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地主的案子是廣安縣這一段時間的熱議話題,周老二聽見有人議論錢地主案子的事情,馬上又坐了回去。
“這麼大的事情,誰能不知道。”另一人接話道。
“哎,還真是慘啊,一半家産收繳,一半家産歸王舉人家,錢地主還要坐牢,昨天錢地主的家人被衙門從宅子裡趕了出來,現在身無分文,住在破廟裡呢。”
周老二聽到這裡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王豔忙看向他:“他爹……”
周頤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這可能是王舉人家給錢地主下的套,目的就是為了錢地主的家産,那縣令收了好處和王舉人家狼狽為奸。
為什麼王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有在京城當官的靠山。
周老二平複了好一下,才說道:“我沒事,我們回去。”他隻是一個小民,即便再憤怒也不能改變什麼。
李老漢也聽見了剛剛那兩人的談話,回去的路上一路唏噓,錢地主在廣安縣是有名的大地主,由于收租一貫比别人少一成,名聲很好,村子裡還有不少人佃了錢地主家的地呢。
“錢地主遭了災,也不知道這地會被誰買去,但願新東家不要太苛刻,不然村裡那些沒地的人家可不好過了。”
因為這件事情,周老二回到家裡也愁眉不展,直接讓王豔拿了一百文錢交給了上房。王豔又被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李老漢回到村裡後,果然将錢地主遭了難的事情說了出去,村裡很多人都佃了錢地主家的地,聽到這個消息,都很着急,也不知道這地會落到誰的手上,一般的地主收五成的租,錢地主隻收四成。
村裡佃戶都期盼着新來的東家也能維持收四成就好了。可是等來的消息卻讓村裡佃戶接受不了。
就在周頤他們回到村裡的第三天,村子裡突然來了一架馬車,一個穿着簇新袍子的管事帶着兩個小厮在村子的曬糧壩上召集了村子裡的佃戶。
“我是王舉人家的二管家,今天來是告訴你們,錢禮因為藥材造假,謀害了人命,現在地已經歸我們王家了,你們要是想要繼續租種地,就要和王家簽訂新的契約。”
佃戶們面面相觑,他們其實并不在乎地主是誰,唯一在乎的隻有租子是多少。
有膽大的問:“那王管家,這租子咋個收法?”
王管家帶着輕蔑的神情看了這些泥腿子說道:“六成。”
“什麼?”
“這咋行?”
“這不是逼我們去死嗎?”
“王管家,以前錢地主可隻收四成的。而且其他地主也隻收五成租子,您這……這收六成,叫我們大家夥咋活?”
王管家喝道:“愛種不種,不種的話地馬上就收回。現在要繼續佃地的上前簽契約。”
“這……”
這些佃戶有些受不住已經哭了出來,現在已經接近春耕,其他地主的家的地都被佃出去了,叫他們上哪裡去找地佃。以前錢地主收四成租子,他們留了口糧還能換點銀錢,可現在一下子少了兩成的糧食,隻怕今年連肚子都不能填飽了。
繼續佃地,難挨一點,要是不佃地,鐵定餓死,即便心裡再不願意,佃戶們還是苦着臉簽了契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天下的百姓們在盛世汲汲營營的隻為填飽肚子,這是活着的苦,而亂世則十室九空,餓殍滿地,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周頤看着天空,總覺得灰蒙蒙的,似乎連陽光都穿透不過。
這件事在村子裡引起了熱議,村子裡能夠有足夠的地,不用租種的隻有一小部分人家,所以這段時間村子裡氣氛很沉重。
似乎連小孩子都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沒有以前鬧騰了。
不過周家因為周老爺子讨了一個好老婆,倒是完全沒有受這件事情影響,春耕來了,這對一個農家是頭等大事,周家也不例外。
周家全家總動員,除了周老三一家,周家能幹活的全部都要下地。
以前每次到這個時候,二房除了周頤外,連五丫六丫都要跟着下地,周母則帶着一個媳婦輪流做飯。
周老爺子對周母說道:“明天你帶着老大媳婦做飯,其餘人還是和往年一樣,跟着我下地。”他說得和往年一樣,就是周老大家周淑和周淳不用下地,周揚因為學堂放了農忙假,也是要下地的,不過他和周老四下地也就做些輕省的女人活計,比如丢個種子,拔個草什麼的,和五丫六丫一個待遇。
二房除了周頤外全部下地,四房兩個孩子還小,自然是不用的。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但王豔這時候卻開口了“爹,二丫和三郎不用下地?”
李二妹聽了眼睛一閃:“二弟妹,你這是說的啥話,二丫年齡大了,哪能去地裡,三郎還小呢……”
周淑聽見王豔攀扯她,一雙眼睛恨恨的瞪着王豔,似乎要噴出火來。
王豔既然說了,就不會這麼輕易罷休:“大嫂,二丫年齡大了,大丫比她還大一歲呢,你說三郎年齡小,有五丫和六丫年齡小嗎?五丫和六丫前年就跟着下地了,三郎可七歲了,再說他還是男孩子呢,咋就不能下地了!”
“你……”李二妹被王豔擠兌的無話可說,她想不明白,二房兩口子咋就對幾個丫崽子突然上心了。
“二嬸,大丫三丫能跟我比嗎,我以後可是要嫁到城裡去做少奶奶的,她們以後注定隻能當泥腿子。”說完還鄙夷的看着大丫和三丫。
大丫黯然不語,三丫捏着手臉都氣紅了。
李二妹慌忙拍了周淑一下,這些話平時是她私下教女兒的,誰知這丫頭這麼蠢,竟然當着人家就說出來了。
“二弟,二弟妹,你們别聽這丫頭胡說……”
“二弟,就是這丫頭胡說,你咋能聽一個孩子的話”周老二搓着手着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