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嚯,是病秧子啊!

122落定(三更)

  看着壁上的女子,甯止的身子微顫,她至始至終低着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隻知她的衣衫盡被鮮血染去,幾縷長發淩亂地黏在腮上,身子劇烈的痙攣,許是下一刻便要……死了吧?

  皺眉,他有了些煩悶,“你……你可認識雲七夜?”

  滿嘴是血,雲七夜無法說話,唯有點頭。

  心頭一震,甯止不由朝前跨了兩步,“她在哪裡?”

  居高臨下,雲七夜模糊地看着他,拼盡了一切開口,“她……她随一個男人……咳,走……走了。”

  瞪眼,甯止厲聲大喝,“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咳!我以神魔……神魔的名義起誓,我……沒有胡說,句句屬實。”

  那便是真的了?身子一顫,甯止望着那張蒼白的臉,一瞬絕望到無以複加,“那男人……是誰?”

  “我不曉得……”痛從骨髓中揮發出來,雲七夜吃力地低語,血瞳慢慢渙散開來,“但是,雲七夜很愛那男人,也就甘心随他走了……”

  他沒有問她這個!

  “閉嘴!”怒極,甯止手裡的光箭當下便射出,力道霸絕地将女子的半隻肩膀釘死在了湖壁上!

  “啊!”

  何其之痛?

  凄厲無比的慘叫從雲七夜的口中發出,那種絕望和痛苦幾乎要将整個世界淹沒,無以複加的悲怆!

  甯止……

  不料多年後的重逢,竟是他出手射穿了她的肩膀。

  看着那張思念了無數個日夜的臉頰,雲七夜終是濕潤了眼眶,卻仍是堅持,“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雲七夜和别的男人……咳!和别的男人走了……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叫你閉嘴!”再次射出的光箭,他惡意地射穿了她的另一隻臂膀!咫尺,他清楚地看見她被緊緊地釘在了湖壁上,兇口和兩肩血肉模糊!過了一會兒,他蓦地又看見她閉上了眼睛,兩滴淚從眼角滾了下來,兩滴紅色的,血淚……

  心裡一凜,他的雙手顫抖,随即又強自壓下了那股動搖,“我叫你閉嘴,是你不聽!”

  “我……呵。”

  湖壁上,雲七夜終是說不出話來,唯有吃力的扯出一抹笑容,而後她的身子慢慢冷去,眼前有着死寂一樣的黑暗,幾乎要将她淹沒其中……

  要死去了麼?

  不該哭……她該笑,因她終于可以解脫。

  以後,再也不會擔心自己會傷害到誰了……

  甯止,謝謝你……

  那個刹那,甯止忽然覺得無法呼吸,良久怔怔地看着湖壁上的女子,隻覺那抹紅有着萬分寂寥,紅的驚人,卻又透着一股燃燒過後灰燼般的死寂。

  ――便是這個女人告訴他,雲七夜跟旁的男人走了!

  捂着作痛的兇口,他幾乎又是氣急敗壞,雲七夜!他一直相信她,相信她會回來,可是這麼多年,她又回來過麼?

  沒有!

  終于,他相信她,相信到懷疑自己的地步。如此,你還要他怎麼相信她?謊言就是謊言!他一直要等的人,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聽得清楚,所有的人皆是看着男子,“殿下,您……”

  擡眼,甯止仔細地看着湖壁上的女子,他笑的邪氣,“呵,倒是要謝謝你告訴我,我也可以死心了。或者,我最應該感謝雲七夜,是她放棄了我,是她成全了更好更完整的我。她一走,我倒是病愈了,很好呢。可假如有一天我們可以重遇,我唯一的心願是……”

  嘴裡溢出鮮血,雲七夜強迫自己聽下去,而後她聽見他說,“我唯一的心願,便是我希望她不幸福!”

  天地寂缪,她緊緊地閉眼,強忍着周身的疼痛,要自己坦然地聽下去,一字一句,宛若刀紮!

  “從此往後,我和她誰也不欠誰。幸好她不愛我,因為我終于開始恨她了,這樣的恨,我也可以不用内疚自責,很好!随她的便,我不會再等她,也不會再找,我會好好活下去,娶妻生子,好到讓她難過!”

  “咳!”一口猩紅而出,雲七夜痛苦的喘息着,被釘在湖壁上,她輕得如同一張紙,仿佛沒有任何的重量。終是,所有支撐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分崩離析,甯止……

  眼裡盡是怒氣,男子轉身沖衆人低喝,“出去後将地宮永久封印!”

  “是!”

  “秦宜,撤回所有追尋雲七夜的暗探!”

  “……是!”

  “殿下,那這妖孽要怎麼辦?”

  回頭,甯止望了一眼湖壁上的女子,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隻聞風中有聲音傳來,“她還能活多久?就叫她自生自滅吧,省得髒了法器。”

  “是!”

  ――自生自滅。

  源源不斷地鮮血從傷口湧出,雲七夜吃力的擡頭,模糊地看着男子遠去的背影,而後其餘的人亦是離去。終于,整個世界隻剩下了她,再也沒有其他。

  “甯止……”

  地面上,甯止皺眉看着長長的通道,不帶一絲感情道,“封!”

  “是!”

  随着男子的轉身離去,熾熱的銅汁源源不斷地灌進了地洞,澆鑄嚴密了每一條縫隙。

  所謂的天人永隔,便是如此吧?

  七夜……

  樓宇高處,幾名術士的面色沉肅,皆是擔憂。

  “殿下,關于滄瀾教,我們認為還是斬草除根的好。尤其是那隻魔物,雖然它現在被咱們封印在了地宮下面,可萬一他日有什麼意外,乃至那東西再出來作祟,那後果委實不堪設想啊!”

  徑自看着天地間的大雪,甯止一時有些恍惚,“可有何良策?”

  點頭,一名術士道,“前後兩個月,我們封印絞殺了的那麼多魔物,雖然它們的形體消失,但是也怕其死後的怨氣從土層裡鑽出來。而且滄瀾教中的蠱毒數不勝數,萬一和那些怨氣融合了,搞不好這些毒物會自行爬出滄瀾,為禍世間啊!為今之計,唯有以陽克陰,将滄瀾教燒掉,以絕後患!”

  聞言,甯止的目光遽沉下來,良久不語。曉得他的心結,陰若熏旋即沖衆人示意離去,待到廊道裡隻剩下他和甯止,他毫不避諱道,“那些術士說的沒錯,還是燒了滄瀾吧,要不然會有更多的麻煩。”

  聞言,甯止仍是不說話。無法,陰若熏思量了半響又道,“甯止,雲七夜徹底走了,你明白麼?這麼久了,你的夢也該醒了,為她傷心總歸不值。終有一日,你會再次娶妻成親,搞不好還是妻妾衆多。往後滄海桑田,今日的種種不過舊夢罷了。待到孟婆湯一喝,往後誰還記得誰?”

  幾不可聞的歎息,男子的眼睑微動,出口卻是淡漠,“那便燒吧,你我也好早些回去。反正這座滄瀾于我而言……已經沒用了。”

  一字一句聽得清楚,陰若熏不知怎的,隻覺自己居然沒有預想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有股隐隐的刺痛和沉悶,分明是聽出了甯止話中的掙紮,那根緊繃到極緻的弦終是扯斷了!

  “殿下有令,燒!――”長長的回音不歇,但見那一刹,無數支火把向奢華的宮殿廣場投去,複爾燎原,在大雪中燃起了更多的屋宇燈盞,花樹廊檐,沖天蓋地般的火光灼燒!

  “撤!”

  眼見處處是火星,所有的人當即撤離出滄瀾,而後在百米外的山坳處藏身。扭頭回望,他們眼中盡是火光星點,樓宇上那些漂亮的琉璃瓦片幾乎是要融化了,原先的剔透不複,它們宛若道道紅色的流星,從高處撲梭梭地落下,不期然牽引了更多的燃點,燎原之勢般蔓延而開!

  ――以陽克陰!

  蓦地,大火中閃電般沖出數十隻巨型異物,赫然是那些曾經阻撓過他們的上古神獸!不若先前的威武,它們通體被烈火焚燒着,像是凝了一汪的血。掙紮中,那陣陣凄厲的叫聲響徹天際,它們想要飛逃升天,卻不敵那股看不見的力量,頃刻又被拖扯回了大火中,發出滋啦啦的焚燃聲,不刻便盡數化成了灰燼,再也尋不見一隻!

  失去了神獸的庇佑,那些遊離的陰魂惡靈發出了令人齒寒的哭嚎,旋即便被烈火圍困,一團又一團的怨氣膨脹,終是又被紅色的火焰吞滅,再難作惡!

  “誰承想滄瀾教的神像下面,居然也會有陰魂惡靈作祟。”

  “呵,倒是諷刺極了,裡面不過全是些妖魔罷了,何來神之一說?那些教衆,委實是被騙了,他們跟錯了信仰。”

  ……

  漫天的大火中,上百名教衆席地坐在早已破壞了的祭天台上,本來毫無畏懼的臉上終是有了一絲破綻,“小尊主,這些惡鬼是從哪裡來的?”

  “小尊主,神座下怎會有這種東西?它們怎敢遊離在神的地界?”

  “小尊主,教主在哪裡?”

  “小尊主……”

  “小尊主……”

  頭疼欲裂,若清瑜無力地看着驚慌不解的教衆,終是癱軟了身子,饒是一絲小火苗燒上了她的衣裙,她亦無從察覺,“最後的機會,你們若是想走,便走吧……”

  聞言,上百名教衆驚詫,不想一向擁戴聖教的女子竟會如此。眼見烈火快要燒到祭天台上,有些人終是按耐不住,當真正的死亡來臨,饒是先前如何無畏,亦是要有長久的動搖!

  “我們逃吧,這裡……這裡全是惡鬼啊!”一聲高喊,一名教衆率先起身朝祭天台下逃奔而去,在大火中躲閃而出!

  見狀,又有好些人動搖,他們之所以跟從滄瀾,不過是要長生不老罷了。可如今連性命都要不保了,還談何的長生?“罷了,我們都跑吧!”

  “對,跑吧!小尊主,你也随我們走吧!”

  搖頭,若清瑜淡淡道,“你們走吧,我留下來……”

  ――縱使她活着出去,又能去哪裡呢?那樣黑暗的過往,何其陰暗。

  “小尊主,你……哎呀,快走吧,火要燒上來了!”

  “你們走吧。”

  “你……我們走!”終是無奈,幾乎有一大半的教衆擇路而逃,徒留女子和另外的十幾名教衆。

  “小尊主,我等誓死和您在一起!”

  “滄瀾毀了,可是我們還在,來生還要重創滄瀾盛況!”

  “對,誓死守護滄瀾!”

  守護?

  “呵。”幾乎是在自嘲,若清瑜一瞬那樣反問自己,她傾盡努力所要守護的聖教,便是被他們毀了吧?可是,到底又守護了什麼?陰魂,亦或者惡靈?

  眼睛微眯,她靜靜地看着那些漸進被吞噬的惡靈怨氣,它們是那樣的黑暗肮髒,如同……她若清瑜的一生。

  ――終于,她累了。

  大火順着雲階而上,頃刻便将所經之處燃成了斷壁灰燼,而後勢不可擋地沖向靜坐的衆人,衣衫,肌膚,牙齒……強忍着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十幾名教衆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了火海中。死前,女子咬牙,眼裡有着異樣的光芒,似乎這黑暗的一生中曾經出現過别的色彩吧?

  “呵,甯止,雲七夜啊……”

  ……

  “轟!――”

  大火席卷而過,高大的神柱轟然倒塌。随之而來,整座滄瀾劇烈地震蕩,地面宛若妖獸般張開了大口,但見那些斷壁殘垣紛紛墜落,整座滄瀾竟是開始朝地下陷去,待到土灰散去,所有的人震撼地瞪大了雙眼,難以想象曾經叱咤風雲的滄瀾教竟然憑空消失了,徒留呼嘯的冷吹拂過地面,吹得那些彌留下來的花草房木來回翻滾,甚是冷清。

  “雖然可惜,但是卻也慶幸,往後滄瀾教再也不能害人了。”

  “是啊,我爹的仇也算是報了,往後大家也可以過太平的日子了!”

  “我們走吧!”

  “好!”

  處理好一切,所有的人按原路返回,隻覺輕松極了。很遠的山腰下,甯止扭頭回望,天際的火光仍在跳動着,遠遠望去直若一朵盛開的妖紅。眼睛有些刺痛,他看出去的世界一刹唯有此般血紅的顔色,又或者,這才是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污穢的、肮髒的……

  蓦地想起了什麼,他扭頭問術士,“那盞長明燈呢?”

  “地宮裡太過邪乎,我們也不敢擅自将那盞燈拿出來,索性就把它留在地宮裡了。”

  眼瞳微縮,甯止還沒言語,蓦地聽到另外一名術士道,“所以說啊,這些個東西,該屬于哪裡的,就讓它回到哪裡去吧。就好像魔鬼滄瀾,最終還不是歸于地下麼?”

  聽得清楚,甯止的腳步微滞,該屬于哪裡,便讓它回到哪裡去吧。深深地吐了一口郁氣,他終是将腰間的平安符摘下,低頭看了半響――要之何用?

  “……雲七夜。”

  揮手,那隻平安符蓦地被男子抛到了一旁的山崖下,小小的紅色滑過稀薄的空氣,轉瞬消失不見。

  ――都丢了吧。

  失去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反正怎麼過,都是一生。

  “帝都的情況如何?”

  “萬事順利,隻待殿下回去。”

  不過數日,滄瀾教覆滅的消息風一般傳遍了整個中原番邦,驚得所有的人說不出話來。那可是千年之久,神魔庇佑的滄瀾啊,蒼流九殿居然……更甚者整個蒼流,此後再也沒人膽敢和甯止作對。

  帝都,他走的時候尚還是寒冬臘月,而今已然是春意盎然,處處鳥語花香。隻記得,有些人事已經過去了,可是恍惚間又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殿下!”

  房外的廊道上,陳管家的人尚還未到,急促的腳步聲和喜悅聲已然乍起,驚得他回過神來。

  微微眯眼,甯止扭頭看向門口,但見陳管家的神色喜極,也不知何事能夠叫一向穩重的男人如此之态。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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