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進殿就奪去衆人目光的洛雲煙,宋懿清放在身前的手緊握,眼睛微眯,她剛進來的那一瞬,她還以為是夜無憂來了。
眼中光芒一閃,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唇邊浮起一抹等着看好戲的淡笑。
洛雲煙打什麼主意她一眼便能瞧出,且由她們鹬蚌相争好了。
雖說是一前一後,但二人之間距離甚小,還伴有談笑,在外人看來兩人就是一起來的。
“這雲煙公主竟是和翼王殿下一同來的。”
“可是我聽人說,她喜歡的是夜王殿下啊。”
“你怕是聽岔了,夜王殿下正妃已定,雲煙公主定然不會做小。”
“說的也是……”
早在座位上坐定的夜天祺,見狀微微一笑。
這種或羨豔或嫉妒或驚豔的目光,洛雲煙十分享受,揚着高傲的頭顱,一步步走到洛非歡身邊坐下。
想起剛剛壞了的馬車,她就想大罵洛非歡一番,若非在路上碰見夜天翼,她定然是會誤了時辰!
隻是顧及着周遭人時不時向她投來的視線,她還是強自按捺住了火氣,同時還揚起一抹笑,對着衆人輕笑颔首。
‘噗嗤’一聲,刺耳的笑聲從身邊傳來。
洛雲煙眉目一凜,低聲道,“有什麼好笑的!”
洛非歡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折扇,語氣慵懶散漫。“沒什麼,皇弟不過想起了曾經養過的一隻鬥雞,那隻雞啊毛色油亮,紅豔似火,每當跟别的雞掐架的時候,脖子梗得直直的,甯死不屈呢。”
聽出了他話裡的譏諷之意,洛雲煙大怒,手摸上腰間發現空無一物的時候,才想起今夜進宮的目的。
她忍了又忍,“洛非歡,你最好給我老實些,不然等過了今夜,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洛非歡面露驚恐,聲音發抖,“啊呀,好可怕,吓死人了。”
說完又一秒變臉,折扇一抖将她湊過來的怒容隔絕,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引得衆人紛紛側目,洛雲煙連忙收起怒容,穩穩坐好。
要收拾他一個小雜碎以後有的是機會!打定主意後,她便不再理他。
不管如何逗弄挑釁,洛雲煙皆毫無反應。
倍感無趣的洛非歡整個人十分懶散的窩在椅子裡,時不時看向殿門,他的小美人兒怎麼還不來?
“夜王殿下、夜大小姐到!”
洛非歡一下子來了精神,身子前傾,眼巴巴看着殿門,肯定是他和小美人兒心意相通了,不然為何他一念叨,她便來了?
輕撫着身上的落霞裳,洛雲煙緩緩一笑,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有她珠玉在前,她倒要看看夜無憂今夜如何自處。
腦海中一遍遍幻想夜重華見到她時的反應,連殿内霎時落針可聞都沒意識到。
還是回過神的蓮心,提醒了她,“公主,她……”
“怎麼了?”
洛雲煙不以為意的擡眼向殿門一看,卻臉色驟變。
往日一襲绯紅的夜無憂,今夜卻換上了衣裳。
赤橙黃綠藍靛白,以白色為底色,自裙角而起,其餘六色層層渲染蔓延,色調淺淡,輕紗曼妙,飄逸若風。上繡曼珠沙華,其葉莖花紋路皆用七彩琉璃線勾勒,墜以鲛珠相飾,在宮燈的映襯下,光華勝九天明月。
女子姿容冶麗,雙瞳剪水,瓊鼻朱唇,一颦一笑間肌膚似有光澤流動。
她身旁的男子一改往日玄色衣裳,破天荒的穿了件白色松紋織錦緞,周身清冷微斂,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眸深邃又鼻梁高挺,一舉一動皆可入畫。
一攏白色錦袍,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錦袍袖口、領口與腰帶皆與身旁女子的七色堇同色,像是潔白如初的宣紙上,被人勾勒上幾筆濃墨重彩,如同淡天琉璃。
兩人相攜而來,神仙眷侶的模樣羨煞一衆旁人。
“這夜大小姐穿紅色鮮妍,穿白色也飄逸,這還讓不讓别人活了!”
“沒想到夜王殿下這樣清冷的性子,也有對女子笑得如此溫柔的一天。”
“都說兩人感情極好,今日一見果真所言不虛。”
“不是說婚期都定了,就在今年七月呢。”
“唉,這樣好命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初初的震撼與驚豔過後,衆人便七嘴八舌小聲說開了。
女子眼紅夜無憂,男子則羨慕夜重華。
“反正婚期都定了,你不如就跟我坐一起?”
夜無憂看了眼林曦悅,看到她微微點頭,便點頭笑道,“好啊。”
就這樣,夜無憂在洛雲煙吃人的目光中,坐到了夜重華身邊。
夜天祺眼中暗芒一閃,他以前想娶夜無憂,也是存了幾分真心,如今看她與另一個男人攜手,心中的些許不甘在蠢蠢欲動。
夜天翼友好的沖着入座的兩人一笑,夜重華微微颔首。
夜無憂心想,若是你知道那日闖你别院的是我,不知可還會露出如此笑容?
從她一出現,就開始試圖吸引她注意力的洛非歡,一直到她安穩入座,都沒能吸引到。
更為準确的說,是夜無憂根本視而不見。
“夜大小姐!”洛非歡微微挑着眼尾,突然出聲喚她。
這下衆人目光從在兩人身上逡巡,夜無憂不能再裝聽不見了。
“十七皇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本殿就是想問問夜大小姐這身衣裳從哪做的,本殿瞧着甚是不錯,也想給自己做幾身。”
“是本王府中繡娘做的,十七皇子如此喜歡,按理說本王應當也送一身衣裳到驿館的,隻是不湊巧此布料的材質有些難尋,兩身衣裳已經用盡了。”
不悅的看了眼插話的夜重華,洛非歡斜倚在座位上,本着‘虛心求教’的精神追問,“那不知這衣裳是何布料?”
“七色堇。”
此話一出,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怪不得這七種顔色暈染交織的如此自然,竟然是七色堇。
夜王殿下對夜大小姐也太好了,這七色堇乃是用七色蠶吐成的絲織成的,七色蠶少見且不好養一年吐的絲也就做個帕子,也正因世間難求,所以一絲一縷與黃金等值。
宋懿清想起上次他們一起穿的雲錦緞,手裡的絲帕都要被她捏碎了。
夜無憂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神情似乎頗為誠懇,“我看雲煙公主今日的衣裳也是分外奪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