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赫連
“嘿,癡怎麼了?”那客人猛灌幾口酒,兩頰微紅,已經有些醉了,不由地眉飛色舞起來,舌頭也打卷了,“要是我能走狗屎運,搶下流凰令,第一件事就是治治少林寺那幫秃驢,光頭閃閃的,着實叫人讨厭。”
他果然是醉了,開始胡說八道了。也幸虧這大廳裡沒有少林派的僧人,要不然可就麻煩了。一衆人笑着搖頭,忍不住打趣他,“啊喲,你倒是也讨厭讨厭尼姑嘛。”
那客人打了個酒嗝,紅着臉擺手,“哪能啊?尼姑是娘們兒,我心疼還來不及呢!”
他說完,在座的人忍不住發出一陣大笑,“你呀你,遲早死在女人手上!”
“诶,說到女人,倒是叫我想起了一件事兒。”另外一名客人忽的插嘴,興味盎然,“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話來,說天下第四的赫連雪,其實是個女人。”
啥?
“噗嗤!”嘴裡的酒全都噴了出去,有人瞪眼,“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那醉酒的客人隻覺得滿世界暈眩,身子也有些飄飄然,幾乎要羽化而登仙了。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指了指人來人往的大廳道,舌頭也不是自己的了,打着卷道,“估計也就你不知道了,全天下都傳遍了,不信你看着啊。”
說着,他轉身沖着大廳的衆人開嗓高喊,透着内力的幾個字,直直響徹四面八方,震耳欲聾,“啊!赫連雪是個女人!”
被震得有些耳疼,在座的衆人紛紛停了筷子,怒氣沖沖地朝這邊看來,不滿地開口,“吵死了,喊什麼喊,全天下都知道了!”
“土豹子,就你多嘴!”
……
隔着道門,路過的行人亦聽到了裡面的喊聲,剛想說幾句的時候,又被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吸引了眼球。
那是一輛四匹馬駕着的馬車,更難得的是那四匹馬竟生得幾乎一模一樣,健碩有力。車廂通體烏木構造,柳木為輪,間以彩漆刷身,整體望去精緻華貴。要知,一般人家有一匹馬就已經很殷實了,何況還是四匹一樣的馬,足見馬車主人的富貴。
辘轳聲中,那輛馬車直直停在了酒樓門前,趕車的少年十三四歲年紀,腰背直挺,眉清目秀,一雙玻璃珠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活地轉來轉去,臉頰上露出兩個小酒窩,很是機靈的樣子。
他利落地下了馬車,指了指酒樓的大廳,沖車廂裡的人歡快道,“少主,方才的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有趣。”隔着車簾,一記好聽的男聲響起,清清朗朗,還帶着幾分諷笑。下一刻,在衆人好奇地觀望中,車簾被一隻手挑開,一身玄衣的男子躬身出了車廂,利落地跳到了地上。
還來不及看清那人的容貌,衆人隻覺風過,那名男子已經進了酒樓,一系列的動作快捷輕盈,好似回風流雪。
樓裡,見有客來,夥計慌忙上前迎客,“公子,您吃飯還是住……住……”開始結巴,夥計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睛再也移不開了。
即使閱人無數,卻也不曾見過這樣潇灑的男人。
眼前的人,風姿翩然,端的是人中翹楚。一身玄衣,不着佩飾。孔雀玉翎冠,白皙的皮膚陽光的照耀下,愈顯瓷質。劍眉飛揚,一雙清澈見底的眼,鼻梁挺立,朱唇皓齒,薄薄唇角,卻有着與生俱來的恣肆不羁。
力量和俊美,在男子身上極為和諧地融洽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花了一票人的眼。
同夥計一樣,連帶老闆在内,店裡好些人的眼光早已落到了他的身上,如此潇灑的少年郎,也不知是誰家的公子?
男子不着痕迹地掃了一圈店裡的客人,乾陽城果真是熱鬧,十桌就有六桌是江湖人士,盡是些練家子,各門各派,刀槍棍棒,一應俱全。這哪裡是酒樓客棧?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武林大會的食堂。
“住店,天字一号房。”他沖夥計一笑,徑直向樓内走去。
夥計仍呆站在原地,手裡的抹布倏地掉地,人卻是一動也不動。即便同為男人,卻還是被那人的笑晃了心神,隻覺得好似千萬朵桃花綻于眼前,美得叫人心下騷動。啊呀,這公子要是個女人,那該多好啊!
“咚。”一錠銀子從男子手裡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銀光,準确地落在了櫃台上,發出一聲咚的脆響,驚得老闆回神,就見男子已經順着樓梯上樓而去。
見狀,老闆慌得開口,“公子,敢問尊姓大名,我好給您登記啊!”
聞聲,男子腳步停滞,于轉彎處回首,笑得漂亮,“在下,赫連雪。”
一字一頓,宛若三道驚天響雷,在場的所有人瞪大眼睛望着赫連雪,刷白了一張臉。
角落裡,方才喊話的男人瞬間酒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慌得低頭不敢再看,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他縮進去。他娘的,謠言害死人,赫連雪分明就是個男人嘛!
見衆人的反應,赫連雪的笑意更深,徑自上樓而去。
望着那抹消失不見的身影,衆人艱澀地咽着口水,半晌才回過神來。這就是那個傳言中是女人,現實中無賴混蛋、陰險至極,江湖高手排行榜第四的赫連雪?
立時,大廳裡竊竊私語聲乍起,又是一輪熱鬧,“赫連雪不是一直在瑞城嗎?跑乾陽做什麼來了?”
“那還用猜,肯定也是為了流凰令呗!我聽說天下第五的秦宜也在乾陽,前幾天還有人看見第六的鳳起了。這下可好,第四也來了,這乾陽城要熱鬧了!”
“可不是嘛,這麼多尊大神。這流凰令啊,更不好搶咯!”
……
“少主,請開門。”
“少主,開門!”
“少主!開門!”
“少主!”
将馬車安頓好,小童一路小跑,急匆匆奔到赫連雪的房外。首先,他禮貌性地敲了幾下門,但是裡面的人充耳不聞,連吱一聲都懶得吱。最後,他歎了口氣,幹脆也不客氣了,不耐煩地推門而入,可是正廳裡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叉腰,扯着嗓子大叫,“少主!少主!你在哪兒呢?”
“我在這兒~”一記銷魂蝕骨的聲音,悠悠地從床那邊傳來。小童聞聲進了内室,大白天的,就見他家少主連鞋子也沒脫,胳膊一伸,兩腿一甩,就那麼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宛若一個“大”字,懶散的模樣,與方才的飄逸潇灑相去甚遠。
見狀,小童忍不住歎了口氣,是了,這就是他家少主,赫連雪。他是一個典型的兩面派,是一個很大的垃圾桶,可以在任何有需要的時候,一直裝啊裝、裝啊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