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小穗兒站在榻旁,伺候着自家姑娘,為她擦拭了臉,之後無奈地看向旁邊。
這位齊大人已經好幾天不曾用膳了。
她家姑娘一直不醒來,她真怕齊大人也倒在這裡,那怎麼辦?
她擡起頭,看向這位齊大人。
齊大人緊緊抿着幹裂出了血痕的唇,死死地盯着躺在榻上的自家姑娘,整個人仿佛沒了魂一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姑娘身上。
那個樣子,仿佛他少看一眼,她就會消失一樣。
他攥着她的手腕,怎麼拉都不放開。
“她在叫我。”齊二突然道:“她醒了。”
小穗兒一喜,忙看過去,結果一看,她家姑娘躺在床上,跟個紙片人一樣,半點動靜都沒有。
這位齊大人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
小穗兒無奈地犯愁,她要不要去通知外面守着的那幾個齊大人的家仆啊,别出了事又找她們姑娘麻煩,她們姑娘還不夠可憐嗎?
正想着,就聽到齊二又來了一句:“顧二姑娘,你醒了?”
這真是傻了!
小穗兒跺腳,正要跑出去,結果這時候,她就看到,榻上的她家姑娘好像睫毛顫動了下。
她一驚,忙撲過去看。
她家姑娘,好像真得醒了!
……
顧嘉眼前是朦胧的,隔着一層淺淡的霧,什麼都看不清楚。
當那層霧氣逐漸變得淡薄以至于消失時,她看到了齊二。
齊二的眼睛裡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紅血絲,臉龐削瘦,唇幾乎幹裂開來。
這樣的齊二看上去有些猙獰,但是和剛才那個竹竿一樣的齊二還是不一樣。
這是怎麼了,她又飄到了哪裡?現在的齊二又是什麼時候的齊二?
她擡起手,想去觸碰眼前的齊二。
可是手上并沒有勁兒的,麻麻的,這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齊二定定地望着顧嘉,怔怔看了好久,才啞聲道:“二姑娘,你醒了是嗎?”
旁邊的小穗兒本來高興得都哭了,如今聽得這個,頓時險些栽倒在地上。
這齊大人果然是傻了嗎,竟然去問姑娘這話?這時候不應該是趕緊去取藥取雞湯嗎?小穗兒瞪了齊二一眼,沖了出去。
顧嘉頹然地躺在那裡,她的腦子裡還殘留着齊二那個身穿黑衣蹒跚前行的背影,她聽到了齊二的話,但是有些不明白。
這是哪一世,什麼時候?
她想了一會兒,便望向了旁邊的齊二。
這個人距離自己很近。
這是一張剛硬的男兒臉,棱角鮮明,眉如利劍,眸若寒星,平時算是俊朗的,隻是如今看着憔悴落拓,眼睛裡布滿紅血絲。
她試探着擡起手,隻是擡到了一點,便無力地垂落下來。
齊二發現了,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用自己的手抱住她的手,幫她擡起來。
顧嘉的手落在了齊二臉上。
她在那個說夢不是夢的夢境裡,成為了一隻阿飄,就那麼看着自己離世過後的齊二,卻怎麼也無法碰觸分毫。
她摸了摸他的臉,感覺到他下巴那裡有些紮手,并不舒服的。
于是她輕輕蹙了下眉。
她這麼一蹙眉,齊二忙道:“二姑娘?”
顧嘉怔怔地望着齊二,她聽到他聲音嘶啞得仿佛風吹過石峰發出的聲音,很難聽。
怎麼這麼像在那個夢裡,那個她是阿飄的夢裡呢?
她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試試。
于是她擡起緊貼着他臉頰的手,啪的一下子。
聲音竟然意外地響亮。
旁邊的小穗兒正捧了藥進屋,一看到這情況驚了,為什麼姑娘一醒來就打齊大人?而且還啪啪啪地打臉?
齊二倒是眉毛都沒動一下,他凝視着顧嘉,什麼都沒說。
她剛才那一巴掌竟然很有些力道,這讓他放心了些。
顧嘉聽到那聲音的時候,也舒服地出了口氣,她想,看來自己不是阿飄了。
真好。
她是人,齊二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打起來可以有響聲的人。
她并不會飄在半空中。
她也沒有死去。
想到這裡,她放心地閉上眼睛,躺在榻上,繼續睡去了。
……
顧嘉的身體慢慢恢複了。
神志當然也恢複了。
恢複過來的顧嘉清楚地記起了現在的處境,她并不是阿飄,也不是回到了上輩子,她還是那個重生過後的顧嘉,擁有着不少産業孤身一人流落在利州的顧嘉。
因為得了重病,她的莊子無人管束,上下一片混亂,好在這時候齊二終于來了。
齊二過來後,接管了莊子,開始幫着她管理莊子,又請來了名醫為她診治,日夜幫襯着照料她,最後終于,她醒來了。
“他是什麼來的,誰叫他來的?他不是根本對我不屑一顧嗎?”顧嘉想起了前事,她記得當時小穗兒去叫齊二,但是齊二連小穗兒都沒見,就讓門房打發了。
為此她氣得病榻上爬起來要寫信給齊二質問他。
怎麼現在他就跟做夢一樣出現在他莊子上了?
小穗兒其實對于這件事也是不明白的:“是啊,之前我去齊大人府上,結果人家根本不見我的,門房倒是把我奚落一番,吃了個閉門羹。結果後來姑娘氣得不行,特特地給齊大人寫信,誰知道當晚齊大人就趕過來了。他過來後,就幹脆住在咱們莊子上了。”
小穗兒掰着手指頭開始數齊二做的事:“要說起來,齊大人真是個好的,他幫着約束底下人,幫着請了一位大夫給姑娘你看病,這幾天更是衣不解帶,幫着伺候喂藥的!這幾天他白天還得抽空過去鹽政司,晚上就幫着我一起照料姑娘,我看幾天了就沒怎麼合眼,也就尋個功夫眯一會兒眼。”
如今小穗兒對齊二已經沒氣了,而是濃濃的感激。
顧嘉聽着這一切,就跟做夢一樣:“是嗎?他在我身邊一直照顧?”
其實顧嘉隻是疑惑,畢竟她腦子現在還迷惑着,還想着上輩子的事。
她在夢裡的看到的那一切太真實了,以至于她總覺得,那不可能是自己的夢,也許是曾經發生過的。
隻是自己……為什麼會夢到上輩子自己死去後的事情呢?
她大病初愈,腦子裡一片漿糊,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然而小穗兒卻誤會了,她以為顧嘉覺得一個姑娘家竟然要個外男照料,是多想了,當下連忙替齊二辯解:“姑娘可千萬别誤會,齊大人可是受規矩的人,他雖然一直幫着小穗兒一起照料姑娘,但是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也就是幫着打打下手,或者幫着守在旁邊看着,但凡換衣擦身,或者一些私密貼身的事,齊大人都早早地躲出去了。”
顧嘉點了點頭,她現在腦子裡很亂,需要細想下,于是命小穗兒道:“你先出去下,我想歇歇。”
小穗兒見她這樣,也隻好先下去了。
出去後,她輕歎了口氣,同情地看着守在外面的齊二:“齊大人,姑娘好像生你的氣了呢。”
……
或許是前幾日齊二因為照料自己而耽擱了他自己太多正事,以至于這幾天齊二很忙。
他依然是住在顧嘉的莊子裡并沒有離開的,但每日一早就離開了,一直到晚間時分才回來,顧嘉雖然在慢慢恢複着,但終究精力不濟,晚上用過晚膳休息一會兒就睡下了,以至于她竟然好幾天不曾見過齊二了。
她其實是有些話想和齊二說的,或者就是想再看看齊二,看看這輩子的齊二。
她總覺得,或許上輩子她從來沒有看清楚過這個人。
可就是碰不到他,這讓她開始疑心,也許他根本就是在躲着自己。
這一日,小穗兒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棂前,她就抱着銅暖爐倚靠在窗棂上看外面的桂花。
眼看就是中秋佳節了,天氣轉涼了,桂花也開了,一簇簇金黃的小花兒招展在枝頭,清風拂面間,便有淡淡的桂花香氣。
桂花的香味甜美幽靜,讓人會遐想過去曾經有過的一些點滴,一些被她自己忽略,但是如今想來竟覺柔軟甜蜜的片刻。
總體來說,她和齊二的四年夫妻生活是安靜祥和的,彼此并沒有太多争吵,便是偶爾一些小間隙,也大多數以他的容忍或者她的讓步而告終。他也沒有什麼惡習,絕不會酗酒亂來,更不會納妾招妓,對她很敬重,又是那麼出息,前途無量可以給她帶來诰命,這樣的夫君,可以說是如意郎君,世間少有了。
臨死前自己的絕望和茫然,或許是因為病中心情晦暗,所思所想本就容易消極,更何況孟國公府上下都把她看做不下蛋的母雞,讓她感到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在子嗣這件事上,她天然地選擇了并不相信齊二,或者說下意識是不敢相信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想要子嗣,他雖然說了不會納妾,但那也隻是一時的說法罷了,年紀大了,位高權重,有幾個說不要子嗣的?
況且,他本來就言語不多,她也實在不懂他的打算。
顧嘉當時選擇了回去博野侯府,去找彭氏,去找顧子卓,去試圖求助博野侯,然而這些人也許是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們覺得這件事還沒到那麼重要的時候,也或者,他們就是根本不想管。
她對娘家絕望了,隻能等着齊二,齊二成為了她臨死前最後的期望。
但是齊二回來了,她的話卻都沒機會說不出口,他就走了。
當時本來就病着,有心無力,眼裡的一切都是蒼白灰暗的,又面臨這種絕境,婆家娘家,沒一個可靠的,底下奴仆也更是沒一個盡心的,便是四年夫妻的齊二,關鍵時候也終究指望不上。
甚至她臨死前極端地想,四年同床異夢,他也是盼着她沒了的吧,如同别人一樣,盼着她沒了,好給人騰地方。
于是她就如他們所有人的願,死了。
重新活過來,她又回到了十四歲那年,身子康健,鮮活得像一株晨間的小樹。
她開始重新審視齊二這個人,知道他是人品端正的,知道他不是自己最後懷着最大的惡意猜測的那個人,隻是不喜歡她罷了。
但是現在,夢裡的那個場景,夢裡的那個齊二,讓她疑惑了。
她知道這并不是她在夢中的臆想,而是真得曾經有過的。
曾經有過這樣一個齊二。
其實當她看到至孝的齊二站在容氏面前質問容氏一臉猙獰的時候,她已經釋然了。
她不想去問為什麼了。
就算齊二在她臨終前沒有回來,就算他當時匆忙離開,那又怎麼樣,他必不是故意的。
四年的夫妻,她連這點容忍和理解都沒有嗎?
顧嘉想起這個,擡起手,捂住了臉。
大病初愈的她渾身疲憊,她覺得整個身體不像是自己的,但是腦中卻是無比清晰。
在那裡夢裡,她飄在半空中,怎麼也無法靠近齊二半分。
她對齊二說了那麼多話,她卻依然無法聽到。
現在,她活着,她還打了齊二一下,聲音很清脆。
上輩子的一切都是上輩子,過去的也都過去了,她還活着,齊二也還活着。
這樣就很好了。
……
齊二在遊手回廊處探頭望向顧嘉,已經看了好久。
她腦袋微微歪着抵靠在窗棂上,嘴兒輕輕嘟着,眉頭更是微微皺起,看樣子在思索什麼犯愁的事。
她身上隻穿了一件霞紅寬敞軟袍,趁着那肌膚雪白,因大病初愈,并沒有梳妝,如雲的墨發披散在羸弱的肩頭,嬌弱娴靜,露濃花瘦。
齊二背着手,立在葡萄架後面,隻是看着,卻是不敢上前說話的。
他自是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一樁又一樁,沒一件好的。
她病了,莊子裡亂成一團,自己竟然不知道?
她病了的時候,氣惱地給自己寫信。
齊二想起這個,隻覺得渾身無力,心口仿佛被一把刀來回絞纏,疼得幾乎站不住。
是恨自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我是無臉再見她的了……”他這麼想着:“隻是我就這麼走了,她必然更加惱我,我是不是應該過去解釋一下?”
隻是解釋什麼?齊二想想,突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說的。
除了給自己幾巴掌,他還能說什麼?
想起她當時脆生生打了自己那一下,突然想着,如果她再打自己幾巴掌,那也是好的啊。
隻是想起那一巴掌,他就記起來小穗兒說過,顧二姑娘問起病重時伺候的事。
顧二姑娘病重時,他是讓底下人請了大夫,延醫問藥,從旁伺候了,可是他隻記得看到過顧二姑娘,至于是否犯了忌諱,是否看到了不該看的,他實在不記得了。
按照小穗兒的說法,他應該是犯了的。
想想也是,一直守在身邊,難免有些躲閃不及的時候。
她若是因為這個又惱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
況且……齊二想起之前之前種種,突然覺得自己簡直是罪不可恕。
所以,他為什麼還要在莊子裡晃悠,惹得她不高興?她如今身子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他也暫時能放心退去。
可以隔一兩日就過來看看的。
“等她身子再養好些,我再來,她若是還肯見我,我再向她賠禮,她若是不肯原諒我,我便慢慢來,萬萬不能讓她惱了生病惹氣了。”
齊二這麼黯然地想着,便決定先離開這莊子。
于是他回去,收拾包袱。
其實他也沒什麼包袱,這幾天天雖涼了,他還穿着前幾日家仆帶過來的單袍。
倒是也不覺得冷,這幾日麻木得很,行屍走肉一般,都沒知覺了,時不時又有萬念俱灰之感。
收拾好包袱,他要走了,還是有些不舍,忍不住繞過來,再次看了一眼窗棂前的顧二姑娘。
今日秋風起來了,天涼了,連那飄過來的桂花香味都帶着一絲絲沁涼,可是顧二姑娘竟然依然穿着單薄的衣衫,慵懶無力地倚靠在窗棂前,保持着原來那個姿勢。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能一直那麼靠在那裡。
齊二深吸了口氣,邁步,想去讓人告訴下小穗兒,她大病初愈,還是要注意下,萬萬不能着涼。
可是剛邁步,卻見顧二姑娘竟然擡起纖纖玉手,捂住臉來,嬌弱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連帶着那烏黑的發也一抖一抖的。
這是……像哭了?
齊二原本邁起來的腳步頓時停頓在那裡,他心疼了,不舍得了。
假如她過得很好很好,那他為了不惹她厭棄,可以馬上就離開的。
但是現在她哭了。
她哭了,他怎麼可能舍得走呢。
齊二猶豫了一番,終于深吸了口氣,毅然邁步,走到了窗棂前。
古樸的雕花窗棂,裡面是抹淚的姑娘,外頭是桂花樹下的少年。
齊二默默地看了她半晌,終于開口:“顧二姑娘,你……沒事吧?”
顧嘉抹了點眼淚,細嫩好看的眼皮兒都有些泛紅了,她眨眨眼,含淚瞥向了這輩子的齊二。
她打量着齊二,看齊二的樣子,想象着他如果瘦成竹竿再穿上那一身黑衣是什麼樣,是不是和夢裡的一樣了?
可是若讓他那麼瘦,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如果他哭呢,他哭起來又是什麼樣,是不是和夢裡的一樣的?
說起來,她好像沒見過齊二哭呢。
“我沒事……”顧嘉小心翼翼地瞅着齊二,打量着齊二。
齊二看着那目光,心裡更加絕望了,涼涼的,被冰水泡着。
為什麼總覺得顧二姑娘看他的樣子像是在看賊?她是提防着他嗎?
他真得沒有其他意思,她病好了,他就要走了的。
顧嘉打量了齊二一會兒,看着他那張嚴肅俊朗的臉,終于忍不住喃喃道:“齊二少爺,你哭過嗎?”
“什麼?”齊二完全沒聽懂。
“齊二少爺,你什麼時候哭過?”顧嘉再一次問道。
這是一個什麼問題?
齊二想了又想,大腦飛快地轉着,想着顧二姑娘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她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
沉吟半晌,他終于答道:“聽奶媽講,我一歲前哭,一歲後就不哭了。”
聽到這個答案,顧嘉也怔了下:“我沒問你小時候,你長大了後,哭過嗎?”
齊二斷然否認:“當然沒有。”
男子漢大丈夫,他怎麼會輕易哭呢?
顧嘉一愣,看了看齊二,歪着腦袋打量了半天,終于喃喃了一句:“那你哭一下可以嗎?”
什……麼?
齊二有些懵,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或者,顧二姑娘大病初愈後,腦袋有點不太正常?
然而顧嘉是認真的。
她凝視着齊二,一本正經地道:“我想知道,齊二少爺哭起來是什麼樣子。你哭一下可以嗎?我想看看。”
如果是,她會覺得那個夢更是真的了。
齊二望着窗棂内的顧二姑娘。
半倚朱窗,粉香處弱态伶仃,淡眉猶如秋水,玉肌伴着輕風,她盈盈凝着他,眸中水光點點,神情卻是再正經不過的。
風吹過,桂花香濃,齊二喉頭泛起一絲甜蜜的無奈。
在這個小姑娘面前,她即便要自己摘天上的星星,自己都恨不得造出一架天梯來,更何況隻是哭一下。
齊二回憶了下族中兄弟家中的小侄子哭泣時的樣子,醞釀了半晌,終于,咧開嘴,皺着眉,做出了一個哭的樣子。
顧嘉盯着他哭的樣子,看了一番,忍不住想,這也太醜了。
而且和夢裡的一點不一樣的。
實在是失望。
“不對,你這哭得不對,不是這樣的。”
她再次回憶了當時她回首看到的那一眼。
齊二,削瘦的臉猙獰可怕,眸子中是彌補交錯的紅血絲,還有含在眼中不曾落下的淚。
那才是齊二的哭。
齊二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顧二姑娘不滿意……他沒想到他竟然連哭都不會哭。
他想了想:“我還可以再試試。”
于是打算重新來。
顧嘉卻擺擺手,示意她不用了,她輕歎了口氣:“罷了,我知道那是真的就可以了。”
她知道憑着自己的想象,她斷然不會想到齊二哭起來會是這樣的,所以那一定是真的,曾經發生過的,不知為何落入了她的夢境中。
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說着間,隔着窗子,她伸出了纖纖玉手,輕輕地摸上了齊二的臉。
柔軟沁涼的手,嫩嫩軟軟的,落在齊二高挺的鼻子上。
齊二在這一刻,眼睛直了,臉面紅了,兇膛仿佛着火了,死氣沉沉的心也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