一片宇宙星空中，身下，是一條帶狀的星河。
此時，三人站在巨木那般粗的龍須上，神龍身軀上銀灰色的光華也爬上他們的身體，映照的面目五官都模糊起來。
夜溪搓搓手：“超乎預料的大，從哪裡下手？”
龍肉啊，傳說中的龍肉啊，她也能吃到了。
誰剝皮？
對兩人一使眼色，上！
她可是女生。
無歸遲疑：“我...不好吧，畢竟是同族。”
鳳屠猶豫：“我...也不方便吧，我怕剝了死龍皮會被神龍族追殺。”
夜溪久久沉默：“...所以，你們其實是在跟我說還是不吃的好是不是？”
龍肉啊，都到了嘴邊了，不讓她吃，還有人性嗎？
尴尬。
無歸咳：“那個，那個，其實，其實沒法兒吃的。”
什麼？
“這位...前輩，坐化很久很久很久了，肉都變成石頭了，沒法兒吃...”
夜溪冷笑：“前輩都喊上了，我還能吃？”
想了想：“腦花呢？那麼大腦袋總還有一碗給我留着吧？”
鳳屠隻當什麼也聽不見的東張西望。
打死他也不說在三人出來後，看到神龍真容的一瞬間，心底慫了。
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嚴警告：敢不敬，剝你的皮。
絕對不是威脅，而是訴說一個事實。
他發誓，無歸絕對也有同樣的感覺，且一定比他更慫。
同族禁食同族，否則懲罰加倍。
好在有心神感應在，夜溪隐隐覺察到什麼，倒沒逼着他們動手，在心裡悼念一番到了嘴邊不能吃的美食，歎氣：“那咱們白走一趟？”
這是同意了。
無歸逃過一劫的輕松，笑道：“能被我們找到這裡，當然是我們的機緣，雖然不能吃，但絕對有好處。”
夜溪呵呵。
随便你們吧，反正不能吃，對我是沒好處了。
無歸谄笑：“我好了你不就好了嘛。”
夜溪冷着臉。
無歸忙舉手發誓：“等咱回去，我立即去抓兩頭龍來，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切片生吃還是滾刀紅燒，全聽得你的，你說吃腦花咱就不要尾巴，你說燒蹄筋咱就不冰鎮龍肝。”
鳳屠鄙夷，真是把臉皮剝下來踩了。
無歸心裡苦啊，他收到的警告是：敢對前輩屍骨不敬，他自己就會被做成萬兒八千道菜，保證每道水平絕對超越仙界。
呵呵，吃過那麼多，并不想自己進盤子。
夜溪：“趕緊的吧。外頭還等着呢。”
又道：“順便查查我師傅的師傅去哪兒了。”
“行行行，很快的。”
接下來，夜溪被兩人架起升空，站在神龍腦袋斜上方的虛空某一點，眼看着兩人一邊落下，一邊現出本體，圍繞着沉睡的神龍飛舞。
哇，這就是真正的龍和鳳凰啊，在自己的那個世界裡隻存在于神話傳說中的生物。無論哪種版本的文字記錄，還是哪一朝代的畫像雕塑，或者是科技手段的臨摹重塑，都沒有描繪出真正龍鳳萬分之一的神采。
神，豈是凡人可想象可複制可染指的啊。
升，而希望起。落，則信念滅。
心向往，不可及，謂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