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深,厲王府大門緊閉,兩個碩大的燈籠映照得門前如白晝一般。
林仲出了武侯府,一路施展輕功來到厲王府門前,頸邊和胳膊上的鮮血滴落了一路。
到了門前,腳落地,手落在沉重的銅環上,用力的扣打。
銅環撞擊木門,發出急促而有沉重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響。
看門人正在昏昏欲睡,聽到這聲音一個激靈,困意立刻沒有了,從門房裡走出來喝問:“誰?”
“武侯府林仲,快去禀報世子和箬兒姑娘,出事了!”
看門人微微一愣。武侯府出事,不是應該禀報林側妃和大公子嗎?怎麼會禀報世子和箬兒姑娘?
但聽他語氣着急,不敢怠慢,嚷了一句:“你等着,我這就禀報!”,
轉身飛快的跑去厲飛院外。
今夜是福喜值班,聽到咚咚的腳步聲朝着清幽院而來,蹙眉,迎去了院外,“何事?”
看門人氣喘籲籲的禀報:“門外有個叫林仲的,說是武侯府出事了,讓禀報世子和箬兒姑娘。”
福喜第一反應,也是林仲找錯人了,轉念又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轉身急匆匆的回了院内,來到房門口,壓低了聲音喊:“世子……”
厲飛睜開眼:“何事?”
“武侯府的大公子來叫門,說武侯府出事了。”
顧雅箬也睜開眼,帶着幾分睡意的眼神和厲飛對上。
厲飛沉吟了一下,坐起身:“帶他去大廳!”
福喜應是,去了門口處。
厲飛和顧雅箬同時起身,穿好衣袍,來到大廳。
林仲很快被帶進來,見廳内坐着一男一女,猜測他們便是厲飛和顧雅箬。
林仲當即跪下,語氣急促,“世子,箬兒姑娘,救救我的家人吧!
看他頭發淩亂,衣衫上都是土,頸邊還有一個割痕,此時正在往外滴落鮮血,厲飛皺眉,“侯府這是遭劫了?”
“不是!”
林仲急促否認,
“是我爹,我爹發了瘋,不僅圈禁了我們,還給我外祖父下了藥,如今外祖父幾乎丢了半條命。”
厲飛騰下站起來:“你說什麼?”
林仲一個頭磕在地上:“還請世子幫忙相救,林仲以後定當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林鵬好大膽!”
即使當今皇上,見了秋蔺也要禮讓三分,林鵬竟敢如此做,是不想活了嗎?
顧雅箬也站了起來,眉目發沉,“走吧,去武侯府。”
兩人朝外走,林仲也站起來跟在後面,腳步有了踉跄。
聽他腳步聲沉重,知道他是有些撐不住了,顧雅箬頭也不回的吩咐:“福喜,給林公子金創藥!”
福喜從懷中掏出金創藥遞了過去。
林仲接過,“多謝!”,然後拔開瓶塞,站定,仰頭,一股腦的倒在了自己傷口上。
福喜一陣心疼,那可是上好的金創藥,千金一瓶的,他那一小道傷口,一點足夠了。
林仲心裡着急,那裡還顧得上這些,倒好金創藥以後,又急急的跟上了厲飛兩人的腳步。
月曦和福來幾人聽到動靜,早就起來待命,也跟着往外走。
府門外隻有一輛馬車,厲飛和顧雅箬上去以後,馬車正要啟動,厲飛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
“林公子,你也上來吧?”
林仲哪裡敢,“世子,林仲跟随着就行。”
馬車裡默了默:“如果林公子不願進馬車裡,坐去前面也可。”
林仲是箬兒的親大哥,更何況又受了傷,看他剛才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林仲想要拒絕,可他眼前已經發黑,走路也有些踉跄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到了極限,無法繼續支撐。恭聲道謝後,去了馬車廂前面坐好。
一行人很快到了武侯府,馬車停下,侯府裡靜悄悄的,看來是沒人發現林仲逃出侯府,去搬了救兵。
林仲跳下馬車,跌跌撞撞的來到門前,就要拍打門環。
厲飛也從馬車上下來,看到他的動作,出聲阻止:“林公子且慢!”
林仲的手已經碰到了門環,聞言頓住,回頭看,不經意的看到顧雅箬的臉,頓時吸了一口氣,眼眸瞪大:“你、你、你……”
他聽秋清靈說過顧雅箬很像她,但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像。
知道他驚訝什麼,顧雅箬抿唇不語。
厲飛揮手,周遠帶着暗衛悄無聲息躍過牆頭,進入武侯府内,一炷香以後,周遠返回來,恭聲禀報:“世子,好了!”
“林公子,可以了!”
林仲還在驚訝顧雅箬和秋清靈長得如此像。聽了厲飛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頭拍打門環,“開門,我是大少爺。”
看門人急急慌慌的爬起來,隻披了衣服來開門,“大少爺,您……”
後面的話在看到走過來的厲飛和顧雅箬時頓住。
衆人魚貫而入,林仲帶着衆人直奔書房去找林鵬。
書房裡還亮着燈,林鵬焦灼不安、來回走動的身影映再窗紙上。按理說,府裡的人都被他控制住,他隻要安心等到皇上下聖旨,封林仲為小侯爺便好,可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突然不安了起來。
越想越不安,對着外面喊:“來人!”
無人應答,更是沒有半絲動靜。
林鵬心裡的不安擴大,又提高了聲音:“來人!”
還是無人應,就連一直跟了他許多年的随從也沒有回應。
林鵬警覺起來,抽出懸挂在牆壁上的寶劍,悄悄的把門打開一條縫。
院子裡靜悄悄的,半絲人影也無。
林鵬把門打開,握着寶劍從裡面出來:“是誰在裝神弄鬼,給我滾出來!”
厲飛現身,“林侯爺!”
林鵬眼皮一陣猛跳,手中寶劍做好了進攻的準備:“世子好雅興,竟然半夜來我府中。”
厲飛嘴角微勾,很是嘲弄:“林侯爺高擡我了,我沒有這樣的興緻,是有人請我來的。”
“誰?”
厲飛慢悠悠讓開身體,露出了後面的林仲。
林鵬眼眸一陣猛縮:“仲兒,怎麼會是你?”
林仲眼中冰涼一片,沒有半絲溫情:“爹,你束手就擒吧!”
“你個逆子!”
林鵬氣的幾欲吐血,手中寶劍朝着林仲刺來。
林仲站着沒動,閉上了眼睛,他今日所作之事,确實大逆不道,既然自己的爹想要他這條命,還給他就是了。
顧雅箬身形剛要移動,厲飛快她一步出了手,掌風淩厲,朝着林鵬打過去。
林鵬早有防備,半路轉身,手中寶劍直直對着厲飛而來,眼中殺意流露。是厲飛先帶人闖他武侯府,即使自己傷了他,到了皇上面前也有話說。
厲飛不屑地看着林鵬,紋絲未動,福來,福喜,福祿,福壽同時對着林鵬出手。
林鵬是武侯爺,武功自是不弱,可他碰到的是福來四人。他們四人不但心有靈犀,合力更是恐怖,隻一個回合,便被打飛了出去。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林仲睜開眼,正好看到林鵬飛出去的身影,重重的落在地上,手中寶劍也飛了出去。
一聲“爹”沖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轉身往林邝院子裡跑,邝兒被打成重傷,又被罰跪,不知怎樣了?
林邝依舊跪在地上,頭垂着,身體搖晃,兩名下人一左一右的鉗制住他,迫使他跪着。
“二弟!”
林仲跑上去,一人一腳,踹開了兩名下人。
林邝身體朝地面撲去,林仲一把拉住了他,“二弟!”
林邝身體軟綿綿的,低着頭沒回應。
林仲慌忙抱起他,朝着屋内跑,“去請府醫!”
兩名下人被踹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暗中躍出一條人影,提着其中一人往外走。
下人這才反應過來,吓得就要大叫,
“閉嘴,帶我去請府醫!”
聲音陰冷,下人聽的心裡發顫,老實的被他拎着去喊府醫。
林仲把人放好,手觸上林邝的額頭,燙的吓人。急忙起身,打濕了毛巾,折疊好了放他額頭上,焦急的喚:“邝兒,邝兒!”
……
林鵬被打飛了出去,眼角餘光看到林仲轉身往外跑,氣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厲飛面色淡然,吩咐:“看好了!”
遂不在理會他,轉身往外走。
“厲飛,你插手我武侯府的事,你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告狀嗎?”
林鵬在他身後恨聲大嚷。
厲飛腳步頓下,轉身,拉起顧雅箬的手,音色淡淡,“你武侯府的事我管不着,但我家世子妃的娘和親人我是要管的。”
唯獨排除了他,林鵬更加的氣恨,喘着粗氣,“你别忘了,她身體裡也流着我林鵬的血!”
“那又怎樣?”
厲飛淡淡反問:“你有資格認回她嗎?”
林鵬氣的眼前發黑,身體搖晃。
厲飛不再理會他,拉着顧雅箬的手去了主院。
主院裡還有燈光,窗紙上晃動着秋清靈不安的身影。
厲飛在院外停下腳步,摸了摸顧雅箬的頭:“我去看看秋老先生,你進去安慰一下夫人。”
顧雅箬點了點頭,抽出手,輕步走了進去。
看着她進了門,厲飛轉身去了秋蔺院中。
一整夜,武侯府發生了無數變故。
天色發白,惴惴不安的武侯府内的下人們,越發的不安了,原因無它,一向溫和敦厚,知書有禮的夫人發了火,手中持着一把寶劍非要殺了侯爺,若不是大公子和籬兒小姐跪地苦苦哀求,仿佛得了失心瘋一般的夫人,絕對會殺了侯爺。
秋清靈不止是想殺了林鵬,更想着把他剁碎了去喂狗,隻是短短的幾個時辰未見,自己的爹蒼老的似八九十歲的老翁,一想到昨夜那響徹武侯府的凄厲的叫聲,秋清是真的想要剁了林鵬。
“爹!”
秋清靈眼眶通紅的跪在秋蔺床邊:“爹,是女兒不孝,女兒害您受苦了!”
秋蔺精神很差,說話有些有氣無力,“傻丫頭,這事怪不的你,是爹思慮不周,你快起來,邝兒怎麼樣了?”
提起林邝,秋清靈活劈了林鵬的心思都有了,林邝從昨夜開始發熱,連吃了兩副藥還沒退下去,怕秋蔺擔心,沒敢說實話:“高熱退下去了,府醫說,休息兩日便好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秋蔺道:“扶我起來!”
秋汝過來扶他,秋清靈也站起來扶住他另一邊,“爹,你要做什麼去?”
“進宮面聖!”
秋汝扶着他的手一頓,很是擔心:“爹,您的身體撐得住嗎?”
秋蔺擺手,深喘了幾口大氣:“無礙。”
秋清靈去了外面等候,秋汝幫秋蔺穿戴好,攙扶着他往外走。秋清靈聽到動靜,也走進來攙扶他,剛走出屋門,一名下人慌張的跑進來,臉色有些發白,“夫人,侯爺有話要對您說。”
秋清靈語氣很冷:“我與他沒什麼可說的。”
下人說的小心翼翼,額頭上的冷汗一直往外冒,“侯爺說是關于吃了藥丸的事,侯爺說,如果沒有他手裡的解藥,以後每日子時老先生都會發作,直到活活疼死。”
秋清靈知道秋蔺被喂了毒藥一事,聞言不再猶豫,擡腳往外走。
“站住!”
秋蔺挺直腰杆,恢複了儒雅淡然的模樣:“不許去!”
“爹!”
秋清靈眼裡有了淚光,她知道林鵬會給她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可她不能不答應,隻一次,秋蔺的身體便到了垂老邊緣,她不敢想象如果夜夜子時如此,秋蔺會是如何的痛苦。
秋蔺示意秋汝松開自己,倒背着手一步一步緩慢走到秋清靈面前:“爹已是垂暮之人,早就看開了生死,多活一日都是上天的厚待,你不必為此向那個畜生妥協。”
“爹……”
秋清靈哀求。
“爹活于世間,上能頂天,下能立地,若是被這樣一個畜生拿捏着,我還有何臉面?我說不能去,便不能去!”
秋清靈求救的看向秋汝。
秋汝沉重的搖了搖頭,秋蔺的脾氣他了解,決定的事不可更改。更何況林鵬肯定是以小妹不許和離為條件,父親既然知道了小妹的境況,又怎麼可能讓小妹留下。
秋清靈的眼淚落下來,瞬間打濕了衣襟。
秋蔺神色很是淡然:“哭什麼,你爹我身體強健的很,足夠撐到料理好自己的後事!”
話語轉向下人,“你回去告訴林鵬,讓他死了這條心!”
下人又慌忙轉身往外跑,剛跑出院子沒多遠,被林仲攔下。
下人不安的咽着口水:“少、少爺。”
“你先退下,我去給我爹說。”
下人巴不得呢,慌忙的點頭。
林仲朝着秋蔺院中看過來,剛才在院外,他将幾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昨夜秋蔺痛不欲生的喊聲在他耳邊回蕩。他知道,如果沒有解藥,秋蔺恐怕連個三五日都挨不過。
死死的抿着嘴唇,望着院中好一會兒,才轉身去了書房。
處理好侯府之事,厲飛和顧雅箬回了王府,留下暗衛看守林鵬,不許他再妄動。
林鵬讓下人去傳話,暗衛并沒有阻攔。
林鵬閉着眼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等着,林仲推門而進,林鵬睜開眼。
林仲走過去,筆直的跪在他面前。
林鵬冷眼看他。
“爹,我知道你想讓我繼承侯府,孩兒應下,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隻要您應了我,以後您說什麼便是什麼,仲兒絕無半點反抗。”
林鵬吐出一個字,“說!”
“第一個,您答應和我娘和離,讓她帶着二弟和小妹回燕州去。”
“第二,你把解藥拿出來!”
林鵬目光沉沉,嘴角微勾:“我若是不答應呢?”
“我将不會再認你這個父親,您這侯府再也無人繼承。”
林鵬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逆子!”
------題外話------
推薦好友,傅元晞作品,《農門悍女:腹黑夫君别翻牆》,彪悍農女與腹黑書生,家長裡短,種田文,獨寵爽文,值得一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