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嶽撲向鬼女人時,那隻快要走過來的狐狸,被吓得哀鳴一聲,轉身電閃般竄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沈嶽當然不會理睬它,隻想弄死鬼女人。
這一拳,絕對是沈嶽的全力而為,足可以開碑裂石。
鬼女人的喉骨,可沒石頭硬。
可爆響聲後,沈嶽沸騰的血液卻在瞬間冷卻。
心跳,更好像也猛然停止。
他這全力一拳,确實打中了鬼女人,卻不是她的喉骨,而是她的手心。
就在沈嶽狠狠砸下來時,鬼女人及時醒來,并在電光火石間,通過氣流的變化,判斷出緻命一擊降臨,迅速擡起右手,以掌心拖住了鐵拳。
這都怪沈嶽。
他在用手碰到鬼女人,發現她還有生機後,正确認識到必須趁機弄死她。
要不然,就憑她鬼魅般的陰毒功夫,一旦醒來,沈嶽貌似就隻有受死的份了。
他還是太急了些。
這可能和那隻狐狸悄悄的走過來有關,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讓沈嶽從容行事,隻能餓虎撲食般的撲在鬼女人身上,痛下殺手。
也正是他猛撲的動作,把仍陷昏迷中的鬼女人,給砸醒,并及時做出動作,以掌心化解了緻命一擊。
沈嶽感覺渾身冰涼時,刺骨的寒意蓦然騰起,原本是騎跨在鬼女人身軀上的,忽然被高速列車撞了那樣,斜斜的飛了出去。
饒是他的預警系統,沒經過沈嶽的同意,就做出了閃避動作,快到讓人驚訝,可還是沒能完全躲開鬼女人迅疾刺向心口的左手。
沈嶽的左肩,被鬼女人的精鋼指套刺尖,電烙鐵劃過黃油那樣,立即多了幾條血痕。
她的精鋼指套淬了毒,絕對是見血封喉的。
沈嶽重重摔在旁邊的地上時,原本冰涼的心,更涼了。
左肩的幾條傷口,也立即過電般的癢了起來。
不等沈嶽做出任何反應,癢感就消失了,然後就是麻木。
這毒性,也太厲害了些。
但就算是毒發身亡,沈嶽也不想死在鬼女人的鋼爪下,用力咬住嘴唇,兔子般的崩起,低頭沖向了黑暗中。
至于這是沖向哪兒,沈嶽已經顧不得了。
他現在就是一隻無頭蒼蠅,隻能把命運交給老天爺。
這還是他在和人對敵時,第一次落荒而逃,沒像以往那樣,面對再多,再強的敵人,也會嘶吼着撲上去,甯死不退。
隻因鬼女人比沈嶽以往所遇到的敵人,都要可怕。
比他所預料的,還要可怕。
可能,她壓根不是個人。
當今天下第一高手胡滅唐,沈嶽也是相處過幾次,還受過他的點撥,受益匪淺。
随着年齡的增長,老胡心性越來越像小孩子,喜歡賣弄,因此他在點撥沈嶽時,别看嘴上說“二叔給你小露兩手”,實則那就是他的最高水平了。
沈嶽記得很清楚,當初老胡給他“小露兩手”時,就把他給震的差點跪地膜拜
現在看來,即便老胡親臨,對上鬼女人後,貌似也隻有抱頭鼠竄的份兒。
明知道鬼女人不是人,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白搭,沈嶽如果還要打,那就不是勇敢,而是傻了。
沈嶽低頭沖出十多米時,背後傳來鬼女人陰森的冷笑聲。
她沒着急追沈嶽。
盡管沈嶽竟然躲開她的掏心手,再次讓她感到意外,但也僅僅是意外罷了,隻要這厮受傷,跑的越快,血液循環也就越快,那麼毒發的速度,也就相應加快了。
鬼女人對精鋼指套上淬的毒,很自信,确定沈嶽最多跑出一百米處,就會全身麻木,再也無法動彈,隻能絕望的撲倒在地上,等着她閑庭信步般的走過去。
沈嶽毒發後,不會立即死亡。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這厮真毒發身亡了,隻要不超過半小時,鬼女人也能把他救過來。
她為什麼要救他?
當然不是因為這厮長的帥氣
她還從沒像今天這樣,吃過這麼大的虧,竟然被一個販夫走卒,用相當卑鄙的手段抱住,用腦袋撞昏了過去。
如果這厮手裡有把刀,沒有急不可耐的撲在她身軀上,把她砸醒,而是順手一刀,她妥妥的死定了。
本來,她就看不起外界那些種族低劣的人,現在卻被沈嶽如此冒犯,可想而知她得有多麼的憤怒。
她要活着的沈嶽。
她要讓他活至少十八年!
這十八年内,她會每天親自炮制沈嶽,讓這厮痛不欲生,把死亡視為最大的追求。
正如鬼女人所料的那樣,沈嶽跑到接近百米處時,原本隻讓左肩的麻木,随着血液的快速循環,好像一條小蛇那樣,迅速蜿蜒遊遍全身。
先是左半身。
左腳沒有了知覺時,沈嶽也沒停住奔逃,就是跑路的姿勢有些狼狽,一跳一跳的。
很快,他連跳都跳不起來了,右腳好像被冰凍過後,再用刀斬去那樣,終于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下巴磕的老疼了。
麻木的感覺,可沒因沈嶽撲倒在地上,就停止蔓延。
毒剛發作時,麻木感還隻是像小蛇蜿蜒,現在變成了一群螞蟻,密密麻麻,完全覆蓋了過來。
當螞蟻們把沈嶽徹底包圍,讓他除了眼珠還能動彈,呼吸系統勉強維持之外,就連腦思維的運行速度,也開始變緩。
我要死了。
這四個字,緩緩自沈嶽腦海中浮上時,他不再害怕了。
人生除死無大事。
既然馬上要死了,他幹嘛還要害怕?
他該笑。
笑這悲摧的命運。
更多的,則是懊悔。
沈先生就不明白了,他和雲霞好好呆在湖邊洞房花燭夜不好嘛,非得因讨厭狐狸的叫聲,跑來送死。
再退一步,他乖乖呆在青山不好啊?
雖說展小白看到他和聞燕舞苟且後,灰常灰常的憤怒,說啥也不會原諒他,别說是嫁給他了,不給他戴上十八頂以上的綠帽子,她都對不起“小潑婦”這三個字。
但那有什麼?
沈嶽可以把展總當妹,當朋友嚓,就算什麼都不是,甚至是敵人呢,沈嶽還有陳琳這個通房丫鬟,還有南音姐姐不是?
兜裡有卿本佳人這隻下金蛋的老母雞,沈嶽完全過最向往的混吃等死生活,睜眼閉眼間,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可他偏偏放着好日子不過,非得逃離青山,萬裡迢迢跑青靈寨來送死。
唉,這個人啊,有時候就是犯賤。
下輩子,老子再也不做這種傻事了沈嶽的腦思維,也越來越緩時,聽到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不輕,不急,好像閑庭信步。
問都不用問,沈嶽也知道那是鬼女人發出來的。
“看來,這死女人早就算到老子受傷後,會毒發撲地當鹹魚了,這才如此的好整以暇。”
沈嶽多想回頭看看,再朗聲說:“這位女俠,能否亮起燈光,讓大爺看看你的樣子再死。那樣也能當個明白鬼?如能滿足小生的要求,來世定當給你當牛做馬為報。”
可惜的是,别說是他擡起頭了,舌頭也變成了獨立的口條,真要能張嘴,保證會立即滑出來。
悔恨不已的沈嶽,心中長歎一口氣,希望腦思維能停止轉動,别尼瑪的胡思亂想了,還是稀裡糊塗的死去吧,那樣最起碼感覺不到疼啊。
疼?
疼,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不是現在左肩受傷處,傳來的火、辣辣,就像火燒那樣?
還,伴随着很舒服的清涼。
把腦思維停止運行當做最後願望的沈嶽,忽然感受到這兩種感覺後,心髒砰地大跳了下。
這是被一種叫“狂喜”的東西給刺激的。
剛才那種希望在稀裡糊塗中死去的奢求,立即灰飛煙滅了。
能活着時卻想去死的人,那是傻瓜。
受傷的地方,本來是被麻木所麻痹,狗屁感覺都沒有,現在卻忽然疼起來,再傻的人,也知道這是毒性正在被解。
給沈嶽解毒的,是一股子清涼,正是蔵在他身軀内的刺骨寒意。
忽然間,沈嶽想到了千佛山之巅。
那晚是千佛山之巅,心地善良的沈嶽,被狡猾的舞姨用戒指給暗算了,當時憤怒的要死時,就是刺骨的寒意騰起,沸湯潑積雪那樣,迅速化解了毒性。
事後,沈嶽還以為那是偶然的好運。
現在看來,沈嶽始終都有好運陪伴啊。
刺骨的寒意,在他當前最最絕望時,開始大顯神通了。
狂喜下,沈嶽想狂笑還是算了吧。
一來是嘴巴還是有些麻木,二來在女士面前狂笑是種失禮的行為。
關鍵是第三!
他真要狂笑,豈不是在告訴可怕的鬼女人:“親愛的,看到老子能自己解毒後,你傻了吧,呆了吧?哈,還是趕緊過來,用你的小手手掐死我。”
所以,處于絕對劣勢中的沈嶽,必須假裝毒發,随便人折騰都沒任何意見的樣子。
他要等機會。
等待給予鬼女人緻命一擊的機會,趁着她以為他毫無反抗之力時。
機會,隻有一次。
如果沈嶽還抓不住這次機會,不用鬼女人做什麼,他自己就會咬斷那根香噴噴的口條,自殺,以謝天下。
黑暗中,閑庭信步般的鬼女人,走到了沈嶽面前。
她應該也看不到周圍的環境。
隻是她像那隻狐狸一樣,長時間生活在這鬼地方,就算閉着眼走路,也不會碰到岩壁上。
她停住腳步,是根據空氣中的氣溫變化。
沈嶽好像死人般趴在地上,但他終究不是死人。
隻要不是死人,身軀就會向外散發熱量。
鬼女人能“看到”沈嶽,正是根據他身軀散出的熱量,影響了空氣溫度。
她就活着的“熱像儀”,變态如斯。
砰!
鬼女人擡腳,狠狠踢在了沈嶽的左腿上,低聲咒罵:“該死的,你怎麼不跑了?”
她這一腳,踢的沈嶽感覺腿骨都斷了,隻想慘叫出聲。
幸虧他及時忍住。
别忘了,他正在扮演任人宰割都沒任何反應的鹹魚呢,真要忍不住慘叫,後果不堪設想。
“尼瑪。老子發誓,你現在踢我一腳,我會連本帶利的奉還你十八腳。”
沈嶽暗罵了句時,還有些驚訝:“聽聲音,鬼女人貌似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