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色暗沉。
整個厲王府陷入寂靜之中,偌大的府中半絲光亮也沒有。
一條人影從遠處飛躍而來,在看到厲王府門前,兩盞随着秋日的微風微微晃動的燈籠,腳步頓了一下,然後迅速到了門前的隐蔽處,側耳傾聽。
門内,沒有絲毫動靜。人影縱身躍上牆頭,趴伏在上面,在暗夜中辨認了一下清幽院的方向,随即跳下牆頭,急躍而去。
轉眼之間到了清幽院外,不敢動作,停住,朝着裡面觀望。
清幽院内也是一片黑暗,屋門緊閉,屋内隐隐傳出呼吸聲,院内也靜悄悄的,福來和暗衛們不見任何蹤迹。
人影試探着走進院内,一步一步很是小心,落地無聲,一直走到屋門口,也沒有任何人發現。
人影似乎放心了一些,手放在了屋門上,彎曲手指,輕輕扣了五下,三長兩短,是他們以往聯絡厲珏的暗号,敲打的聲音很小,小的在這寂靜的暗夜裡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顧雅箬卻是猛然驚醒,帶着點點睡意和濃重驚醒的聲音從屋内發出,“誰?”
她這一話落,黑影急快的躍出了清幽院,縮在了黑暗中。
“厲珏”帶着睡意的聲音也跟着響起,“怎麼了?”
“我好像聽到了敲門聲。”
靜了一下,“厲珏”似乎在側耳傾聽,聽了一會兒,道,“哪裡有動靜,是你做夢了吧?”
顧雅箬也有些疑惑,“難道是我聽錯了。”
“當然是你聽錯了,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半夜來敲咱們的門,快睡吧。”
屋内沒有了聲響。
黑影屏息靜氣,等在隐蔽處。
大概兩刻鐘後,屋門被悄悄打開,“厲珏”走了出來,朝着院内張望了一下,然後輕輕合上房門,出了清幽院。
黑影并未從隐蔽處出來,壓低了聲音道,“主子要見你,你随我來!”
說罷,轉身,朝着厲王府門口急躍而去,“厲珏”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
兩人出了厲王府,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而清幽院内,依舊是一片黑暗,顧雅箬從屋内出來,福來四人立刻圍了上去,“世子妃……”
世子的身體不好,這樣讓世子一個人去,他們幾人不放心。
“沒事。”
顧雅箬的目光看着府門的方向,“厲珏”是他們手裡的最後一張王牌了,既然他們找上門,定然是要行動了。
“厲珏”不遠不近的跟着黑衣人,一直來到一處宅院前,院門虛掩着,黑衣人直接走了進去,“厲珏”緊跟其後。
院内挂着幾盞燈籠,黑衣人熟門熟路帶着“厲珏”來到主院的屋子前,禀報,“主子,人來了。”
“進來!”
黑衣人站着沒動,“厲珏”走了進去。
屋内燈火通明,厲琰臉色不好的坐在凳子上。
“大皇子!”
“厲珏”聲音很是恭敬。
啪!
一個茶盞摔在了他的腳邊,“你好大的架子,竟敢讓我等你。”
燈光下,“厲珏”額頭似乎出了一層薄汗,腰身彎了彎,回的小心翼翼,“我等她睡着了,點了她的睡穴以後才出來。”
“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厲琰冷笑了一下,“怎麼,被勾住了?”
“厲珏”更加的惶恐,辯解,“一個鄉下丫頭而已,若不是還有用處,我早就把她處理掉了,哪裡還會允許她睡在我的身邊。”
想起顧雅箬白天是壞了他們籌謀好的事,厲琰牙齒一陣咯吱咯吱響。
“厲珏”心領神會,立刻試探的問,“不如……我一會兒回去後解決了她?”
厲琰不答反問,“你的好世子妃今日去了宮中,你在做什麼?”
“大皇子沒有吩咐,我沒敢行動。”
“你個廢物!”
厲琰破口大罵,似乎把這些時日積攢的怒氣全部發洩在他的身上,“怪不得,這麼多年,你一直在王府沒有壓住厲飛。你們已成親了數日,像這樣一個賤人,就是打,你也該打的她聽話了,你卻被她壓得死死的。”
“厲珏”不敢反駁,低垂着頭任他痛罵。
足足有一刻鐘,厲琰才停下,許是罵的口渴了,伸手摸向桌邊的茶盞,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剛才摔碎了,怒火又起來了,怒聲道,“給我滾去廚房沏茶來!”
“厲珏”唯唯諾諾應聲,倒退着出來,四處打量了一下,院子不大,一目了然,很快瞅準了廚房的位置,走過去,不一會兒,端着一杯茶出來,回到屋内,小心翼翼的放在厲琰面前的桌子上。
厲琰臉色好多了,端起茶盞,右手執起杯蓋,輕輕的撥弄着上面的茶葉,頭沒擡,看着杯中的茶葉,吩咐,“到了該動手的時候了。”
“請大皇子明示。”
“秋高氣爽,适合打獵,你找個機會把太子約出來,後面的事我自有安排。”
“好!”
……
五日後,京中的各種流言滿滿的消退了一些,厲琰又派人給“厲珏”送信,示意他可以開始行動了。
厲飛和顧雅箬坐着馬車去了太子府,在太子府裡吃了一頓午飯後,和太子約好,明日去皇家獵場圍獵。
厲琰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嘴角帶着笑意的一一吩咐下去。
第二日,天氣晴朗,微風輕拂,是個适合打獵的好日子。
厲飛騎着馬,帶着福來和福喜兩人,去了城門口,等了有一小炷香的功夫,太子騎着馬,帶着随從而來,他也是輕騎簡裝,隻帶了十人。
兩人寒暄了以後,直奔城外的皇家獵場,到了獵場門口,發現厲琰竟然也在。
“二弟。”
厲琰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先給太子打招呼。
太子勒住馬,十分驚訝,“大哥,你這是……”
不怪乎他驚訝,因為這麼多年,厲琰從來沒有來過獵場。
厲琰苦澀一笑,“因為皇妹的事,我心裡一直煩躁,想着過來散散心,沒想到你們也過來了。”
六公主的事傳的整個京城都知道,太子也不好裝傻,勸解,“大哥,你的為人我們都知道,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流言不可信,你别往心裡去。”
厲琰一擺手,“算了,不提這煩心的事了,既然咱們碰到了,一起吧。”
“好啊,咱們兄弟一起。”
幾人進了獵場,也不急着打獵,慢悠悠的騎着馬,說着閑話,說到高興處,時不時的發出愉悅的笑聲。
一直走到獵場深處,厲琰才停下馬,笑着道,“咱們今日來一場比賽如何?”
“好啊!”
太子立刻答應,眼中隐隐閃着興奮。
“好。”
厲飛也附和,眼光和厲琰對視了一下,随即分開。
“難得都有這麼高的興緻,這樣,咱們三個分頭行動,以一個時辰為限,誰打的獵物多,誰便獲勝。”
“大哥這樣玩太沒意思了,不如我們下個注如何?”
太子道。
厲琰愣了下,眉頭微微皺起,“還要下注?”
“當然,那樣玩的才叫痛快,打起獵來才用心。”
“可我從來沒有玩過這些,要下什麼注?”
“簡單,大哥隻需拿出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即可。”
“這……”
厲琰遲疑。
“怎麼,大哥不舍?”
太子笑問。
“我怕父皇知道了會……”
話沒說完,被太子打斷,“大哥怕什麼,父皇知道了,就是要懲罰,也有我和世子陪着你呢。”
“也是。”
厲琰眉頭放開,笑看這兩人,“好,我府中有一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是在我剛立府的時候,父皇賞賜給我的,這麼多年,我一直沒舍得用,今日我若是輸了,我便把它拿出來。”
太子哈哈一笑,“大哥豪爽,我宮中有一棵珊瑚樹,也是父皇賞的,我若是輸了,把它拿出來。”
兩人看向厲飛。
厲飛微微一笑,“我若是輸了,拿出一套上好的胭脂水粉出來。”
“我說你也太小氣了吧?”
太子不滿的說他,“我和大哥拿出來的可都是好東西,你弄套破胭脂水粉糊弄我們。”
厲飛說的毫不臉紅,“沒辦法,我懼内,所有的人都知道。”
“去你的。”
太子笑踹了他一腳,“這個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厲飛挺了挺身體,“有什麼不好意思,本來就是事實。”
厲琰笑着搖頭,“好吧,你就拿胭脂水粉吧,不過,不是一套,而是十套。”
“好!”
厲飛應下。
不過太子和厲琰聽到了他咬牙的聲音,兩人對看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獵場内的道路無數條,三人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騎着馬而去。
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獵場内不斷傳出歡呼聲,守衛獵場的兵士眼巴巴的看着歡呼聲傳來的方向,皇子和世子過來打獵隻是為了消遣,所以打的獵物從來不拿走,都留給他們這些守獵場的兵士,他們不僅可以美美的飽餐一頓,還可以把剩餘的獵物拿去賣掉,換錢。
歡呼聲越大,證明他們打的獵物越多,而他們這些兵士将會得到的也越多。
正當兵士們美滋滋的幻想着時,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獵場中傳出來,驚的兵士們瞬間變了臉色,不假思索的朝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