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我們出現在苗疆的一座小鎮上。
這裡的交通并不發達,當天沒有攔到縣城的班車了,我們就尋思找個旅館湊合一晚上。
可是,尋了半天,這鎮上居然沒有一家旅館。而且,街上幾乎看不見人,家家鎖門閉戶的,我估計又是一個熱愛外出打工的小鎮。
其實,在我們國家有許多這樣的地方,年輕人外出打工,留下老人或者孩子,往往會造成這麼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安靜的吓人。
眼看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街邊的小吃攤,慢慢多了起來,人也有了那麼幾個。看來,全國各地都有吃夜宵的習慣。我一口咬下最後一口烤土豆,拿手随便抹了一把嘴。
這小鎮上的小吃很單一,炸土豆,烤土豆,土豆餅,總之随處可見的就是土豆。對了,他們口中把土豆叫作洋芋。味道呢,其實還不錯,隻是我個人不太那麼愛吃土豆,在我們家一年到頭幾乎不見土豆,也可能是區域習慣。
轉個街角我口水直流,兩眼放光,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正常的燒烤攤,之所以說正常是因為,看起來攤位上的東西比較多,除了土豆還有别的東西。我打開錢包瞅了一眼,裡面皺巴巴的十幾張鈔票,目測資金還是很充足的。
從家帶來的東西,全部掉進水裡了。幸好錢包還在身上,濕了倒沒什麼,萬幸銀行卡身份證沒丢。大家知道鈔票濕了水,會顯得比較難看,可現在隻能用這些鈔票了。這是真錢,怕什麼?
我一馬當先沖到燒烤攤前,把上面有的肉全部點上了,吃了個大快朵頤。等打着飽嗝的時候,我們兩個的話題又回到了住宿的問題上。
兩個人争了半天沒争出個所以然來,長安望了一眼老闆:
“老闆,請問你們這鎮上哪裡有旅館?”
老闆嘬了一口煙,擦擦油乎乎的手,回頭對我們說道:“外地人?這鎮上沒有旅館,你們兩個趕緊找個地方落腳吧,一會兒八點就街上不太平。”
“不太平?”我和長安大眼瞪小眼,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搶劫的不成?
正好老闆這會兒沒有别的生意,就搬了張凳子,跟我們詳細了講了起來。
這鎮名叫黃街,地處苗疆西南,說是鎮子,其實就是幾個村莊合并後起的名字。鎮上的人大部分都外出打工,留下來的老人孩子居多。
這老人帶孩子,畢竟隔着一輩人。吃住沒什麼問題,可是教育上有點為難了,尤其是一些調皮的男孩子,說了不聽,打了他又給自己爸媽告狀,說爺爺奶奶虐,待他。
于是,這些老人對孩子的教育,隻能靠說,可是嘴皮子磨破了,也起不了丁點作用。這不,前幾天幾個孩子才十四五歲,三更半夜在外面喝酒喝多了,開着三輪摩托車沖進了鎮上的河裡。
五個孩子,一個瘋了,四個死了。
那瘋了的孩子名叫張科,發現的時候就坐在河邊上,渾身血糊糊的,一個勁的說,鬼,鬼。
這事一傳開,鎮上都炸了鍋了,茶餘飯後全都是這事。大家都知道,無論是國外國内,城市鄉村,鬼神之說從來都比任何事情更讓人着迷。
于是,漸漸就有人傳出了另一個版本,說這四個孩子化成了水鬼,要找人索命。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就是大白天的,有些人連下地幹活都不敢去了。
“老闆,這和不太平有什麼關系?”長安問的正是我要問的,這講了半天,不太平在哪裡呢?難不成這幾個死去的小夥子還真變成厲鬼害人不成?
老闆又點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掃了一眼街面上,這才繼續講了起來。
孩子淹死的事情,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各家各戶都把孩子看的像犯人一般,上學放學都有人專門接送。
鎮子中間有家孩子叫林洋,十三歲,算是個小大人了。晚上家人吃完飯後,就圍在一起看電視。看了一半,林洋媽媽嫌蚊子太多,一看蚊香沒了,就讓林洋去鎮上的超市買蚊香去。
兩口子管顧着看電視,直到被蚊子咬的不行了,這才想起了蚊香,想起了林洋。林洋媽媽心中直犯嘀咕,這一集電視劇都看完了,林洋咋還沒有回來呢?
以為是林洋貪玩,他爹就氣呼呼的嚷嚷着,要把林洋給揪回來。結果一開門,發現自己的兒子就站在街對面的牆角跟人說話,偶爾還發出幾聲嘿嘿的笑聲。
天色有點暗,林洋他爹也沒有看見對方是什麼人。但這出門買蚊香半天不着家,就已經把林洋他爸氣壞了。拎起拖鞋就沖着林洋砸了過去,還把林洋大罵了一頓。
事情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第二天林洋就病倒了。他這病來的特别猛,說不行就不行了,早上還能吃點飯,晚上已經昏迷不醒了。
兩口子這下是真吓壞了,開着自己的車連夜就去了城裡的醫院。醫院檢查了一遍,最後醫生說沒有毛病。
醫生說沒有毛病,可是孩子就是昏迷不醒。加上這林洋平時就比較調皮,經常撒點小謊。兩口子合計,是不是這小子闖禍了,裝病吓唬自己呢?于是,兩口子帶着兒子回到家,尋思着怎麼拆穿兒子。
結果,什麼招都使光了,孩子依舊昏迷不醒。這才忽然想到,是不是兒子碰上髒東西了?或者掉了魂了?
兩口子東打聽西打聽,請來了一個巫師。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巫師道行太低,結果當天晚上招魂的時候,死在了大街上。
至此,鎮上就有了規定,入夜以後不準上街,但是這東西它不是法律,膽小的在意,膽大的随意。但是沒有人不把自己的生命當作一回事,所以一旦入夜以後,街上幾乎看不見人,他要不是為賺些糊口錢,也不會出來擺攤。
我聽了老闆的話,四下打量了街面上,一眼望去,昏黃的路燈拖着長長的尾巴,緊閉的房門裡竟然看不見任何亮光,整條街上還真的沒有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隻覺得脖子後面嗖嗖的直冒冷風。
我趕緊付了錢,拉着長安離開了。我剛剛從大難死裡逃生,元氣還沒有恢複好,可不能再出什麼事情了。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早點回家看棺材鋪比較靠譜,賺不賺錢不說,至少不用提心吊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