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袁諾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中,随手就把自己的背包扔在鞋櫃上,直接癱坐在鞋凳上休息。過了好一會,肚子開始“咕噜咕噜”的叫喚以示抗議,袁諾也實在是餓地受不了了,今天中午午飯都沒吃的。這麼一想就直接伸出雙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提起精神,一鼓作氣地跑到廚房匆匆下了碗雞蛋面權當晚餐,好歹緩過神來了。
畢竟一個人生活,怎樣都比較方便。
等洗漱完畢後,袁諾習慣性的打開電腦,隐身登陸企鵝,纖長的手指輕點鼠标準備查看郵件,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無比。
郵箱裡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封未讀郵件,一看寄件人,果然是自家母上大人。經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的她,因顧忌時差問題,往往隻能通過郵件與自己女兒聯系。
袁諾收拾好心情,快速掃讀完畢後,臉上的神情竟出現片刻停滞。
母上大人這是有幾個意思?
她戀愛了?
給自己找了個後爸?
這刺激也太大了吧,竟沒有一點點預兆。
袁諾被自己母親的郵件内容瞬間就驚吓住,感覺自己的世界即将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呆愣片刻後立即給遠在B市旅遊的外公打電話。就在她從電腦桌前起身的片刻,絲毫沒注意到眼前的電腦自動彈跳出了一條今天的溪城城市新聞。
“據悉,溪城市市民在今日早上六點于溪城公園崖坡處發現一具屍體,目前警方已封鎖崖坡,暫未确定死者身份……”
城市再大,人卻是渺小的。
一個生命的逝去掀不起這座城市的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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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城立夏後的天氣向來是變化無常,也捉摸不透,時而晴空萬裡陽光普照,時而傾盆大雨暴雨來襲,本地人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袁諾就是在這樣一個反複無常的天氣下,招待了前來詢問那日車禍情況的兩位民警。距離上次的車禍,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肇事司機也已經歸案,至于自己這個沒有親眼目睹車禍的旁觀者,當時能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啊,現在還有什麼需要來詢問的呢?難道還有什麼遺漏嗎?
雖然心裡有些疑問和不安,但是袁諾手中拆茶包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抱歉,家裡隻有綠茶了,請别介意。”說罷,袁諾就把泡好的茶擺放在兩位民警身前的茶幾邊緣,随後收好托盤,略微有些拘謹的在對面的沙發緩緩坐下。
“謝謝,袁小姐,是我們冒昧了。”說話的是那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女警,和善的語氣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袁小姐,請問今年5月,也就是上個月19日,你和林晟先生去出差,當時發生了一起嚴重的意外事故,對吧?”提問的是另一個神情嚴肅且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警察,他的眼神很犀利,就像直接用X光掃射一般,似乎想要看透眼前的一切,不留一點餘地。
“嗯,是的。”袁諾知道某些警官的辦案特點和本人的性格有直接的關系,眼前這位怕是個風風火火的烈性子。雖然不喜歡他盯人的眼神,但出于公民義務,袁諾還是認真的思考片刻後,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能詳細叙述一下那次意外的情況嗎?當時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我們看下是否有什麼遺漏?”
“哦,好的。不過這個不是已經定案酒駕肇事嗎?”現在的交通事故也需要反複核查了嗎?
“我們隻是有些細節需要确定。”女警似乎看出袁諾的疑惑,語氣溫和的安撫道。
“哦,那我好好想想。”
袁諾下意識的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盯着杯中霧氣缭繞的水汽,漸漸地陷入回憶。
袁諾記得那天是星期五,也是她進入林氏實習滿一個月的日子。
出事的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整個銷售部辦公大廳都緊張而有序的忙碌着。說來也巧,那天袁諾的師傅家裡有事請假,(實習生都有個公司老員工帶着,一般笑稱師傅),作為徒弟也隻能做些幫忙打印端端水之類的小事。
“哎,小袁,今天你師父不在,這裡也就你和東建的人聯系過,你等下就陪林經理去一下東建的工廠。”說話的是銷售部的副經理,為人和氣,每天都笑呵呵的。
而接到任務的袁諾卻沒來的及反應,眼睜睜地看着他撂下這句話後慢慢走遠。
大概半個小時後,還沒等袁諾做好心理建設,部門經理林晟已經朝她走來,然後點點頭示意她跟上,看來林經理已經知道是誰要一起出去了。
一路無話,袁諾默默地跟着林晟進入電梯,默默地離開電梯,始終如一的堅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則。直到林晟打開車門,輕聲催促的聲音傳至耳際,袁諾才反應過來。
“還不上車?”林晟嘴角含笑的催促,看袁諾的眼神就像在喊一個做錯事而手足失措的小孩子。
袁諾有點尴尬的坐進副駕駛,汽車發動後,卻按捺不住偷偷瞄了駕駛座幾眼。平心而論,林晟是一個很好看的人,濃眉大眼,鼻子堅挺,五官輪廓分明,就是眉峰有些突出,稍薄的嘴唇始終抿着,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就一副很兇的樣子。
“聽老王說你是H大的學生嗎?”
“恩,是的。”老王就是部門的副經理。
“你們學校後山的蒲公英還有嗎?”
“啊,蒲公英?恩,好像還是有的。”
“别緊張,我又不吃人。”
“哈,沒緊張,就是頭一次出差,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您比吃人還可怕,據說這位經理在自己之前已經趕走了三個實習生了。
“恩,沒指望你能做什麼。”
“呵,呵。”袁諾嘴角抽搐,這林經理說話還真是直接,到底會不會聊天,這完全不給人答話的餘地啊。
剛想着要怎麼化解這種尴尬氣氛,袁諾就被汽車突然的急刹車連帶着往前傾,反應過來後就看到前面的路被一群人堵了,貌似是出了交通事故。
出事的路段正好是在上山坡的一個拐角處,一輛裝滿沙石的後八輪貨車與一輛白色小轎車相撞,現在正堵在他們前去工廠的必經之路。
袁諾瞧着前面圍堵的架勢,再瞧着後方陸陸續續跟上來的車輛,心裡不免對前面的事故有些好奇。原本想去湊熱鬧的袁諾,在側頭看到林晟無動于衷的表情後,也不得不收斂自己的表情,故作淡定,好歹要在自己上司面前表現的穩重些吧,自己的實習報告還沒開出來呢。無奈之下隻好假裝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9點25分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及時趕到工廠,當時自己和他們約好的卻是上午10點鐘。
無事可做的袁諾開始發呆,腦袋裡還回想着昨天晚上和外公的通話。父親已經去世10年了,母上大人也是該找個可靠的人陪着。據說這個人是母親的學弟,事業有成,離婚無孩,成熟穩重,已經追她好幾年了,直到現在她才點頭。母親的意思是讓他和自己見個面,聽聽她的意見。理智告訴袁諾,這是正常的,但心底的失落和排斥也做不得假。唉,還是先看看人在說吧,畢竟還有外公這個總舵手在。
就在袁諾糾結不已的同時,前方的喧鬧也不曾停歇。又等了好一會,眼看前方的事故沒有任何被解決的迹象,林晟也開始等的有點不耐煩了,招呼着袁諾下車後就停車熄火,徑自在旁邊的草地上站定,右手指尖還夾着剛從扶手箱裡拿出的香煙,那娴熟自然的動作沒有任何被打擾的迹象,顯然是對那邊的吵雜沒有絲毫興趣。
袁諾做不到那麼淡定,時不時的伸長脖頸往事發地點望去,正舉棋不定想要開口時,兩人同時被一道高亢嘹亮的聲音驚吓住。
“殺人了,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