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清楚，如果他知道了……

　　那麼兩個人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上了車，她坐在後座，溫年從另一側上車，“砰”的一聲，巨響的關門聲震的唐小花耳朵一疼，她閉了閉眼。

　　“你把孩子拿掉了……”

　　溫年直視着前方，聽起來是很平靜的語氣……

　　唐小花又咽了一下口水，再次動了動唇，隻是這次發出了聲，“拿掉了……”

　　很輕很輕的聲音。

　　溫年靠在那，車裡很靜很靜，仿佛就隻剩他們兩的呼吸聲。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戳進他心口，讓他痛到不能喘息。

　　拿掉了……還是拿掉了……

　　溫年沒有說話，他真的痛到說不出話來，而唐小花隻是靠在那兒，眼睛目視着前方，一個多餘的字也沒說。

　　令人窒息的安靜。

　　溫年終究還是喘不過氣來，推開車門下了車，又是“砰”的一聲重重關上車門，整個車子都跟着一震。

　　他靠在車門上，竟然向瞿宇讨煙。

　　瞿宇看溫年此時的反應就知道……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們的期望。

　　遞過去一根煙，給溫年點上火，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就見那忽明的煙火一瞬間亮到極緻而後褪下一截煙灰。

　　“閣下……”

　　“瞿宇，你說，這女人得多狠心，才會毫不猶豫的拿掉自己的孩子？”

　　溫年問着瞿宇，眼睛卻是看着前方。

　　這個世界在他眼裡，一下子墜成了冷色調，明明天氣已熱到隻穿一件風衣都會出汗的地步，他卻冷的渾身都抖。

　　瞿宇整個人也是懵的，原本在美國的行程就很緊張，昨天又熬夜，連夜坐飛機回國，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很疲憊，此時……

　　唐小花的所作所為無疑是雪上加霜。

　　夫人竟……真的把孩子拿掉了……瞿宇站在一邊，就連他都極度排斥這個結果，更何況是總統閣下。

　　“閣下，您和夫人都還年輕，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已經僵住了，他看着溫年，帽檐下的那雙眼睛泛着紅圈，竟閃着淚光，

　　“我……想要那個孩子……”

　　溫年聲音抖着說完這句話，而後提起煙又猛地吸一口，碰煙的薄唇都是微顫的。

　　瞿宇所有要出口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沒有家庭，無妻無子，但此時，溫年心裡的痛楚，他卻仿佛能感同身受。

　　從溫年當上總統開始，他就跟在他身邊。

　　不提政事工作，單提他的私生活，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舉國有多少國民，就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有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卻沒有一寸可以放肆情感的餘地。

　　從來都是國民想要什麼，百姓想要什麼，政府官員想要什麼，聯合國想要什麼，哪有總統想要什麼，溫年……想要什麼……

　　瞿宇抿了抿唇，一時間也壓抑的說不出話來。

　　車裡悶的很，她坐在那極不舒服。

　　微微側過頭，她看到靠在車門上的颀長身影，看到他修長的手上夾着一根快要燃盡的煙。

　　她紅了眼眶，濕了眼圈。

　　……

　　車門再次被拉開，溫年重新坐了進來，瞿宇依舊守在外面。

　　“你還記不記得3月29日淩晨，你在我懷裡對我說過些什麼？”

　　溫年靠着，雙腿疊着，視線冷漠的看着前方。

　　唐小花抿着唇……

　　“你說，從今以後，我必須無條件相信你，同等的，你也一樣。”

　　“你說……不許我騙你，不許我再對你有任何隐瞞，不許再為你擅自做主。”

　　“……”

　　“我做到了，你呢？”

　　他側首看向她。

　　唐小花的唇抿的顔色很淡很淡，“不是不想要，是他來的不是時候。”

　　“什麼叫不是時候？”

　　“我要會海軍陸戰隊，這兩天就會回去，十天後就要出任務。這個孩子我留不住。”

　　“什麼叫留不住！你連我作為孩子父親的知情權都剝奪！你就知道留不住！？”

　　唐小花紅着眼對上溫年，

　　“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告訴你，你難道舍得放棄這個孩子？”

　　“我舍不得，所以你舍得。”

　　“……”

　　唐小花深吸口氣，不否認他說的話。

　　“宋離離，這是一條生命……”

　　“它隻是一個胚胎，不要說得那麼神聖。”

　　“呵呵……”溫年笑出聲來，“隻是一個胚胎……呵呵……”

　　“比起要這個孩子，我有更想做的事，所以……”

　　“你到底有什麼權利做這樣的決定？”

　　溫年的聲音幾乎一秒鐘冷下，他眯起眼凝視着唐小花。

　　“我為什麼沒有權利？”唐小花皺眉不解的看着他，“它生長在我身體裡，我想要就留，我不想要就拿掉！需要你同意麼？”

　　溫年的臉色又難看一分。

　　他們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明明相愛，卻還是拼了命的傷害彼此。

　　“我現在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還想要什麼！到底有什麼是我溫年給不了你的！你要這樣作弄我！作弄我們之間的一切！！”

　　“是你！”

　　唐小花沖溫年吼了回去，“是你！”

　　“……”

　　“你知道我不想要孩子，卻還是把我的藥換了！溫年，我不想拆穿你！但是，是你騙我在先！是你先違背諾言！你憑什麼來質問我！”

　　“……”

　　“你口口聲聲說尊重我的選擇，你說你會等我，但是你真正做的呢？”

　　她紅着眼看着他，泛紅的眼睛更襯出她臉色慘白。

　　“你說什麼？”

　　溫年不解。

　　“還要裝麼？”

　　唐小花看着他，“你要否認你把我吃的避孕藥給換掉的事情麼？我不是傻子，就算是一模一樣的包裝，隻要拿給醫生看，醫生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眼淚奪眶而出，她的心也在滴血……

　　說好的彼此信任，彼此坦白……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你說的什麼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要用孩子拴住你！”

　　“……”

　　唐小花笑笑。

　　“就像我從沒想過，你會這麼毫不猶豫的拿掉我們的孩子。”

　　“生下來做什麼？”

　　她冷聲問，“做你溫年總統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麼？”

　　“誰說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