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下來。
精神上壓力很大的沈嶽,在酩酊大醉一場,生理上徹底放松過後,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别說是他了,就算是鐵打的人,這麼個糟法,也會受不了。
如果不是聽到輕微的啪嗒聲傳來,沈嶽估計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外面客廳吸頂燈的開關壞了,卧室内也沒開燈,光線很暗。
沈嶽被那個聲音驚醒後,皺眉剛要坐起來,卧室的房門開了。
接着,開關的清脆響聲後,刺眼的燈光,讓他本能的擡手,擋住了眼。
有人進來了。
這可是沈嶽家,怎麼總是有外人在不經過他的允許時,就擅自進來呢?
那個人打開燈後,就沒動靜了。
沈嶽慢慢的放下手,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展小白。
小白姐的鎮定功夫,最近堪稱時突飛猛進。
這要是擱在以前,開門看到沈破人身無寸縷的躺在床上,就算很想多看會也得故作嬌羞的樣子,尖聲大叫來人啊,抓流氓啊。
哪像現在,就算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忽然看到沈嶽這般粗俗不堪的模樣,也隻是呆愣半晌,才皺了下眉頭,淡淡的說:“以後,麻煩你學會自重。”
沈嶽特郁悶:“啥?”
展小白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踩着剛換上的小拖鞋,走回客廳:“給你十分鐘的時間穿好衣服,離開卧室。”
沈嶽更不解了:“為啥?”
“因為我累了,要休息。這個理由,還能讓你滿意嗎?”
展小白頭也不回,擡手關上了房門。
小白姐的這個理由,當然能讓人滿意,如果這是在她家裡的話。
問題是,這是沈嶽家啊。
沈嶽眨巴着睿智的大眼睛,腦袋來回轉動着看了半天,最後落在了窗前暖氣片的襪子上,終于确定他就是睡在自家卧室的床上,并沒有去小白姐家睡。
那麼,她為什麼那麼理直氣壯的,讓他穿上衣服滾出去,要進來休息呢?
“這貌似不科學的樣子。”
沈嶽喃喃的說着,擡腳下地。
無論小白姐為啥這麼霸道,沈嶽要和她理論,都必須穿好衣服再說。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光着屁屁和人談事時,總是會感覺底氣不足。
衣櫃裡有十多身衣服,都是展小白以前為讨好他時,給他購置下的。
随便拿了身穿上,沈嶽又擡手拍了拍仿佛要裂開的腦袋,低聲抱怨了句“誰說二鍋頭不上頭的”的後,才開門走了出去。
展小白沒在客廳内,去了陽台,雙手環抱着酥*,靜靜欣賞青山美麗的夜景。
借着陽台上灑過來的燈光,沈嶽看到案幾上多了個小盒子。
那是一個新的電燈開關。
自家客廳燈開關壞了這種事,不用任何人吩咐,沈嶽都會在洗漱完畢後,找到螺絲刀換好的。
他出來洗手間後,展小白已經不在陽台上了,主卧的房門,也關上了。
“真是莫名其妙。”
沈嶽撓了撓後腦勺,開始換開關。
很快,随着他按下新開關,客廳内亮了。
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來。
在和人正兒八經的談話之前,不但要穿好衣服,最好也填飽肚子,那樣底氣才更足。
冰箱内還是很幹淨,像被老鼠搬過家那樣,幸好還有不知哪個年代生産的泡面。
泡面味道雖然糟糕,但隻要打上幾個雞蛋,再倒上點醬油醋,鍋裡翻幾個滾,對餓肚子的人來說,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連最後一口湯也喝完後,沈嶽感覺身上暖洋洋的,精神也振奮了很多,打了個舒服的飽嗝,再點上一顆煙,靠在沙發上的感覺,簡直就是給個神仙,也不換。
主卧内還是靜悄悄的,好像小白姐已經睡了。
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内,沈嶽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前,擡手剛要推開,卻又縮回來,改為有禮貌的敲了敲。
“有事明天再說,我已經睡了。”
展小白清冷的聲音,自門縫内傳出來,哪有絲毫的睡意。
沈嶽又敲了幾下。
片刻後,她終于說:“進。”
沈嶽慢慢的開門,向裡看去。
床上還是亂糟糟的,保持着他那會剛起來的樣子,而且展小白穿着整齊,隻是赤着一雙雪足,背對着門口,看着窗外。
她明明沒睡覺,剛才卻謊稱睡覺了,擺明是不想和沈嶽說話。
看在她背影好像比以前更單薄的份上,沈嶽決定原諒她,幹咳了聲,說:“咳,那個什麼,我想和你聊聊。”
“我和你有什麼好聊的?”
展小白回話的語氣裡,不夾雜任何的感情,相當的冷漠,就仿佛昨晚和露絲競拍的人,不是她。
沈嶽不喜歡總拿熱臉,去貼小白姐的冷那個啥,也有些不高興了,淡淡的說:“我就想告訴你,這是我家。”
“是。”
展小白總算轉過了身,看着他,還是代理不理的熊樣:“那又怎麼樣?”
沈嶽好像吃了個蒼蠅,竟然無話可說了。
這主要是,他還從沒見過如此無恥之徒
不,應該說是如此蠻不講理之人。
無聲的冷笑了下,沈嶽說:“根據律法,你這種行為,應該是私闖民宅。隻要我願意,随時都能打電話報警,讓警方來和你講道理。到時候,我希望你還能這樣”
展小白打斷了他的話:“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沈嶽嘴巴動了動,無語了。
他總算明白展小白為啥敢這麼無恥了。
隻因他身上流淌着她的血。
如果當初不是她及時獻血,他早就挂掉了,還有機會站在這兒給人普法?
不過,就算沈嶽是她救活的,也承認她是救命恩人,但這也不是她這麼霸道的理由啊。
更何況
沈嶽深吸一口氣:“展小白,我承認你所說的。但你别忘了,我以前也救過你的命。如果不是我,你在雅閣專賣店時,早就被殺手幹掉了。還有那次在映秀湖畔,也是我及時出手相救,才幫你打飛吸血蝙”
展小白第二次打斷他的話:“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沈嶽有些懵:“那又怎麼樣?”
“男人救女人,該救。”
展小白認真的給他解釋:“女人救男人,就是天大的付出。你救我,和我救你,能相比而論?”
沈嶽很生氣:“你這樣說,是不是在承認,你的小命不值錢?如果你”
展小白第三次打斷他的話:“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知道。可”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你還讓不讓人說話了?或者,你還能不能找個别的理”
“好。”
展小白第幾次打斷他的話:“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代表着你的命,都是我賜予的。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這個家也是我的。我這樣給你解釋,你滿意了嗎?”
沈嶽當然不滿意!
他開始攥拳頭了:“展小白,當初我救你時,你怎麼不這樣”
“那時候,你沒這樣問。也怪我?”
展小白冷笑:“哼哼,當然了,你如果不承認我救了你。不承認沒有我,就沒有你現在的一切。那你可以動粗把我趕出去。反正,你這種破人欺負女孩子,是一把好手。”
沈嶽終于發現,他無法和展小白講理。
因為她總是牢記,她為沈嶽做了什麼,卻忽略他為她做過什麼。
“好吧。反正一座房子而已,還是租來的。給你,就給你呗。”
沈嶽撇撇嘴,轉身要走時,就聽她說:“你現在走了,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沈嶽就像沒聽到她在說什麼那樣,快步走到門前,呼的打開,卻又放下了擡起的右腳。
他聽到了展小白的輕泣聲。
沈嶽幾乎要瘋了,擡手抓住頭發狠狠揪了把,轉身砰地關上房門,眼神兇狠的看着她,低吼:“展小白,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我沒怎麼啊?”
展小白眼淚嘩嘩地往下落:“我就是想哭,管你什麼事。”
沈嶽愣住。
是啊。
人家展小白說的沒錯,她就是想哭,也沒拿繩子拴住他的腿。
以前展小白騙他時,也曾經哭過。
哭的,比現在還要凄慘一萬倍,沈嶽不照樣面無表情的把人家拖出門外,咣當關上門?
那麼,現在她哭的這樣“溫柔”,沈嶽為什麼會心煩,心疼的要命呢?
難道說,就因為從她的輕泣聲中,聽出了她無助的彷徨?
沈嶽呆呆的看着她,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回到沙發前坐下,又點上一顆煙:“好,我不走了。你也别哭了,歐克?”
“不歐克。”
“那行,你繼續哭。”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展小白擦了擦淚水,走到窗前坐在了上面,雙手抱着膝蓋,盯着秀足發呆。
沈嶽坐在沙發上,看不到她,說話她卻能聽得到:“你,現在有什麼擺不平的事?”
展小白回答的倒是很快,就是特氣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麼人啊?”
我是你爹!
沈嶽真想吼出這句無理之極的話,還是忍了:“是為了被葉修羅欺負?你放心,我早晚會讓那個恩将仇報的臭娘們,乖乖滾出青山。”
展小白問:“你真把她睡了?”
沈嶽悶聲悶氣的回答:“看你小模樣很清純的樣子,就不能說話文雅點?”
“哦,文雅點就是你把她上了。”
“唉。算了。說話告訴你,我就算去找一頭母豬,也不會招惹那惡毒娘們的。”
“那她為什麼那樣恨你?”
展小白開始八卦了。
“一言難盡。”
“長夜漫漫。”
“不想說。”
“拉倒。”
随着展小白這句話落下,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總這樣幹坐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沈嶽不習慣,第幾次幹咳了聲:“展小白”
“你不是不想說話嗎?”
展小白這次回答的速度,更快。
沈嶽隻好說:“我現在又想說了。”
“可我不想說。”
“那好”
“我忽然又想說了。”
“你、你說。”
幸虧沈嶽沒有高血壓,要不然這會有十條命,也會被展小白給氣死了,連忙又點上了一顆煙,狠吸一口後,才感覺好多了時,就聽展小白輕聲問:“你愛聞燕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