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個精鋼指套,做工精細,像鷹爪,泛着森寒的光澤。
鋒利的指尖,抵在展小白的心口處,輕輕一蹭,就有五個小小的血珠,攸地冒了出來,順着雪膚淌下,點點滴滴很像傳說中的美人淚。
展小白吓壞了,看着那隻鋼爪,不敢動一下,甚至都不敢呼吸。
聞燕舞得意的笑了下,緩緩縮了回去,把鋼爪舉在眼前,随意彎曲了下手指,就發出了峥峥的金屬相碰聲。
展小白這才松了口氣,看向那隻鋼爪時,眼前浮現出張緬極其殘忍的死相。
張緬死在浴缸内,心髒活生生被鋼爪抓了出來時隔多日,展小白再次回想起那血腥殘忍的一幕後,還是忍不住後背汗毛直豎。
聞燕舞也看着鋼爪,雙眼中的神色,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緩緩的說:“那個被你重金聘請來的超級保镖張緬,其實是OF國際平台上的銀牌殺手。本來,他就接了你的單,正犯愁該怎麼殺你呢,你就主動請他來了。呵呵,愚蠢。”
有時候,展總的記性特别差。
比方張緬的死直到現在,她都沒去警局詢問下,有沒有破案,是誰殺了張緬,他遠在泰國的家人,怎麼沒有找她來索要巨額撫恤金等等。
她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那樣,不管不問,繼續她精彩的小日子。
現在被聞燕舞提起來後,她才不服氣的說:“你怎麼知道張緬是殺手?”
聞燕舞幹脆的回答:“你爸告訴我的。”
“胡說,我爸怎麼會知道張緬?”
“展小白,你信不信”
“我不信。”
“我是說,你信不信我會因你總是對我無禮,會一怒之下,用它把你的心髒掏出來?”
聞燕舞陰森的笑着,精鋼指套又放在了展小白心口處。
展小白立即閉嘴。
聞燕舞卻催問:“說,信,還不是不信?”
不信,不信,就是不信!
展總多想滿臉不懼的喊出這句話,卻不敢,隻能忍氣吞聲:“我、我信。”
聞燕舞這才滿意,無聲的桀然一笑,縮回鋼爪:“那就乖乖聽我和你說。雖然我看你很不順眼,更想趁機一把抓出你的小黑心。但我既然答應過你爸,要配合沈嶽一起保護你的安全,那我就沒必要和你撒謊。”
展小白忽然很想哭。
除了沈嶽和悲摧的葉家兄妹,還沒誰敢這樣威脅她。
尤其這個人,是被她嚴重看不起的聞燕舞。
但她現在,偏偏不敢有任何的不滿,唯有忍辱負重,銀牙緊咬,緩緩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暫時的忍讓,隻為以後能更加有力的反擊!
不過,她也覺得,聞燕舞貌似沒必要騙她。
聞燕舞當然沒必要騙她,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十足真金,如假包換的。
無論她去殺張緬,是受老展威脅,他才是把展小白挂上OF國際殺手平台的幕後真兇,還是正因為他為了女兒的安全,才再三支持她去追求沈嶽
甚至,還包括聞燕舞下嫁展家,就是為了奪走展小白佩戴着的桃花玉墜。
不過,聞燕舞并沒有告訴她,有關黑霧灘,夫人生前想把她擄走當聖女培養,現在是自稱優昙王的王上當家,随時都有可能出現的那些事,也說出來。
她不說這些,同樣是展振華要求的。
雖說某些事确實存在,并有可能發生,老展還是希望愛女不知道,能活得快樂些,更希望聞燕舞和沈嶽合作,暗中把這些威脅解決掉。
“要不是為了你的安全,展振華絕不會容忍我這麼久,更支持我去追求沈嶽。”
聞燕舞簡單講述過後,再看向展小白的眼神裡,全是不屑的厭惡,擡手,從她脖子處晃了下。
崩的一聲輕響中,展小白隻覺得脖子一疼,佩戴着的桃花玉墜,被聞燕舞用粗暴的動作奪走,懶得摘,幹脆直接拽斷了線。
“還、還我玉墜。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
聽完這些後,因震驚過度,腦子裡嗡嗡響的展小白,啞聲叫道。
“再戴着,你唯有死路一條。”
聞燕舞冷笑:“我雖然厭惡你,恨不得你去死,可我既然答應過振華和沈嶽,那麼我就必須為你着想。展小白,現在我希望你能變聰明點,能理解你爸為什麼這樣做的苦心。以後,都不要如此的無知,為了能活下去,就接受我的存在,好好對待沈嶽,緊緊抱住他。當然,我是真心希望你還是這麼笨,讓所有關心你的人失望,自己找死。你死了,我才有機會嫁給他,再為他生個可愛的寶”
聞燕舞越說越興奮。
尤其說到她希望展小白自己作死,讓沈嶽和老展徹底失望,一個遠離,一個死不瞑目,那麼她就有可能趁勢上位嫁給他,生個可愛的小寶寶時,眼裡泛起妖異的亮色。
這是想入極端非非的表現,彎曲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狀若瘋癫,不時怪笑一聲。
展小白更怕,哪敢再說别的,趁她看着窗外的眼神,越來越瘋狂,甚至都開始叙述她該擺出什麼樣的姿勢,才能加大受孕率,生個小寶寶,下意識開始解旗袍扣子時,悄悄的下床,惦着腳尖,貓兒般往門口走去。
聞燕舞瘋了展小白甯願身無寸縷的跑到大街上去,也不想和她共處一室了。
“老天爺保佑,千萬不要讓這個又老又髒的女人清醒。最好是,就此瘋掉。”
惦着雪白的足尖,回頭死死盯着聞燕舞,一點點走到門前的展小白,心中這樣祈禱着,終于抓住門柄,稍稍用力。
她希望,開門時,前往别發出響聲,以免驚動聞燕舞。
天不遂人願。
展小白開門的動作,已經很輕很輕了,可該死的房門,還是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
聲音雖輕,聽在展小白耳朵裡,卻像晴天霹靂那樣響,所有神經都蓦然繃緊,慌忙祈禱,老天保佑,千萬别讓驚動魔怔了的聞燕舞。
喃喃自語着的聞燕舞,嬌軀輕顫了下,緩緩回頭。
展小白慌了,哪敢再逗留,猛地開門,就向外跑。
她剛沖到客廳,就聽背後傳來陰森的笑聲:“呵呵,乖女兒,你想跑哪兒去?”
接着,低頭向前沖的展小白,就覺得秀發一緊,前撲的動作,猛的頓住。
她驚叫了聲,騰雲駕霧般的飛起,砰的落在了沙發上。
不等她反應過來,聞燕舞右膝就跪在她身上,左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舉起戴着精鋼指套的右手,狠狠刺向她的心口,嘶聲叫道:“就你這種智商,憑什麼還要活着?會有沈嶽那樣的男人愛!我親女兒那麼可愛,她卻不一定活在世上了。該死的是你,是你!”
眼看泛着寒光的鋼爪,就要惡狠狠刺進展小白的心口,她在亡魂皆冒中,忽然尖叫一聲:“媽!”
小孩子摔倒,或者被惡狗追趕,害怕時,就會喊媽。
這是人類的本能。
因為我們從小,就已經習慣了被媽媽保護。
無論多麼堅強的男人,在遭到無法忍受的劇痛時,也會大叫媽啊。
那麼,展小白眼看就要被利爪穿心時,尖聲叫媽,也很正常了。
就像,完全喪失理智的聞燕舞,是個被遙控的機器人那樣,随着展小白的喊媽聲,迅疾下落的動作,嘎然停住。
指套鋒利的爪尖,将将碰到展小白的心口雪膚。
她臉上的猙獰神色,冰凍住那樣。
眼裡的瘋狂殺意,也灰燼般被狂風吹走了。
理智迅速恢複。
呆呆看着爪下的展小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聞燕舞嘴唇輕顫起來,起身,右手一甩。
笃笃的聲響中,精鋼指套刺在了木制案幾上,深達半寸。
“對、對不起,小白。”
聞燕舞背對着展小白,顫聲說:“請、請你原諒我剛才的瘋狂。我、我走火入魔了。”
她确實走火入魔了,在幻想展小白死後,她就能順利嫁給沈嶽,再生個可愛的小寶寶時,想到了她苦命的女兒。
十五年了。
她們母女分離足足十五年了。
她不知道,女兒還有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
聞燕舞多次給夫人叩首,哀求能讓她見見孩子,哪怕僅僅告訴她,女兒還活着也好。
對她的苦苦哀求,夫人每次都是陰森的笑着威脅,再敢提起這件事,後果自負。
什麼樣的後果?
聞燕舞能想得到有可能還在人間的女兒,會死。
這種強烈思念親骨肉卻不得的怨念,聞燕舞越積攢越多,終于在此時完全爆發了出來。
她覺得,女兒已經死了。
那麼可愛的小寶寶,怎麼就死了呢?
為什麼,就沒誰能保護她呢!
反倒是刁蠻任性的展小白,有個為了她甘心去做任何事的父親,還有沈嶽來在乎。
憑什麼?
展小白有什麼資格,被兩個男人真心呵護,而她可愛的親生女兒,卻慘遭不幸。
深感命運不公後,聞燕舞覺得展小白最好去死。
可就在理智喪失的聞燕舞,即将痛下殺手時,展小白及時喊了聲媽。
這聲媽,仿佛自九天之外傳來,更像一個霹靂,讓聞燕舞迅速恢複了理智,意識到她不該這樣做。
展小白無論有多麼不知死活,都不是殺死她女兒的兇手。
都是她愛着的那個男人,最在乎的女孩子。
她道歉。
道歉過後,她雙手捂着臉,爛泥般緩緩癱倒在地上,雙手捂着臉,雙肩急促的顫抖着。
空氣中的濕度,增加了很多。
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展小白,呆呆望着無聲哭泣的聞燕舞,忽然覺得這女人很可憐。
她很想安慰下聞燕舞,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嘴唇動了幾下後,低頭,拿過一個沙發靠背,抱在了懷裡。
也不知道無聲哽咽了多久,聞燕舞才止住,擡頭看着窗戶那邊,輕聲說:“去,穿上衣服。我、我給你看點東西。”
“哦。”
展小白不敢有絲毫的反抗,乖乖的答應了聲,緊緊抱着靠背,慢慢下了沙發,一點點的走進了卧室内。
看聞燕舞始終保持着呆望窗外的動作,确實沒有過來發瘋的樣子,展小白才重重的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