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
掌櫃的把一封信恭敬遞到他面前,“我剛回繡坊不久,便有一名乞兒送了這封信給我,我看過以後,急忙去了宅院,老爺和宅子裡的人都不見了。”
程骕打開,看完,眼睛眯了起來,信上說要是想要保住程明的命,讓他速去鎮西三十裡外去贖人。隻許他一人過去,不許帶别人,否則他們就要撕票,連程明的屍身他們也别想看到。
“少爺!”
掌櫃的忐忑不安,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綁了老爺。
程骕轉身吩咐送親的人們:“你們繼續前行,我過去看看!”
掌櫃的拉住他不放:“少爺,不行,你單槍匹馬,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現在還弄不清綁架主子的是誰,要是對方貪圖的是錢财還可以,要是貪圖的是别的,少爺一人,不但救不回主子,自己也會有危險。
“出了何事?”
顧雅箬也跟着過來迎親,看掌櫃的慌慌張張的從後面追上來,便知出了事情,從馬車上下來,過來詢問。
“箬兒姑娘,我們主子……”
掌櫃的急忙要說。
程骕把手裡的書信給她看。
顧雅箬看完,擰眉,今日程嫣之成親,鎮上的人都知道,對方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手,确實是個好時機,“讓你的人上去幫着趕馬車,我帶着白陌他們和你一起去。”
程骕揮手,下人們追了上去,白陌很快領着人過來:“姑娘。”
“陸猛,趙四,你們兩人護送迎親隊伍回去,到了家後,家裡人要是詢問,你就說程大公子突然不舒服,我帶人送他去濟仁堂。白陌,劉三,你們兩人跟我去!”
四人應聲,陸猛兩人掉頭回去。
顧耀興高采烈的趕着馬車在最前面,并不知道後面出了事情,陸猛兩人點頭示意了一下,陸猛去了面前,趙四則去了送親人的後面斷後。
“你跟着去送親!”
程骕吩咐完掌櫃的,讓車夫調轉了馬頭,顧雅箬也坐了上去,車夫趕着馬車朝着鎮西走去。
鎮西三十裡外,一間破廟裡,程明悠悠醒來。
“醒了?”
一個陰沉帶着沙啞的聲音問。
程明循聲望去,一個身穿黑衣的人立于門口處,背對着他,看不到面容。
“你是誰?”
程明問,眼光在破廟内掃視了一圈,沒看到别人。
黑衣人聲音低沉:“我是誰不重要,你隻要乖乖的,我們不會要你們的命。”
“你們想幹什麼?”
黑衣人沒有回答。
程骕和顧雅箬兩人坐在馬車裡,車夫趕得速度很快,不大一會兒便出去了幾裡地。
程骕眉頭皺的死死的,他們在這清水鎮上沒有仇人,怎麼會突然有人綁了程明?
顧雅箬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們前腳剛走,後面程明便被綁架了,時機把握的這麼好,看來是早有預謀,可光天化日之下,進了宅子綁人,必然會弄出動靜,他們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把人綁走的?
一個念頭突然入腦,顧雅箬眯起眼睛,問,
“其他人呢?”
“都被綁走了,院子裡空無一人。”
綁架程明還說的過去,連下人也綁了……
“停下!”
顧雅箬忽然喊。
程骕愣怔了下:“怎麼了?”
“快,調轉馬頭回去,我們中計了!”
……
顧耀趕着馬車在最前面,嘴角咧到了耳朵根上,臉上的笑容遮掩不住。
幾輛馬車停在前面,擋住了過去的道路。
顧耀嘴角的笑容耷拉下來,陸猛眼睛微眯的走上前去,很是恭敬有禮:“各位,我們這是迎親的馬車,能不能給讓一讓路?”
連鴻和程夫人從馬車上下去。
看清程夫人的面容,顧耀臉色瞬時變得蒼白,手中的缰繩勒緊,讓馬車停了下來:“嶽、嶽母!”
後面的馬車也跟着停下,唢呐聲也立時停止了。
“哼!”
程夫人從鼻子眼裡發出這個聲音,眼光落在馬車上,聲音不輕不重,足夠讓所有的人聽的清楚:“之兒,不知顧家是如何欺騙了你,竟然連成親的事都不讓你告訴娘?”
唰!
車簾被打開,程嫣之撩高了蓋頭,看向程夫人,嘴唇張了好幾張,才發出聲音:“娘,你怎麼來了?”
程夫人笑,笑的程嫣之心裡發毛:“之兒啊,你這是什麼話,就算你不認娘,可娘認你這個女兒啊,娘十月懷胎生下你,看着你一點點的長大,如今你翅膀硬了,竟然連成親這樣的大事也瞞着娘。”
程嫣之辯解:“娘,我不是……”
程夫人已經朝着馬車緩緩走來,走道馬車前站定,對着程嫣之伸出手:“之兒,來,下來,以前是娘不對,娘不該那樣對你,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但你不應該因為跟娘賭氣,而嫁個這個窮賤的鄉下小子,快點下來,娘帶你回家。”
程嫣之搖頭,蓋頭上的流蘇随着她的搖頭而晃動,“娘,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這輩子除了顧耀哥,誰也不嫁。”
“你連你爹也不管了嗎?”
程夫人如閑話家常一般,雲淡風輕的笑問。
程嫣之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我爹怎麼了?”
程夫人湊近了她一些,聲音壓得低低的,低到隻有她和程嫣之兩人聽到:“我命人把你爹綁走了,如果你今日不跟我回去,以後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程嫣之瞬間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程夫人直起腰身,微微一笑:“你不用懷疑,我說到做到!”
程嫣之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娘,你怎麼了可以這樣做?”
“這都是被你爹逼的,這兩年來他對我如何,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娘都容忍下了,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背着我将你嫁給馬月的兒子,既然他如此無情,便不要怪娘無議。”
“嶽、嶽母。”
顧耀結巴着喊。
程夫人施舍的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屑:“我認識你嗎?”
顧耀被噎住,握着缰繩的手抓緊。
陸猛拳頭動了動:“程夫人,今日……”
程夫人語氣刻薄,“哪跑出來的野狗出來亂吠!”
陸猛拳頭握的更緊。
程夫人絲毫不理會,看向程嫣之:“之兒,你想好了嗎,是跟我回去,還是嫁給這個賤種?”
程嫣之咬緊了嘴唇。
顧耀心抽緊,看向程嫣之。
程嫣之的嘴唇被咬破,鮮血順着下颌流下來。
顧耀心抽緊的厲害:“之兒……”
“顧耀哥,對不起。”
顧耀腦中轟的一聲響。
程嫣之掀掉蓋頭,下了馬車。
“小姐!”
“小姐!”
翠綠和鸾紅兩人驚呼,想要阻攔她。
“你們去後面告訴我大哥,就說老爺被綁架了。”
趁着兩人阻擋她的功夫,程嫣之在她們耳邊輕聲說。
兩人愣了下。
程夫人卻看到了她的嘴唇張張合合,猜到她說了什麼,幽幽一笑:“之兒,别白費力氣了,你大哥早讓我調走了,要不然這麼半天了,怎麼還上來阻止娘。”
程嫣之臉上徹底沒了一絲血色。
顧耀聽到這句話,轟鳴作響的大腦裡,有了一絲清明,扔掉手裡缰繩就要去攔截程嫣之。
一名黑衣人從程夫人後躍過來,擋在了他的前面,身上陰氣逼人,聲音粗嘎難聽:“請留步!”
程夫人轉身朝着馬車走去,程嫣之頭也不回的跟着她身後。
“之兒!”
顧耀心痛的喊。
程嫣之隻是腳步頓了一頓,走過去,對着連鴻行禮:“二舅!”
連鴻歎口氣:“之兒,别怪你娘,她也是不舍得你以後吃苦,才出此下策,等我們回京了以後,舅舅會給你再找一門好的親事。”
程嫣之沒有說話,徑直上了馬車,程夫人跟了上去。
連鴻上了另一輛馬車。
幾輛馬車調轉馬頭,直接朝着京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黑衣人縱身跟上。
路上一片寂靜,靜到所有的認能聽到顧耀粗重的喘息聲,衆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說話。
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轉眼間程骕和顧雅箬乘坐的馬車到了顧耀跟前,
“之兒呢?”
程骕不待馬車停穩,打着車簾,焦急的問。
顧耀臉色蒼白,嘴唇哆嗦,想要指給他們馬車走的方向,卻是怎麼也擡不起手來。
“程小姐和程夫人走了!”
陸猛回了一句。
“白陌,陸猛,帶人騎上馬,追!”
顧雅箬吩咐着從馬車上下來。
陸猛動作迅速的卸下面前的馬車,顧雅箬飛身上去,抓好缰繩,用力拍了馬兒,馬兒沖了出去。
程骕緊跟在後。
白陌、陸猛領着衆人跟上。
轉眼間,路上隻剩下了馬車留在原地。
衆人再次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眼光全部看向顧耀。
顧耀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掌櫃的擦着額頭上的汗小跑着到了他面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顧耀眼睛猛然睜大了,看向他,掌櫃的點頭:“是真的,我剛才是來給少爺送信的。”
顧耀左右看了看,一輛馬車也沒剩下,眼裡閃過暗惱,他該猜到的,之兒不會這麼輕易的抛下她的。
“顧公子,我們留在原地等着吧,有少爺和顧姑娘在,我們小姐很快會被追回來的!”
連鴻等人的馬車跑了飛快,不大一會兒功夫便跑出去了十多裡路。
程嫣之低垂着頭坐在馬車上,一動不動。
程夫人歎口氣,伸出手想要碰觸她的臉頰:“之兒,娘也是沒辦法,娘……”
程嫣之頭歪了歪,躲開了她的碰觸。
程夫人手僵在半空,臉上表情怒了一下,不過想到他們的算盤,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了下去,收回手:“我知道你恨娘,可是之兒,娘是真的舍不得你留在着鄉下受罪,等你以後有了好的親事,你就會明白娘的這一番苦心了。”
程嫣之依舊低垂着頭不說話,也不看她。
程夫人眼裡的怒火又起,差點壓制不住。
無數道馬蹄聲響起,程夫人心裡一跳,急忙撩起車簾看去,當先一人不是顧雅箬那個死丫頭是誰,咬呀切齒,恨不得扒了她一層皮:“又是這個死丫頭,她怎麼如此的陰魂不散?”
“二哥,攔下他們!”
程夫人話音落,十數道黑影躍出,落在了馬車後面,擋住了顧雅箬等人的去路。
顧雅箬用力抖動缰繩,朝着他們沖來。
黑衣人躍起,手中利劍朝着顧雅箬刺去。
顧雅箬被迫從馬上跳下來,躲過他這一劍。
白陌等人也紛紛躍下馬背,朝着黑衣人攻去。
程骕依然趕馬前行,黑衣人并沒有阻擋,他很快追上了程夫人的馬車,擋在了馬車前面,車夫被迫将馬車停下。
程夫人撩起車簾看着他:“骕兒,你也要跟娘作對嗎?”
程骕聲音發沉:“小妹呢?”
“她好的很,娘這就帶她回京城!”
程骕不放心,喊:“之兒。”
程嫣之露出臉來:“大哥。”
“下來!”
程嫣之沒動:“大哥,爹……”
“下來!”
程骕加重語氣。
程嫣之猶豫了下,就要下馬車,程夫人伸出手擋住她,看着程骕,眼冒怒氣,臉色有些猙獰:“骕兒,你真的要給娘作對嗎?”
程骕看向她,眼中都是淡漠疏離:“娘,不是兒子要給你作對,是你太過了,你為了壞了之兒的親事,竟然派人對我爹下手,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程夫人有些失控:“娘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這樣做,怎麼會讓之兒乖乖跟我走,我告訴你,骕兒,我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帶之兒回京城,你若是我的兒子,便給娘讓開道路,如若不然,你這輩子再也别想見到你爹!”
程骕聲音發冷,“娘,你這是在威脅兒子?”
“是又如何,你……”
“二妹!”
連鴻從過來,打斷她要說的話,看向程骕:“骕兒,你放心,你爹不會有什麼事。”
程骕語氣更加的寒冷:“今日這事是二舅一手策劃的吧?”
連鴻臉色僵了下。
程骕對着程嫣之伸手:“過來!”
程嫣之身體剛要動,程夫人一把将她扯回馬車裡:“不許去!”
一名黑衣人被打飛,重重落在馬車旁的地上。
程夫人控制不住的一聲尖叫。
顧雅箬緊跟着躍上前來,手中利劍朝着程夫人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