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倆打着打着就看不見人了，也沒人追過去看，鳳屠猜着他們有的是話說，遂跟着聞野回到白玉宮裡坐下。
鳳屠好奇打量：“這裡隻有龍爺爺一個人住着？”
聞野點頭：“是呀。”
鳳屠想了想：“龍爺爺有幾個兒女？”
聞野一怔，聲音變得低沉：“就一個。”
鳳屠想，無歸父母的情形怕是不好，希望如自己一般，也在戰場上就好了。
“我爺爺有十兒十女呢。”聞野自豪道。
鳳屠笑：“那你呢？”
“我？咱還小，不着急。說來這個子嗣緣，比天道還難琢磨。六爺爺那麼拼還是隻得了兩個，我爺爺全不放在心上，三年前最小的叔叔從蛋殼裡生出來。摸不透啊摸不透。”
鳳屠腹诽，才說你還小不想這些呢，聽着也沒少想嘛。
與他打聽平日裡都是做些什麼。
無非是吃睡和修煉，還有時不時的去串門，年輕人們切個磋什麼的，也有少年人獨特的煩惱，不自由長輩管得嚴之類。
總體來說，上神界的少男少女們的生活簡單而純粹，當然，他們的修煉自然是最嚴苛的。
聞野對着他大倒苦水：“同輩間還好了，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老頭兒老太太們一個個閑着沒事兒就愛玩個考試，一個心血來潮便算了，一個個心血來潮我們還能輕松？且一個比一個會下死手，不把你弄到死前那一刻不松手，美其名曰錘煉。錘死個人。”
“就說我吧，七爺爺等無歸回來的這些年來，單單他老人家弄死我三次，再把魂兒拉回來。我爺爺那麼心狠手辣的人都急眼了，七爺爺還振振有詞，說什麼我爺爺兒子多孫子更多，不稀罕我一個。”
“氣得我爺爺啊，我爺爺稀罕不稀罕是七爺爺說了算的？”
“然後他倆就打了一架，搞得族人大半夜睡不着覺。再後來，七爺爺就不會弄死我了。”
鳳屠：“...”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你們鳳凰一族最喜歡對自家人下死手了，因為你們死了可以涅槃。”
“...涅槃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哦，當然不是真正的涅槃，就是燒你，把你燒死，你憑自己本事不死，這樣燒啊燒啊，你們本事就燒出來了。”
簡言之，你讓我涅槃我偏偏不涅槃，上限一拓再拓，等到了真正涅槃的時候，更能成功，更能得到成長。
鳳屠很有些不想歸家了。
閑話半天，聞野非常健談，鳳屠得了很多上神界的小道消息，其中包括他家哪個娶了小妾哪個又被夫人給休掉。
這些神，一點兒都不清心寡欲。
廢話，清心寡欲了怎麼為戰場提供源源不斷的守護者啊。
終于爺倆兒回來。
老爺子臭着一張臉，但眼底神情是滿意和滿足的。
無歸木着臉，兩眼眼角通紅。
這是——哭過？
總之，爺倆間的氣氛還算融洽。
鳳屠拍拍他的肩：“我得回去了。”
無歸嗯了一聲，帶着些許的鼻音：“我送你。”
送出結界，又飛出好遠，無歸一把抱住鳳屠，埋在他的頭發裡，悶悶。
“我爹娘...不在了...”
鳳屠拍拍他的肩，果然是最壞的情況，想了想。
“有仇要報嗎？”
無歸輕輕搖了搖頭：“沒仇人，是在戰場上...突然爆發有毒的能量...咱們解不了...”
戰場？
鳳屠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拍。
戰場那麼危險？
無歸直起身，臉上并無淚，道：“不然你勸勸你爺爺，讓你爹娘回來吧。”
鳳屠沉默，扯了扯嘴角：“再說吧。你——”
無歸揉搓了遍臉：“我啊，跟老爺子好好學呗，将來咱們不都得上戰場嘛。”
沒出息的才上不了戰場，他們哪個像沒出息的？
鳳屠點頭：“行，我回去也努力了，對了，你爺爺對你很好哇，記着跟他多讨要些什麼。”
現在終于能記着提醒自己是個窮人了。
無歸：“嗯，知道，你也是。老爺子說，一個月後就給我開啟秘法傳承，到時候我就能随時和你聯系了。”
鳳屠：“我回去也差不多吧，看能不能教給溪兒一起吧。”
“别忘了溪兒囑咐的那些事情。”
“忘不了，随時聯系啊。”
畫舫載着鳳屠離去，無歸獨立在空中，看上去很是寂寥。
“混小子，還不回來。”
一聲爆喝響在耳邊，無歸轉了個身不待邁腳呢，被人提着肩頭抓走。
白玉宮。
無歸甩開大手，整理肩頭的衣裳，皺眉：“我又不是不回來。”
老爺子吼：“你不是說送走你那小朋友就給我解釋的？”
“有什麼好解釋的。”無歸翻了個白眼。
老爺子更大聲的吼：“解釋你腦袋裡是個什麼玩意兒！”
無歸平靜道：“你叫吧，使勁兒的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孫子我的命系在别人身上。”
“你——”不得不壓低聲音：“給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呀解釋，我那時候還在蛋殼裡，能知道什麼。”
“你也說你當時是在殼裡，萬一被設計了呢？”
無歸立即鄙夷：“說得這麼不放心，你當時怎麼沒盯着？”
老爺子腳癢，想踹他。
“我什麼身份？那小界什麼身份？我三不五時去看一眼，那破天道能承受？”
無歸：“那你問不着。”
“你個不識好歹的，真被人算計了怎麼辦！”老子氣死，這小子脾氣怎麼這麼臭。
無歸呵呵，去照照鏡子呗。
怼他：“被人算計？我是被天道給算計了。不是夜溪，我就被個小破界的天命女套了圈了。感謝她吧老頭子！”
老爺子氣：“天道算計你，她就不會算計了？再說了，一個小破界的破落天道的算計算個屁！隻要你到了仙界，我能摁死他。”
無歸冷笑：“那我就沒被套過圈了？就不恥辱了？就能有臉見人了？堂堂神龍被個凡女驅使，想想都不想活。”
“你還跟個凡女連了命呐！”
“夜溪當然不一樣，你哪隻眼睛看到她是凡女了？凡女能活到現在？退一萬步，她就真是個凡女，我樂意！”
老爺子撸袖子：“你給我吐出來！”
上前要掰他腦袋。
無歸忙後退：“吐什麼吐，又不是吃到肚子裡的，早在初見我和她已經密不可分了。”
“我試試，你讓我試試，不試你怎麼知道不行呢？”
“不行，真不行，試了也不行。”
小胳膊别不過老大腿，老爺子毅然決然闖入自家孫子的神魂空間，各種嘗試，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
“邪了門了，怎麼就不行呢？不該呀。”出來後老爺子圍着坐在地上的無歸轉圈圈：“這是外來物，怎麼可能剔除不去呢？肯定有法子，一定有法子。”
無歸無奈：“我又不是被奴役，這樣挺好。”
“好個屁！萬一她要挾你——”
“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