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嚯,是病秧子啊!

055引誘(一更)

  七日後,向城軍營。

  這是雲七夜第三次見到高飛飛,這少女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頗有些膽色和見識。此刻,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眼仍有些通紅浮腫,想來是哭過。她拜了甯止後,就低頭望着自己的腳尖,從頭到尾不說話,顯得膽小羞怯。果真,人不可貌相,這和高飛飛的真實性子,相差甚遠。

  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男人――高飛躍,他是高飛飛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三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魁梧,一雙寒星眼,彎眉如漆刷,臉上有些絡腮胡茬,皮膚黝黑,很是威猛彪悍的模樣。

  五年前,高家父母意外亡故,他年紀輕輕便成為高家掌舵,自然不被人看好。内憂外患中,他領着數千号人馬,很有些手段和魄力,處事果決,很快就穩住了高家在盜墓界的威望和地位。

  此刻,帳内五人,甯止、雲七夜、秦宜,以及高家兄妹。

  高飛躍先是謝了雲七夜救妹之恩,又謝了甯止傳遞的消息。

  再說到辛烏軍營時,高飛飛的微微擡頭,白皙的小臉上,眉頭微蹙,嘴唇翕動了一下,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殿下,我這個妹妹自小嬌慣,都快無法無天了,居然背着我來找您打聽消息,真是勞煩您了。”

  甯止淡淡道,“無妨,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雲七夜這才知道,卻原來那日高飛飛走後,甯止還是托人打聽清楚了那個暗裡幫助高飛飛的人是誰。這麼做,甯止自有打算,一來,他不想高飛飛再和雲七夜有糾纏。二來,讓高家欠他一個人情,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過可惜,前後也就差了那麼幾日,那個好心的青年已經死在了戰場上,再也無法回到家鄉。

  高飛飛接到甯止的信後,并未有太大的波動,隻是将自己關在屋裡,一連好幾日,誰也不見。

  黃昏的時候,她坐在窗邊,看着滿院子的合歡花,思潮洄湧,恍惚回憶着在辛烏軍營的那幾日,眼神怔忪。

  她淚珠尚盈于睫,但唇瓣一揚,嫣然一笑,還好,縱使太過短促,她還記得他的模樣。那麼多士兵,她之所以記得他,是因為那人就守在她們的帳子外。

  那時候,她尚還納悶,就算那青年穿着兵服,拿着長矛,也不像個悍然骁勇的士兵。那模樣,反倒像個俊秀書生,文文弱弱的,清秀極了。她心下暗道,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一日,也是黃昏,她掀開帳子,無意間和他對視了一眼,果真,他有着一張書生氣的臉,他的皮膚很白,就像絕大部分的蒼流文人一樣,不事生産,常年待在學堂裡做學問。

  正是因為皮膚白,他的五官看起來便份外鮮明,劍眉星目,清秀的面孔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出溫柔的弧線,那一雙修長潔淨的雙手握着長矛,直視遠方。那一刻,她心道,那雙手應該用來握筆的,而不是長矛武器。

  聞聲,那書生模樣的士兵扭頭,回望了她一眼。見是她,他微微一愣,旋即沖她眯眼笑了,“小姑娘,有事嗎?”

  她微微怔住,一向膽大的她,居然怯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那青年有着一雙溫柔的眼,昭昭如日光,暧暧如星霧。他一笑,仿佛普天之下所有的水,都在他的眼裡,蕩漾了開來。連帶着她的心,也砰砰亂跳了起來。

  那一刻,她想,他笑起來的模樣,可真是好看呐,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好看。

  她臉上一紅,居然忘了回應他的話,隻是慌慌張張地将帳簾放下,反身躲在帳内。那一刻,她的心似乎跳的更快了,她不由撫上自己的臉頰,嘶,真燙呢。

  她回過神來,不由跺了跺腳,有些惱自己。真是沒出息,他是妖魔鬼怪嗎?她怕個什麼勁兒啊!

  思及此,她又偷偷将營帳掀開一條縫隙,就見帳外,那青年已經轉過身去,她能看見他的側臉,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兇前,不知為什麼,扯唇笑了。

  那小姑娘,像隻受驚了的小兔子。楊亦笑着搖了搖頭,低頭看兇前,那裡藏着一隻尚還熱乎的煎餅,等下趁人不注意,就給她扔進去。那熱乎乎的煎餅,恰恰暖着他的心頭,讓他沒由來的覺得開心。

  “楊亦。”許久,高飛飛低頭看着手裡的信,她在口中反複呢喃着那兩個字,多好聽的名字啊,濃濃的書卷氣氤氲開來,和他的人一樣。

  許久,她發出一聲歎息,原來暗裡幫助他的人,就是他。可惜,她和他剛開始,也就結束了。那一瞬,悲傷、悔恨、無奈、憐憫……交織襲來,讓她如此疲累。

  忽然,“咚”的一聲巨響,她房裡的大門硬生生地被人一腳踹開,那門闆顯然承受不住這大力一踹,隻聽咔嚓一聲,門闆與門框分離,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揚起陣陣塵土。

  “妹妹,你在哪兒呢!大哥回來了!”高亢的聲音還未落下,高飛躍就大步邁了進來。

  屋内,少女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陽光透過門框,灑在她的臉上,她眯了眯眼,舉手遮擋,慢吞吞地扭頭看着自家大哥。不知怎的,鼻子一酸,晶瑩的淚珠止不住地滾下了臉頰。

  “哥,我在這兒。”

  高飛躍跨進屋子,大步走向高飛飛,隻覺得幾日不見,妹子消瘦不少。再細看,她的兩眼都哭腫了,活似兩顆熟透的桃子。

  他立時軟了态度,壓低了粗嗓門,盡量溫柔道,“我剛回來,就聽下人說你鬧脾氣了。怎麼了這是?有啥心事,還是誰欺負你了?跟哥說,哥替你做主!”

  高飛飛低頭抽噎了幾聲,沉默不語。

  高飛躍蹲在她的跟前,伸手将妹妹臉上的淚水擦去,耐心道,“沒事,别哭了。天塌了還有哥頂着呢,有什麼事和哥說。”

  許久,高飛飛擡頭,沖高飛躍淡淡道,“哥,你不是一直想辦成那件大事麼?現在,機會來了。”

  高飛躍怔在了原地。

  而高飛飛口中的機會,便是甯止。

  甯止的營帳裡,高飛躍開門見山,他的聲音粗粗啞啞,黑漆漆的眼眸有抹異樣光采,“作為殿下告知我妹妹消息的回禮,我将李少君的下落告訴您。”說到“李少君”三字,他刻意加重了語氣,目不轉睛地看着甯止的反應。

  雲七夜微愣,她自然知道李少君是誰。但是李少君和甯止又有什麼關系?她扭頭,亦是看甯止。

  坐在椅上,甯止以手撐頭,面無表情地回看着高飛躍,不動任何聲色。他骨子裡流淌着的血液,是權臣的冷酷和算計。在他的生存經驗裡,任何好處都不會從天而降,有利益交換才是真的。

  試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楊亦,和李少君哪裡有半點的可比性?楊亦太微不足道了,何況已死。李少君又是何人?簡直沒有一點的可比性。那又是什麼原因,能讓鹽城高家同他說出這種話來?

  甯止淡淡開口,沒有任何興趣的樣子,“李少君能有什麼下落,不過一個已死之人罷了。還勞大公子親自跑一趟,未免太不值。”

  高飛躍笑,“怎麼會不值得?九殿下是聰明人,而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瞞九殿下,我确實知道李少君的下落,不過他也确實是死了。”

  甯止擡眼,聲音裡帶着三分揶揄,七分笑意,“天下人都知道,李少君在先帝時候,就已經屍解成仙了。高公子這番話,似乎并無任何價值可言。”

  高飛躍仍是笑,一臉高深,“殿下有所不知,李少君當年其實詐死,他根本沒有屍解成仙。”

  甯止淡淡笑了,狀似随口道,“後來呢?”

  “後來,李少君遊曆四方,繼續修仙。在最後幾年裡,他改名換姓,做了鳳天國的國師。”

  甯止以手撐頭,眼眸微動,“鳳天國師,張延年?”

  高飛躍點頭,不由佩服道,“殿下好記性!不錯,正是張延年,他其實就是李少君!他做了鳳天國師,教鳳天皇帝修習長生之術,可惜沒過幾年,他又死了。”

  甯止不動聲色,“莫不是這次又是詐死?”

  高飛躍笃定道,“不,是真死了。高家在鳳天有内探,親自确認過李少君的屍體,确實是死了。”

  看來李少君的不死之術,到底是沒有修習成功。那麼,他到底有沒有将畢生所學撰寫成書?甯止随口道,“屍體在何處?”

  高飛躍正色道,“李少君被鳳天皇帝奉為神人,他死後,如同我朝先帝一樣,鳳天皇帝也将他的屍體葬入了鳳天皇陵。”

  話說到這兒,甯止隐約明白了高飛躍此行的目的。

  果如他所料,高飛躍終于進入了正題,沖帳内幾人緩緩道來,“我高家世代盜墓,為世人所不齒。但高家也有原則,隻盜奸佞惡人之墓。我們所盜财物,七成都用來救濟窮苦百姓了,想來殿下也是知道的。如若不然,這麼多年來,官府也不會對我高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鳳天國近幾代的皇帝,其實和辛烏沒什麼區别,窮兵黩武,野心勃勃,若不是礙于同我蒼流相隔太遠,想來也會有所異動。”

  說了這麼多的前綴,無外乎一個目的,甯止沒興趣打啞謎,幹脆點破,“所以,你想去盜鳳天皇陵。”

  雲七夜和秦宜暗暗心驚,高家的膽子也太大了,背地裡行動也就罷了,居然還跑到甯止這裡說出意圖,他們有何目的?

  既然已經開門見山,高飛躍也不避諱,不疾不徐道,“但是盜皇陵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尤其鳳天皇陵。李少君死之前,教會了鳳天皇帝一種邪術,恰恰便用在了鳳天皇陵裡。他不知從何處尋來一種詭異的花,通體紅豔,宛若鮮血。這種花是一種地下植物,隻能生長在墓穴這種陰暗之地。”

  雲七夜微微蹙眉,聽高飛躍所描述,這花竟是像極了滄瀾聖湖下的彼岸。

  高飛躍繼續道,“這種花生來邪性,它被種在皇陵的各處,無處不在,沒有光也能活得好好的,平時就靠吸食墳墓裡的陰氣所活。但是一旦遇到活物,它們就會立刻伸出枝桠,宛若毒蛇,迅速将活物纏繞,頃刻間便能吸幹活物的血液,食肉吃骨。最為棘手的是,它們的生命力及強,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根本無從下手!一旦碰上它們,隻有受死的份兒!”

  何曾聽過這樣詭異的植物?甯止不由問,“聽大公子所言,似乎親眼見過。”

  高飛躍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椅子把手,他閉眼,不敢回憶過往的慘狀和夢魇。許久後,他略有些疲倦道,“是啊,李少君剛入葬,我就得到了消息,秘密帶着人前去鳳天皇陵,我們去了兩百人,活着回來的,隻有……三個。為此,我費盡人力物力,多方查找,終于找到了能克制這種妖花的方法。”

  雲七夜心髒一揪,又聽高飛躍道,“我在一本古書上發現,這種花名為彼岸,乃是滄瀾教的魔鬼花,這世上能控制彼岸的人,隻有曆代的滄瀾教主。除此之外,彼岸一甲子便要休眠一次。”

  甯止會意,“所以,你想趁着它們休眠的時候,進入皇陵?”

  高飛躍模棱兩可,“是也,卻也非也。”

  一甲子為六十年。甯止又道,“李少君死了多久?”

  “五年。”

  甯止不由笑了,“那就是還有五十五年,彼岸才會休眠。既是如此,大公子還是進不去皇陵啊。除非,你願意等五十五年。”

  “不,我當然不想等,我已經找到進去的辦法了!”高飛躍目光堅定,他定定地看着甯止,也不避諱,“我知道殿下想找李少君,恐怕是為了您的病吧?”

  甯止不說話,也不否認。

  高飛躍又道,“我此次來,就是想同殿下合作。我坦誠布公,克制那妖花的方法,除了等它休眠,還有一種,但是我得去趟海上。至于如何破解,這個……若是殿下答應合作,我自然會悉數告知。”

  甯止喝了一口茶潤嗓,已經将高飛躍的意圖猜了個七七八八,他淡淡道,“這幾年來,蒼流嚴格管控海域,你們根本出不得海。所以你想同我合作,讓我打通海域關系,助你們出海。”

  “殿下聰慧,我正是此意。”高飛躍點頭,“作為回報,我進入皇陵後,會将李少君墓穴中的東西,盡數交給殿下處理。”

  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神神秘秘道,“我聽探子的消息,李少君死後,帶了一本書入葬。”

  難道李少君真的撰寫成書了?甯止挑眉,蓦地笑了,“那又如何?”

  高飛躍循循善誘,“殿下這病,正是需要這本書吧?”

  甯止不為所動,“我這身子,想來除了長生不死之術,已經别無他法了。可你也看到了,李少君已死,那肯定是沒有修成長生不死之術,既是如此,我找到他的墓穴,又有何用?”

  高飛躍不死心,“雖說我的人已經确認過李少君的屍體。但是他是什麼人?如殿下所說,萬一這次又是詐死呢?再說了,李少君醫術超群,已經非人類範圍。若是找到他留下的那本醫書,說不定可以治愈殿下的病痛啊。殿下,這其中利害,您再考慮考慮。”

  李少君,鳳天皇陵。

  甯止坐在窗下,窗外有風嘩啦啦吹過,樹影碾碎了日光,斑斑駁駁地落在男子身上。他眼眸微轉,當時不過無心插柳,故意刁難高飛飛罷了。卻不想,這一枝柳樹,不過幾日,便垂成了汪洋蔭海。

  他提供給高家出海的資格,高家給他李少君的陪葬物。這筆買賣,從表面上看,他是穩賺不賠的。

  他坐在椅上,靜靜思量了半晌,啟唇,淡淡道,“好,我答應你,為你疏通海上關系。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要求?”

  高飛虎心下一喜,忙不疊起身拜了拜甯止,又道,“我确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高飛虎壯着膽子道,“此去海上,還得殿下相随。”

  語閉,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甯止,畢竟這個條件太過苛刻,甯止不一定會答應。可若是他不答應,那他的一切,就都白搭了。

  甯止挑眉,“為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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