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族長無法反駁,卻又倔強的堅持不肯說出來。百年爺爺嘴巴磨碎了,族長還是死活不說。俨然就是你一副愛咋咋地,反正他就是死活不開口。說實話,我早已經沒有了耐心,要不是看在河童是姜家人的份上,我可能會揍他。
我之所以如此執着的想知道他口中的秘密,就是怕時過境遷,雷紋竹可能已經不在河童所知道的位置了。而且,還有一種可能,河童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雷紋竹的具體位置。你想想看,當年他媽帶着雷紋竹逃進了屍林的時候,他已經被夜郎古國的人抓走了,怎麼可能知道雷紋竹的具體位置?而他口中的位置,很有可能隻是屍林的位置。
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麼我們還要撬開族長的嘴巴。而族長則不同,他口中的秘密才是貨真價實的東西。炎族曆經這麼多年,肯定已經把屍林和雷紋竹研究的差不多了,而身為族長的他,無疑是這些秘密保管者或者傳承者。思考再三,現在隻能順着族長,千萬不能招他煩。
或許,有人會問,我為什麼沒有放出河童,是怕族長不認識河童。到時候,族長再懷疑我是給他下套的話,估計我滿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一旦他防備起來,那麼我們更不可能從他口中掏出秘密了。
至于,百年的爺爺為什麼這麼賣力的幫我說服族長,料想是想在我面前留個好印象,讓我教百年些本事。
眼看着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我和老頭打了招呼,帶着長安先出去了。我和長安商量一下,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先問問河童,按照河童給的位置去找找看。
如果,到時候找不到的話,再來問族長。我心中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這個打算就是以退為進。族長的女兒蘭蘭成了落花洞女,還有幾天就會死亡。我雖然不知道落花洞女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我知道這是族長的破綻,而且這個破綻在越來越大。等蘭蘭真的撐不住的時候,我不信族長會不來求我救她?
我們兩個商量一下,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就找了個偏僻的房間,将河童放了出來。我随手掏出封印河童的符紙,我念了幾句咒語,一道白煙輕輕的從符紙裡面飄了出來,化作河童的模樣。
河童抽抽自己的鼻子,似乎感受到了家的氣息,小臉透漏出一股無法言表的興奮:
“大哥哥,你們這麼快就來到姜水河畔了?”
“河童,你家的――”
我本來想說你家的後人,死活不肯說出雷紋竹的秘密,結果剛剛開口,長安突然搶過我的話道:“河童,我們已經到了姜家寨了,你先把位置告訴我們,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
河童點點頭,靠近我的耳邊小聲的把事情交待了一番。我聽了以後,覺得和沒有說差不多。他說雷紋竹在屍林,可是具體在什麼位置,他也不清楚。他隻知道,那日他媽媽帶着雷紋竹逃進了屍林,至于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不知道了。看嘛,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河童眼見沒有什麼事情了,又乖乖的鑽回了符紙之中。
我收回符紙的時候,正好對上長安的目光。長安的表情顯得很失落,似乎是因為沒有得到雷紋竹的下落。我心中也是失落,畢竟費了那麼大的勁。可是,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安慰了他幾句:“别氣餒,我們不是還有族長的嗎?再說了,隻要我們倆齊心協力,誰也打不過我們。”
長安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長長的舒了口氣,目光望着我手中的符紙道:“小羽,我不是失望,我隻是有些同情河童罷了。你知道,我剛剛為什麼攔住你的話嗎?
我微微搖了搖頭,這事我倒是沒有放在心上,誰說不是說嘛。
長安繼續道:“小羽,你應該知道,當初,我們為了防着他偷聽我們說話,這張符紙是特殊加持過的。也就是說,他在裡面聽不見我們說話,所以他不知道他的族人還活着。在他的眼中,炎族已經覆滅了。所有的傷心與難過,已經為了炎族經曆過一次了。現在,你如果告訴他,他還有族人活着,那麼他肯定高興壞了。可是,他的族人隻有兩個。一個年逾古稀的族長,一個成了落花洞女的蘭蘭。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活着和死了對于炎族有什麼區别?他要是知道了這些,肯定心如刀割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告訴他呢?你不覺得,如果告訴他的話,對他很殘忍嗎?”
我暗自點點頭,長安确實比我細心多了。如他所言,瞞着河童,才是對他最好的方式吧。我們兩個又商量了一下具體計劃,決定去和百年他們告個别,然後出發去屍林。
百年的爺爺聞聽我們要走,這下可是急壞了,一邊安撫着我們,一邊沖着族長埋怨起來:“姜老頭,我是救不了你們姜家寨了!你們祖宗要是知道你幹的蠢事,非得氣的從墳頭裡面爬出來不行!你瞅瞅,你自己幹的什麼事情?你瞞着吧,繼續瞞着,到時候好帶進棺材裡面!”
百年的爺爺越說越氣,可是一看到那個悶油瓶一樣的族長,他又發不起脾氣來。自己氣的直跺腳,族長就是不提一句挽留我們的話,也不提讓我們去救他女兒。我見沒戲,謝過百年爺爺的挽留,執意要走。
百年爺爺見留不住我,伸手把百年叫了過來,囑咐道:“百年,爺爺老了,沒有什麼本事了。我們老張家就一根獨苗,你可要對得起咱們張家的列祖列宗啊!跟着倆娃娃走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富明鎮,别再回來了。”
“爺,可是蘭蘭――”
“成了落花洞女的人,從來沒有人可以活着,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再說了,他爹都不着急,輪得到你着急嗎?”老頭說着瞥了一眼族長,很明顯那句話是說給族長聽的。族長臊得一臉通紅,依舊當個悶葫蘆。
“可是,我和蘭蘭有婚約的啊!”
“婚約廢了!從今天起,張家和姜家的婚約不做數了。”說着話,百年爺爺把百年往我面前一推,一直将我們三個推出了房間:“走吧,好好的活着。”
“爺!”
百年剛剛轉身,房門已經從裡面關了起來。任憑百年怎麼怕打房門,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我看的出來,老頭是下了決心讓我們把百年帶走了。我拍了拍百年的肩膀:“走吧,殺了他們,你還能見到你爺爺。”
百年的手僵在了半空,許久,他收回手輕輕的抹了抹眼淚,緩緩的面朝房門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起身向着密道盡頭走了過去。
一路上,我們知道百年的心情不好,所以很少說話。但是,出于本能,我還是告訴了他我們要去的地方。畢竟,我不說去哪裡,他往哪裡帶路?百年是本地人,對于這裡熟悉的很,聽了我說的地方之後,他帶着我們拐進了另一條密道。
等我們出了密道進了山之後,百年突然自顧自的說起了話來。他告訴我們說,富明鎮的鄉親們中了昆侖守陵人下的毒,已經沒有辦法治了。而蘭蘭為了報複昆侖守陵人,毅然決然的進了落花洞,成了落花洞女。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不過,我倒是借着這個機會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落花洞女到底是什麼?”
百年打開了話匣子:在湘西有三大邪術,排名第一的就是趕屍,相傳是先人為了帶回戰死在外的軍士。
而這裡的女人多是癡情,她們怕“負心郎”走出山外再不回頭,臨行前偷偷在男人身上放置藥末,時間一長,藥性發作,生不如死,男人便屁股尿流跑回家求女人要解藥。這便是女人為了留住女人而琢磨出來的“放盅”。也就是第二種邪術蠱蟲的雛形。
可是,鳳凰堆裡,并不是隻有癡情的女子,也有心高氣傲的女子,她們不願嫁給凡人,而是住進落花洞中,嫁給當地的樹神。一旦被樹神相中,此女便會進入癡迷的狀态,擁有恐怖的能力,期間她們不吃不喝,整日對着空氣含情脈脈。但是,這種能力隻會持續七天,而且不能離開山洞太遠。七日之後,落花洞女會靜靜的死去,這便是湘西的第三種邪術:落花洞女。
成為落花洞女的女人會變得很古怪,她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裡。她幻想自己的心上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因此她不再為世俗的任何男子動心,等着她的神選好了良辰吉日來迎娶她。
當那個日子到來的時候,就是落花洞女死亡的時候。她們會含笑而逝,始終保持着自己的姣好容顔。在當地,還有流傳着另一種說法:如果,未婚的女子,能将樹葉哭下來。鎮子上的人們,就會認為她和樹神結婚了。
百年說到這裡,放緩了腳步,自嘲的笑笑:“我很沒有用,要不然蘭蘭也不會跑進落花洞中。她不想嫁給什麼樹神,她隻是身不由己。”
“你們族裡沒有什麼辦法救這些落花洞女嗎?”長安插了一句話。
“沒有。”百年無奈的搖搖頭:“成為了落花洞女的人,從來沒有人可以活着。這也就是為什麼族長不願意開口的原因,他覺得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但是,他又抱着那麼一絲幻想,幻想你們能救她。當然,是不付出一絲代價的救她。”
“這個世界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要得到,就要付出。”長安似乎還在生族長的氣,語氣硬的像石頭。
“所以,當你們提出條件的時候,他就猶豫了。因為,他不相信,你們能救她。但是,我相信你們能救她,對不對?”
長安苦笑的搖搖頭,邊走邊道:“你太高看我們了,你們這裡的人琢磨了上千年都沒有解決的問題,我們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會有方法?”
“你們不能試試嗎?”百年驟然提速,直接追上了長安。他似乎知道,再說服不了長安,我們可能真的要進屍林了。
“怎麼試?”長安繞過百年,頭也不回的道:“我們如果救不了她,反而會背上殺了她的惡名,我們為什麼要試?”
“難道,怕被人誤會,就不當好人了嗎?”百年攔在了我的面前,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似乎他知道他無法說服長安,而把突破口放在了我的身上。
說實話,我不忍心拒絕這個眼神。但是,我同樣身不由己。我望了望百年,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百年,我知道你喜歡蘭蘭,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如果因為救她,出了什麼意外。不僅她會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做人不能隻有一腔熱血,要分的清輕重。”
“如果,連熱血都沒有了,那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區别?”百年顯得格外失落,垂下了腦袋。
這是一個人的生活方式,所以是個沒有對錯的命題。我幫不了他,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區别就是,他們如果能夠壓制住自己當初的熱血,也許就不會死。活着是沒有那麼重要,為什麼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明明知道打不過他,還是一腔熱血的要與他同歸于盡?我承認,你很有種。可是,這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要知道,你沖上去,隻會害死你自己,并不能傷了他。好了,我們到了。”我怕百年這小子頭腦一熱,又跑回去。臨了又補了一句:“等我們從屍林出來,再想辦法救她不遲。”
“真的?”百年就像個小孩子,剛剛還像打蔫的茄子,現在又一臉興奮的像打了雞血。
我望着眼前的山谷,違心的點了點頭。同時,我緩緩的停下了腳步。辯論了一路的話題,終于暫時熄火了。眼前是一處狹窄的山谷,但是并沒有什麼路。擺在我們面前的就是一大片枝繁葉茂的植被,這些枝葉将狹小的谷口堵的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裡面的情況。從周圍被折斷的枝葉來看,确實已經有人進去了。在最靠近谷口的一塊石頭上,還擺着一些包裝袋的垃圾。也就是說昆侖守陵人中的馭靈師,曾經在這裡整理過裝備,而且還吃了飯。
按照河童的話說,從這裡進去就是屍林。而所謂的屍林是他們炎族的族墳。那些對炎族有貢獻的人,都可以埋葬在裡面。這裡具體埋了多少人,沒有人清楚。
似乎是因為我給了他承諾,百年變得熱情起來,說出來的信息也比先前有用了許多。他告訴我們說,這個山谷叫屍林谷,裡面埋着的都是姜家寨的先人。裡面的下葬方式很奇特,是把屍體挂在樹上,而且,那裡面還有水。
百年的話讓我有些詫異,按道理來講,姜家寨都不允許外人随便進,自然而然祖墳更不允許外人進了。那麼,百年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蘭蘭告訴他的?百年似乎知道我心中的不解,他說這是蘭蘭告訴他的。我暗自點點頭,這倒是說得過去,畢竟,人家是情侶嘛!
我接過他剛剛的話,順口問道:“你剛剛說,姜家寨的祖墳裡面的有水?”
百年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嗯,蘭蘭說,裡面其實是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