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眯了下眼睛,眼前的小丫頭不過才十一二吧,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好。雖然面色看起來比較紅潤,可那身材看起來比京城裡那些大家閨秀要幹癟了很多,聽說又是從小長于鄉下,那她怎麼會想出制作那與衆不同的内衣呢?
心裡這樣想着,嘴上也問了出來:“小丫頭,你能告訴我,你是如何想到縫制那樣的内衣的嗎?”
問完了,才覺得自己這樣問不妥,縱使對方年紀小,但也是個女孩,他一個大男人跟他讨論這些,也太不像話了。沒等顧雅箬回答,趕緊輕輕咳嗽了兩聲,掩飾住自己的尴尬,岔開了話題:“小姑娘,聽說你除了内衣以外,還會制作香皂?”
昨日來了以後,一路風塵,身上髒的很,讓掌櫃的命人給他燒了熱水,他清洗了一下身上。掌櫃的恭敬地給他一樣東西,說是香皂,用在身上十分的光滑細膩,味道也很好聞。他一試,便立刻起了興趣,問過之後,才知道竟然還是這個小丫頭制作的。
“那不過是閑着無聊時,自己随意擺弄出來的東西,覺得不錯,便給了夫人兩塊。”
顧雅箬不怎麼在意的說。
随意擺弄出來的,這話男人不怎麼相信,他的生意開的各地都是,掙得銀子無數,自然他用的東西也是最好的,凡是市面上好東西,他基本上都用過,可他還真的沒有用過香皂這樣好的東西,不說别的,沐浴後,身上自然留下的那股清香,自己聞起來都心曠神怡。
略微沉吟了一下,開口:“小姑娘,不知你手裡有多少的香皂,全部賣給我如何?”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價錢随意你提。”
“一百兩一塊如何?”
顧雅箬眼中閃着亮光,笑意吟吟的問。
男人似乎是愣了一下,微微皺起眉頭:“一百兩,有些貴了。”
“不是說價錢有我提?”
男人又是一愣,這才意識到打了自己嘴巴,可他是商人,商人重利,如果每塊香皂一百兩銀子的話,恐怕他不但一兩銀子也賺不到,還會倒貼一些進去。
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思量着開口:“小姑娘,話是我說的不錯,但我沒想到你要的這樣高,一百兩……确實太貴了。”
“我說過了,那隻是我閑暇無事時琢磨出來的東西,目前整個大厲國沒有賣的,我要的價格雖然離譜了一些,但也能為您掙足了面子不是?”
男人立刻抓住了她的語病,道:“既然你說價格離譜,不如說個合理的價錢如何?”
顧雅箬微微一笑,在他的注視下,從容自若的坐去了一邊的椅子上,
“您匆匆忙忙讓夫人喊我過來,隻是為了香皂的事嗎?”
男人轉扳指的動作頓住。
顧雅箬看在眼裡,神色未變,依舊笑望着他。
男人好久沒說話,屋中陷入沉靜,空氣也跟着凝固起來。
好一會兒男人才開口,聲音低沉,帶着笃定:“你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
顧雅箬依舊保持着微笑,不慌不忙的回答,
“你想要什麼條件?”
男人又問了一句。
顧雅箬笑着沒說話。
男人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他縱橫生意場上多年,還沒有一個人敢這樣不将他放在眼裡的。再出口的聲音裡帶着威脅之意:“聽她們說,你家裡是靠香囊和内衣賴以生存的?”
顧雅箬神色未變,點頭:“不錯,要是沒有這兩樣生意,我們家裡人恐怕要喝西北風了。”
“那你可知隻要我一句話便可以停了你這兩樣生意。”
“知道。”
顧雅箬回答,滿不在意。
男人反而愣了一下,知道還敢跟他這樣叫闆的,顧雅箬是第一個。目光銳利起來:“小丫頭,我之所以跟你客氣的說話,無非就是看在……”
“不必!”
顧雅箬打斷他的話。
男人面色立刻不悅起來。
顧雅箬收起臉上的笑意,面色嚴肅,“你今日叫我來,無非就是為了我大伯母一事,又何必拐彎抹角,對我說這麼多?在我們顧家,在我眼裡,生意固然重要,但家人更重要。銀子我可以不掙,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家人。”
“你……”
男人怒而站起。
顧雅箬紋絲不動的坐着,小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意。
“你可知我是誰?”
男人怒問。
顧雅箬搖頭:“不知!”
“你可知我一聲招呼,你們顧家在這清水鎮便生存不下去?”
“未必!”
“你……”
男人氣噎,火氣已然沖到了頭頂,眼看就要爆發出來。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将周身的怒火壓了下去,緩緩的坐回了椅子上,沉聲開口:“小丫頭,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如果你想告訴我,我洗耳恭聽。”
男人眼裡閃過一絲痛苦,很快消失不見。
顧雅箬卻是看在了眼裡。
好一會兒,男人才緩緩開口,聲音沉重,帶着無限的悔恨:“我和月兒和表兄妹,她是我姨母之女,我長她兩歲。在她出生以後,我母親便和我姨母給我們定下了親事,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在我十四歲那年,父親因做生意,我們舉家搬到京城,從此以後和她分開。原想着等她及笄以後,我們便成親的,誰知我們去了京城沒多久,姨母家突遭大火,不但所有的家産在那次大火中燒毀,就連姨父姨母也在那次大火中喪生。隻表妹一人存活下來,等我們得到消息,趕去以後,姨母家已經成了一片廢墟,而沁兒也不見了蹤影……。”
男人說到這裡,痛苦的閉了閉眼,再次開口,嗓音已有些沙啞:“我瘋了一般,四處尋找她,可她就像從人間消失了一般,無論我動用了多少人,都沒有找到她。我父親、母親都說她死了,可我不信,月兒生性剛毅,既然她能從那場大火中逃生,必然不會再尋了短見,可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我知道她有一手好繡工,家被燒毀,她身無分文,若想生存,必定會做了繡活來賣,所以我不顧父親、母親的勸阻,執意開了這明月繡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會拿着繡活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