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成這輩子活得很精彩,年少開始打拼,努力過,也潇灑過。前妻對于自己,可以說是最特别的存在,可惜她沒有福分,沒有享受到自己的富貴,但是他要确保自己和他的兒子能有最好的一切。于是林冕成為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哪怕自己後來又娶了馬倩,後面還有了林晟這個兒子,但對于林建成來說,他們都沒有林冕來得重要。
但是就是這麼多年以後,自己辛辛苦苦培養長大的孩子,竟然會對自己舉起了冰冷的水果刀,這是弑父啊。林建成自認為自己沒有對不起林冕的地方,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錯,自己也想辦法幫他兜着,但是他竟然是這樣回報自己的嗎?
林建成睜着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眼前如同惡魔般的兒子,心裡頭一次升起了,是不是自己錯了的念頭。可是已經沒有時間讓自己後悔了,林冕的刀就要插入自己的兇膛,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林建成認命的閉上雙眼,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有人說,人臨死前會看到自己前半生的一切,但他卻覺得那都是放屁,他隻知道自己就要完了。
耳邊傳來高亢的吼叫聲,一番混亂之後,林建成隻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紮心的疼痛。他不敢置信地睜開雙眼,就看到林冕被一個男人擒住、壓趴在地上,一雙不甘心的惡狠狠的雙眼直朝着自己射過來,身體還在不斷地扭動掙紮。
林建成張了張嘴,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不知道該是要對方放了林冕,還是要嚴懲這個打算弑父的孽子。努力再三,林建成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任憑一旁聞訊趕來的護士攙扶着自己起來,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林冕,然後轉過頭離開了病房。
沈連昭壓制着林冕,對于眼前的這一切也是感到有些突然。林冕突然逃離自己的病房,并攜帶兇器企圖謀殺自己的父親,這也是太駭人聽聞了。
“沈隊,抱歉。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們的責任。”負責看守林冕的刑警一臉歉意地看着沈連昭,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睡着,但是林冕卻是是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開的,完全就是自己的疏忽。
沈連昭看着一臉歉意的同事,心裡也知道對方心裡不好受,“回局裡寫份檢查吧,還有小張一起。另外你們今天吃的食物還有沒有殘渣之類的,一并帶回去檢驗。”
刑警一臉恍悟,今天的事情确實比較蹊跷,兩人負責看管,一人拉肚子,一人沉睡,剛好給了林冕絕佳的機會,今天發生的事情确實都是有預謀的。
沈連昭見對方不再垂頭喪氣,一把把還在掙紮的林冕交到對方手裡,任憑林冕與手铐較真也不理會,“你們直接帶人會警局。我稍候就來,另外叫章蕭調出醫院的監控視頻,特别是林冕病房外的監控。”
“是。”
刑警臉色一凜,壓着林冕直接離開病房。而留在病房的沈連昭卻打量着病房裡的擺設,最終目光卻在病床上停留。
今天自己過來也是臨時起意,袁諾說自己最近總是會夢到沈若青的事情,總覺得陳傑并不是完全在為她報仇,或者說不單單是為了她。沈連昭知道袁諾都直覺不是無的放矢,她的催眠暗示是陳傑直接下的,但是除了控制袁諾的記憶以外,他并沒有試圖傷害袁諾的意思。反而總是在關鍵時刻提供了重要信息,這也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連昭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思量一番後,直接往旁邊的病房走去,林建成正在旁邊的病房休息,而他還有些問題需要了解。
虛驚一場的林建成耷拉着頭,面無表情地坐在病床上,整個人被一層看不見的迷霧遮掩住,平白老了十歲似的。右手臂上的傷口不是很深,醫院的護士已經處理完畢,但林建成似乎已經不在意自己受傷的手臂。
見沈連昭推門進來,林建成張了張嘴,最後卻将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沈連昭也不在意,輕聲和旁邊的護士交代了幾句,見護士有些猶豫地回頭看了眼林建成,最後還是點點頭離開了病房,臨走時還不忘帶上了病房的門。
沈連昭把旁邊的椅子拖到病床旁,自顧自地坐了上去,也不管林建成已經皺的深如溝壑的眉頭,兀自随意的開口問道:“林董事長,你對今天的事情有沒有什麼想法?”
林建成本不想搭理對方,但想起剛剛确實是對方及時趕到,自己才躲過一劫,心裡老大不痛快地出聲,“我能有什麼想法。”
“對于林冕突然襲擊你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線索,或者是林冕是不是對你有所誤會。”沈連昭的視線在林建成受傷的右臂上,來回巡視着,間或瞧了瞧對方有些淩亂的頭發。
“今天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林建成聲音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冷硬的臉上出現了些許頹喪。
沈連昭撚了撚空無一物的手指,不動聲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病房裡的燈光已經全部打開,但是林建成側臉上還是被打出了一道陰影,整個人顯得有些不自然。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萦繞鼻尖,就連花瓶裡的鮮豔欲滴地香水百合的味道也遮不住。
“林先生,麻煩你好好回想一下,最近林冕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沈連昭聲音低沉地開口,同時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據我們調查所知,林冕七年前曾經前往S市療養院進行治療,那個時候他真的已經痊愈了嗎?”
林建成渾身一僵,嘴巴緊緊地抿着,臉上的因為年齡而出現的下垂的贅肉,随着他的動作而出現了輕微的起伏,“沈隊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連昭見對方還是不肯松口,心裡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林先生也不必再隐瞞了,令公子的事情現在是全市皆知,你即使不想說,也堵不住悠悠衆口,而且明天的報紙就會出現林冕滅絕人性,試圖弑父的新聞了。”
林建成猛地擡頭看着眼前的男人,試圖尋找對方欺騙自己的證據,但是顯然對方并不是信口開河,今天的事情鬧得那麼大,根本沒辦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巴,“沈隊長,這是你們要負責的,這是你們的責任。”
“我們沒有權利阻止民衆的知情權,不是嗎?”沈連昭露齒一笑,一點也不把對方惱怒的神情放在眼裡,但眼神始終沒有任何情緒,“還有,八年前你們到底做過什麼,難道心裡還沒有底嗎?”
“你……”
林建成猛地坐直身體,沒有受傷的左手在病床上重重一拍,然後直接朝着沈連昭連連指着,“沈隊長,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什麼八年前的事情,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沈連昭眼睛微眯,眼裡藏着讓人看不清情緒的東西,他緩緩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面紅耳赤的林建成,“林先生,你現在主動交代,還能夠争取一個寬大處理,再晚怕是就沒有機會了。”
“你……”
林建成剛想說什麼,就見沈連昭已經邁開步子往外走,剛到門口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林冕當年的精神鑒定結果,是一個還沒有醫生執照的學生開的,并沒有法律效力。至于這次的心理醫生鑒定結果,将會重新來過,不知道你希望是個什麼結果呢。畢竟有膽子殺人的人,如果不是精神問題,那也就太可怕了。”
林建成一動不動地看着沈連昭打開門離開,僵直的身體猶如斷線的木偶,瞬間跌落在病床上,沒有絲毫力氣。
毫無生氣的眼珠往桌邊的手機瞧了瞧,思量許久,最終還是拿了起來,撥通了心裡一直想着的電話号碼。
沈連昭回警局打了招呼後,才在衆人的轟趕下回到家中。剛準備掏出鑰匙開門,眼前的防盜門應聲而開,袁諾嬌俏的臉立馬出現在眼前,“沈大哥,你回來了啊,快進來。”
袁諾柔軟的手掌拉住還有些呆愣的沈連昭,直到她拿起一雙家居拖鞋擺放在他跟前,沈連昭才反應似的穿上。
“沈大哥,你吃過飯沒有,要不要再吃點東西。”下午的時候已經和章蕭聯系過,沈大哥已經幾天沒回家了,也沒有好好休息過,袁諾看着都有點心疼。
沈連昭摸了摸袁諾的頭頂,凝視着對方滿是擔憂的臉龐,心裡暖洋洋的。修長的手指劃過袁諾柔順的長發,蹭了蹭對方開始泛紅的雙頰,最後落在圓潤的耳垂,沈連昭意猶未盡地捏了捏,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是有點餓了,你幫我下碗面條吧。”
袁諾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倏地一下跳開沈連昭的身邊,“哒哒哒”地一路跑進廚房,很快一連串刀具碗筷的碰撞聲就傳到玄關處。沈連昭搖了搖頭,怎麼還是那麼害羞,這個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臉上的寵溺已經無法掩飾。
饑腸辘辘的腸胃得到犒賞,沈連昭心滿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瓷碗,剛抽出紙巾擦拭嘴角,就看到袁諾一臉不滿地看着自己。
袁諾見他已經吃飽,終于開始嘟着嘴說道:“沈大哥,你是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啊,怎麼餓成這樣啊?”
這都快十二點了,但沈連昭竟然連吃兩碗,以前是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沈連昭有些好笑地看着皺着一張包子臉的袁諾,嘴裡輕描淡寫的回答道:“早上有吃,後面就不記得了。”
“沈大哥,你這樣太不愛惜自己了,你整天不吃東西對腸胃影響很大的,知道嗎?”袁諾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還又不自知的男人,一天就吃那麼點東西,怎麼受的了啊。
沈連昭垂下頭沒有說話,袁諾這才驚覺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過了,剛想說些好話挽救一下,就見沈連昭從對面的餐椅上站了起來,然後直接離開座位。
袁諾有些茫然地看着這一切,剛想說話,就見沈連昭直接繞到自己旁邊,一雙好看的眼睛帶着笑意地看着自己。袁諾騰地也站起身,連帶着身後的椅子發出咯吱的聲音。
“沈大哥?”
“嗯,我在呢。”沈連昭伸出手把袁諾耳畔的碎發撩到耳後,然後猛地把對方拉入自己的懷中,“袁諾,你知道你這樣是在考驗我的耐心嗎?”
灼熱的氣體萦繞在耳邊,袁諾有些不受控制的僵住了身子,臉上也泛起了紅暈。沈連昭的懷裡很是溫暖,在這涼爽的夜裡更是讓人舍不得脫身,窗外已經開始盛開的桂花悄無聲息地飄了進來,夾雜着陽台上夜來香的味道,更是讓人迷醉,就連沈連昭的聲音都比往常更加動聽起來。
“袁諾,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你就跟我去見見我爸媽,好嗎?”
“嗯。”袁諾微不可察的點點頭,随後她明顯感覺到沈連昭發自兇腔的顫抖,那低沉的笑聲,讓她的臉更加泛紅了。
月亮靜悄悄地挂在樹梢,微風輕輕吹拂綠葉,一片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