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嚯,是病秧子啊!

126相遇

  半個時辰的路徑,秦宜将手裡的火把安插到一旁,待到确定四周安全後,他旋即飛身閃離,徒留樹下的男子和那處孤墳。

  這樣新的墳墓,總感覺是剛落葬,可其實已有三年有餘。腳下的青石闆上全是青苔,而墓碑字迹鮮豔如新,仿若新刻不久。

  蹲下身去,甯止伸手摸索着冰涼的墓碑,字字在心——妻,雲氏七夜。他熟悉這裡的每一塊土地,甚至每一棵草。每一年裡,他幾乎有半年的時間待這這裡發呆。

  冰涼的墓碑,伴着移動着的手指,他蓦地碰觸到了些許異樣,凹凸不平,和平常不大一樣,是什麼?

  身子微躬,他趨向前去看,這一看之下,他瞪眼,心髒抽疼,連帶着臉色刷的變成了蒼白,拳頭都握捏不緊!

  便是在這最不起眼的墓碑角落裡,赫然刻着幾個小字——“有一隻孤鬼呀,到此一遊”。

  而這字迹,分明是雲七夜的!

  他不死心地湊近,仔仔細細查看,确定無疑。再看周遭痕迹,這字迹仿若是新刻不久。

  雲七夜,是她!

  仿佛噩夢醒來一樣心悸,他死死地看着這些小字,體内最深處抽搐着劇痛,疼得他蓦地起身,幾乎是氣急敗壞地瞪着眼前的墓碑。

  一隻孤鬼,一個人。

  一刹,他蓦地想起了很久以前,似乎聽到過類似的告知,來自多年前的柳思月。便是她告訴他,雲七夜會背叛他。也是她告訴他,那處墳地裡埋着一隻孤鬼。

  而今,一一應驗!

  ——殿下,那處墳地裡,埋着一個很可憐的人呢,一隻……可憐的孤鬼。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扭頭低喝道,“秦宜!”

  聞聲,不遠處的男人立時現身,他詫異于甯止突然的惱怒,“殿下?”

  看着男人,甯止的聲音低沉,隐隐還透着股陰戾,“乾陽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搖頭,秦宜道,“一切安好。”

  那就是沒有。不死心,甯止又問,“那可有什麼異常的人出現?或者,流凰公子重現江湖?”

  一愣,秦宜道,“流凰公子已經失蹤了三年了,此間未曾有任何消息。”

  “是麼?”扭頭,甯止良久地看着墓碑上的小字,身形始終不曾有寸步的挪移。蓦地,他突然又道,“秦宜,你知道我最喜歡玩什麼遊戲麼?”

  “不知道。”

  “我最喜歡玩的遊戲,便是……捉迷藏。”

  一愣,秦宜不可置信地看着甯止,詫異不苟言笑的他居然會說這種話。那樣的角度,他恰巧看到月光落在男子俊削邪美的臉上,一抹誘人犯罪的笑靥在月下綻放,“秦宜,速速通知下去,此一月内,封鎖乾陽各大城門,過往住宿之人盡數盤查登記,一隻魚兒也不能漏網!”

  “是!”

  翌日。

  三年後的萬佛寺,香火仍是那般鼎盛,無數的善男信女前來燒香叩拜,當然也有燒香還願的。于她,倒是有些特殊了,她是來完成鳳起的最後的夙願,要他可以安心的睡去……

  緩步朝山上走去,她的神情沉靜,一雙紅瞳卻是異常的妖冶,這條很久前走過的山道台階,而今仍是那時的模樣。宛若記憶裡,粉色的合歡花一陣疾風似的落下,她每走一步,便會有好幾朵落在她的頭上肩頭,馥郁的芳香,溫暖的俗世。

  真好呢……

  ——大師且等等,我還想再求一個平安符。

  ——送給……我相公,他的身子不是很好。

  ——這個,便是可以佑他一生平安?

  ——呵,如此真好。

  這一晃眼,已經是很多年後了。

  甯止,你好嗎?

  仲夏的和風一過,轎辇裡,甯止微微颔首将那一絲吹亂的發絲挑開,于是沒有閑暇去看那些美麗的合歡花。不期然,轎外的紫袍少年緩步走過,宛若一陣清涼的風,待到男子擡眼之際,早已沒有了蹤影。

  于是,宿命中的兩個人,擦肩而過。

  随着人群而上,雲七夜不由笑了笑,方才那轎辇的主人倒是奢華雍容,定是個大富大貴的人呢。哎,有錢真好,她真羨慕。

  漫不經心的想着,她微微加大了雙臂間的力道,抱着懷裡的壇子朝山上而去。

  而那隻轎辇裡,甯止忽的皺眉,蓦地失聲高喝,“停轎!”

  不明所以,幾名轎夫被他突如其來的喝令驚得不清,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仍是擡着轎辇前行,“殿下?您……”

  “我說停轎!”眼見如此,甯止蹙眉,旋即徑自躍下了轎辇,大步朝山上奔去。轎辇的另一側,秦宜慌得緊追男子,“殿……公子,您等等我啊!”

  “啊呀!沒看見老娘有孩子嗎?!你還擠!”

  面上一紅,秦宜正欲道歉,不想那婦人說的是旁邊的漢子。冷哼,那漢子掐腰,“有孩子就了不起啊!又不是老子的,關我屁事!”

  “你!你無恥!”

  ……

  如此的耽擱,待到秦宜扭頭,哪裡還有甯止的蹤影?望不見盡頭的人群,甯止一路急奔而上,他徘徊着尋找了很久很久,像是想翻出個什麼奇迹來。那樣多的女子,每一個他看着都會心驚肉跳,可是一個也不是。

  不甘心!

  方才,他分明聞到了她身上的好聞的氣息!

  ——雲七夜!

  山後,女子蹲身,良久後終是将懷裡的骨灰壇緩緩放進了早已挖好的冢内,于是那株葵終于有了栖居,不再漂泊。小鳳兒,往後,你便可以安心地睡去了……

  而我的蒲公英,不知何時,才可以飄落。

  這一刻,我突然好羨慕你。

  “施主,逝者已矣,生者當堅強自勉。您放心,鳳施主的靈魂定會得以安歇,沒有痛苦地去往來生。”

  聽着,雲七夜起身朝僧人一禮,“有勞住持大師了,素聞您佛法高深,那可否……透露一些,有關于我兄長來生的歸宿?”

  ——她要第一個,遇見他。

  聞言,已經成為住持的出雲大師不由有了些羞愧,“說來慚愧,貧僧的佛法談何稱得上高深?當年……哎,我算準了九殿下活不過三年前的冬日,可誰想,他仍是安在,倒是九皇子妃先行去了……如此,我倒是陰差陽錯,算準了他的妻子不姓雲。”

  是不姓雲,可似乎也不姓滄瀾。許是,人生往往如此,最後陪在身邊的,不一定是最愛的,但也許是最适合的。

  甯止,值得更好的。

  為鳳起上香,雲七夜良久後道,“其實大師不必太過挂懷,連聖人也會犯錯,何況您呢?再者,與同門相較而言,您的佛理造詣已是高深,百尺竿頭,不若當成佛祖對您的考驗吧。”

  竟是被她的話說得豁然開朗,僧人沖女子雙手十合,“施主所言甚是,是貧僧執念了,竟是沒能參透出如此簡單的道理,慚愧……慚愧。”

  “大師言重了。”說着,雲七夜又望了望冢裡的骨灰壇,神色漸進有些低沉,“大師,我日後許是會漂遊不定,萬一哪一年我不能如期趕回。我兄長的貢品法事,便要勞您操辦了。”

  “那是自然。”曉得眼前的少年捐贈了許多的香火錢,僧人好心道,“施主,不若抽根簽吧?幸運些的話,日後萬事大吉。不幸的話,若是貧僧有能力,也可幫施主你化解了去。”

  不是很在意,雲七夜禮節性地笑了笑,已經有一名小沙彌将簽筒遞了過來,她旋即随手抽出了一根簽……

  是好,是壞?

  待到她曉得簽的意思,她微微眯眼,唇色有些蒼白。罷了,反正怎麼過,都是一生。

  她已經,習慣了。

  出了後山,待到她和住持告别後,她旋即順着來時的路朝山下走去,卻不想有好些官府模樣的侍衛一路攔截搜查,“各位莫怕,最近世事有些不安。我們是奉九殿下之命檢查過往人群的,以防賊子混入其中作亂。”

  搜查?

  身子一僵,她不着痕迹地朝後退了退,本是想要退回後山另辟蹊徑,卻不想蓦地腳下一絆,險些摔倒在地。身後,始作俑者眯眼,戲谑的聲音乍起,“見本殿的人馬搜查,小公子你心慌了不成?”

  甯止!

  身子刹那僵硬,雲七夜隻覺肩上的傷比哪次都痛,連帶着她的聲音也有些憋悶,“……沒有,殿下您多心了。”

  “是麼?那你轉過頭來,也好叫本殿看看你的神色,可否慌亂。”

  如何是好?

  那一刻,她想逃。

  ……

  身後,眼見雲七夜半響也不轉過頭來,甯止眯眼,“莫不是你心虛,乃至不敢面對本殿?”

  豈止是心虛?她根本就是全身上下都在發虛!背對着甯止,雲七夜答得中肯,“殿下多心了,因我自幼生得奇醜無比,時常會吓到好多人。故而我怕我這一轉身,會吓到您呢。”

  吓?呵,他巴不得呢!

  不為所動,甯止躬身,極為自然地停在了女子的耳垂處,吐氣如蘭,“我有沒有多心,我自己最清楚。倒是你,哼……生得醜?能有多醜?本殿自問見識了不少的珍奇稀有,乃至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任何的人事可以叫我吃驚了。你的容貌……”

  意味深長,甯止挑釁似的吹了吹雲七夜的脖頸,不期然激得她的汗毛直豎,“你到底生得多醜?也不知怎的……我突然好像又有那麼點……好奇了。”

  不是不會吃驚好奇麼?他明擺着是在戲弄她!蹙眉,雲七夜卻又是強忍着不動,任由甯止越靠越近,幾乎是要貼上她的後背了,“殿下,我……”

  不容她說完,甯止便叫她毫無轉圜的餘地,字字逼人,“本殿的耐性有限,而且猜疑心很重,重到幾乎叫我懷疑你這麼半天都不轉過來,是因為你在想着要如何逃跑。”

  一怔,雲七夜掩在袖子裡的手微微握起,卻是沒有任何的力氣。她肩上的傷尚未康複,連帶着兩臂無力,自是不能動武。更甚者,對手是以陰險出名的甯止。想着,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許是逃不掉了……

  “呵,殿下說笑了,小民轉過身去便是了。”說着,她神色自然地轉身,身後的男子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她的眼底,完美到一塵不染的羽冠錦袍,容顔俊邪,那雙漂亮的鳳眼裡還帶着一絲來不及掩去的震驚。

  兩相對視,雲七夜慌得低頭,吓得不輕,“不想還是驚到殿下您了,小民有愧。我……我這就下山去,不會再出現在您的面前了!”

  說着,她轉身欲走,卻不提防甯止蓦地拉住了她的衣袖,力道之大,任她怎也脫身不來。

  “吓到了本殿,就想一走了之。哼,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的好事?”惱怒的低喝,甯止的手腕一轉,再次逼近。那樣近的距離,她根本躲閃不來,隻能瞪着眼睛看着他,有那麼一瞬,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有沒有易容,要不然甯止怎會如此刁難她?

  “殿下,小民不過是生的貌醜了些,難不成也犯了王法?”

  “王法?”意味深長,甯止微微挑眉,出口的聲音帶着點陰涼,“本殿便是王法。”

  啞然無語,雲七夜恍惚覺得甯止便是那強搶民女的流氓惡霸,隻差嘴角生着顆帶毛的痔,可以容他邊摸邊說,你就從了大爺吧!

  不由一個哆嗦,待到她回神,甯止竟是拉起她的手壓在了他的兇口上,觸手便是那樣快的頻率,好像有什麼東西便要跳出心口了。

  “摸到沒有?本殿的心……跳得很快呢。”

  ——如她一般。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緊緊地握着,她想要抽回來,卻又不小心扯到了肩頭上的傷,立時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疼呐……她的手顫抖得那樣厲害,甯止看得仔細,也感知得清楚。

  目光微轉,他看向女子的發,而後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脖頸,她的手……她站立時的姿态,她一眨眼時的模糊,他看的仔仔細細,認認真真。

  眼前的人,不管動作亦或者神态,分明是個清秀的小少年。合歡樹下,光影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溫潤了她臉上的清靈,那雙眼睛呵……

  忍不住地,他款款靠近了她,好似在一個流淌着合歡香氣的斑斓夢境中。良久,他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怕一眨眼,她便會消失不見……

  “殿下,小民的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

  “小民貌醜得叫您舍不得移開目光?”

  “是。”

  “……”

  “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氣,你這樣的相貌,也不怕把鏡子照出裂縫來?”頗為驚訝,甯止深深地看了雲七夜一眼,直看得她全身發毛。

  “小民向來很少照鏡子。”

  “是嗎?”挺是同情,甯止眯眼,好心問道,“那你可知,你的唇生得如何模樣?”

  忍!

  “殿下說笑了,哪裡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诶?殿下,您的扇子掉了。”

  “哦?果然。”低頭,甯止看了看那把剛掉在地的扇子,彎腰撿起。而後,許是起的太猛,他竟是不小心地擦過了雲七夜的唇!

  看得仔細,一派人馬全都将兩顆眼珠子死死地定在甯止和雲七夜身上,場面立時靜寂到了一個極點!

  頭皮發麻,雲七夜狼狽地後退了幾步,唇瓣上還殘留着酥麻的癢意,叫她微瞇起了眼睛,不住的抿唇,想要抿去甯止殘留下的氣息。亦是眯眼,甯止伸手緩緩撫過自己的唇角,神情複雜。

  瞠目結舌,其餘的人慌得扭頭裝作看不見,素來高貴無暇的天家九殿啊!兩個大老爺們……惡寒的哆嗦,衆人無不替甯止惋惜,雖然表面上是他輕薄了那少年,可他也是不小心的啊。總之,他家九殿下是吃虧的!

  “喂,那番邦小子,你……你……”死死的盯着雲七夜,一名侍衛咬牙切齒,“你不會躲開麼?你……你完蛋了你!”

  聞言,甯止轉而看了雲七夜一眼,陰森森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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