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章蕭正皺着踟蹰着要不要給某人打電話過去,乍一聽到劇烈的響聲,差點把手機給扔到地上,一番激烈動作之下,手肘邊的東西差點被他全部掃到辦公桌下。
“啊!”章蕭險險地接住差點與地面親密接觸的手表,有些後怕拍了拍兇脯,本來他是打算把這塊别人送的手表換回去的,如果壞了,那就不好交代了。
虛驚一場後,章蕭看都沒看就直接接通電話,一面自報家門,一面小心翼翼地檢查着手裡的手表,爽朗的聲音與往常并沒有什麼不同,“喂,我是章蕭。”
電話那邊的人輕笑出聲,“喂,你好,我是袁諾。”
章蕭愣了一下,把手機移開耳邊後看了看來電顯示,果然是袁諾的号碼,“袁諾,你是要找沈隊嗎?他現在還在專案組那邊呢。”
袁諾早聯系過沈連昭,知道他現在在忙其他事情沒有時間後,所以才找到章蕭的,她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開口道:“章蕭,你和你同事有沒有時間啊,我這邊有點事情,想請你們幫忙。”
“嗯?什麼事情?”章蕭有點好奇,按理說袁諾有事一般都是找老大的,而且聽她語氣似乎有些為難。
“梁阿姨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是木白不見了,想讓我去幫忙找找,但是我想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所以才打電話給你們的。”
電話是木白的奶奶打過來的,說是木白一天沒回家了,梁阿姨夫妻倆已經到處找過了,也報了警,但是因為不滿48小時,警方不能立案偵查。沈老太見兒子媳婦都快崩潰了,才想起聽說袁諾的男朋友是警察,就想看看有沒有可能提前幫忙找找,畢竟他們已經失去過一個沈若青,再丢一個沈木白,梁阿姨真的會瘋掉的。
章蕭聽完,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嘴裡卻故作輕松地安撫道:“小孩子可能貪玩,等下我和老大他們說一下,我可以過去看看。”
得到對方的允諾過後,袁諾的心裡也踏實一些,但還是沒辦法放下心來,滿腦子都是擔憂的袁諾拿起自己的手機和鑰匙就往梁素蘭家裡的方向跑去。
兩家的距離并不是很遠,袁諾按下門鈴,卻始終沒有人應答。梁素蘭的電話也沒法接通,袁諾心裡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沒過多久,章蕭就到了綠海瀾庭小區,而袁諾早已經站在路邊等待。見果真是章蕭一人過來,心裡還是有些失望,但這些小心思很快就消失不見。
“梁阿姨他們現在都不在家,我們去沈奶奶那裡看看吧。”袁諾上車後直接系好安全帶,嘴裡還不停歇地說出沈老太家裡的地址。
沈老太與老伴是自己住在一邊的,那還是他們單位的家屬樓,離綠海瀾庭大概十五分鐘的車程。章蕭雙手緊握着方向盤,心裡還想着剛才自己出門前老大交待的事情。他瞥了眼一旁的袁諾,心裡有些不安。老大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啊,他就不怕袁諾知道真相後的反應嗎?
袁諾感覺到章蕭的視線,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左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确定沒有其他東西後,才問道:“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勁嗎?”
章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對梁阿姨家裡的事情挺上心的。”
袁諾聞言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見梁阿姨他們的時候就感覺很親切,那時候我身體不好,剛出院回來。有時候媽媽不在家,梁阿姨就會讓我去他們家吃飯。”
“你身體不好嗎?”章蕭有些訝異,看袁諾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身體不好的樣子,甚至比一般人的身體還更健康的樣子。
“那個時候出了點小意外,眼睛受傷了,不得不在醫院住了好些日子呢。”袁諾現在想起那段日子,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如果自己一輩子都看不見了,那該多難受啊。
章蕭一臉複雜地看着一旁的袁諾,“那你和老大說過這個事情嗎?”
“說過啊,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想想都過去了,也沒必要再糾結了。”袁諾爽朗一笑,然後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還能健康的看看世間的美景真的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章蕭沒有再開口,隻是專注地看着眼前的行駛路線。
也許有些事情,并沒有必要讓每個人都知道的。
而忙碌中的沈連昭還是會想起自己從徐陵那裡得來的消息,八年前,沈若青墜樓身亡後,他的父母曾經簽署過一項器官捐贈的協議,而那份協議的對象正是自己的女友,袁諾。
袁諾并不知道當年的車禍導緻她眼角膜脫落,沒有眼角膜的捐贈,她将一輩子都在黑暗中。那時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實際病情,隻單純的以為自己做了一個治療,而實際上,她現在的那雙眼睛是當年的沈若青的,也許袁諾能看到那些墜樓的場景并不是一個意外。
但是,陳傑知道這件事情嗎?
如果知道,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一定要把袁諾這個局外人也牽扯進來。他以為袁諾成為了沈若青的替代品,梁素蘭一家把對沈若青的感情,已經全部投注到袁諾身上,仿佛她就是沈若青的化身,而他們卻把那個無辜慘死的可憐孩子逐漸淡忘,所以陳傑他才會選擇對袁諾出手。
但是事實的真相真的就是如此嗎?
“沈隊。”專案組的一個成員走出辦公室,見沈連昭一人正站在窗戶旁邊,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直到見他轉過頭才連忙把自己手中的卷宗遞了過去,“這個是關于林冕施暴時的精神狀态的鑒定報告。”
沈連昭眼神一眯,恰到好處地向對方道謝,同時結果對方的卷宗,立即認真的浏覽起來。
無異常!
結果竟然是無異常。
沈連昭有些訝異,但是更多的卻是高興,這樣林冕也就沒辦法依靠心理疾病的理由來逃脫法律的制裁。
“辛苦你們了。”
沈連昭眼前的烏雲一掃而過,他也是擔心出現異常的鑒定結果,那麼他們也沒辦法通過法律的途徑讓林冕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掂了掂手裡的卷宗,嘴角揚起一個兇有成竹的笑容,思量一番後直接走廊盡頭走去。
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冕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他記得當時自己還在醫院的病床上,但是醒來後就被警察拘捕了,他現在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擡頭看了看對面牆上,那明晃晃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八個大字,以及站在門口旁邊的穿着警服的警察,心裡不免咯噔一下,似乎有些事情與自己料想的有些不同。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林冕雙手撐着自己的腦袋望過去,就見沈連昭手裡拿着一本黃色的卷宗信步走來,林冕抿了抿自己的嘴巴,發現嘴唇上幹燥的要命,還有些皮屑在上面,但他顧不得那麼多,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已經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
“沈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林冕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随後揚了揚自己手腕間銀白色的手铐,臉上更是受到屈辱般的不忿。
沈連昭拿起旁邊的簽字筆,狀似無意的在審訊桌上敲了敲,“林冕,現在我們懷疑你試圖謀殺中國籍男子林建成,現在有話要問你。”
“哈?”林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沈連昭,揚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沈隊長,你沒吃錯藥吧,我謀殺,我怎麼會謀殺?還有這個林建成…”
沈連昭見他沒有說下去,主動為他接下話頭,“就是你的父親。”
“胡說八道。”林冕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身後的椅子險些被推倒,“我謀殺?還是謀殺我自己的父親?你們有沒有搞錯啊?不行,我要見律師,我要見我的律師。”
一旁的黃伯川見狀,用手拍了拍桌面,“安靜。”
但黃伯川的提醒卻不能壓制住林冕心裡的暴戾,“你們憑什麼關我,還有别什麼罪名都按在我頭上。”
林冕不顧員警的壓制,渾身扭動着,梗着脖子朝沈連昭看去,“你不過就是個小警察,還真以為能把我怎麼樣嗎?”
沈連昭掀了掀眼皮,把手中的簽字筆放在卷宗上,雙手支颌滿臉嚴肅地看着有些歇斯底裡的林冕,“林冕,你自己做過什麼,難道心裡還沒有數嗎?你父親的病房裡是有監控的,你行兇的樣子都是清清楚楚,容不得你狡辯。”
林冕面色慘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剛想與對方分辨,突覺腦袋乍痛欲裂,一幀幀畫面猛地塞進自己的腦袋。沒過一會,林冕面如死灰,竟頹喪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怎麼回事?
難道對方說的是真的?
不,不,自己怎麼可能會想要殺自己的父親呢?
可如果不是,那自己剛剛想起的那些畫面又是怎麼回事?
别說其他人,自己回想起那個畫面,也會覺得自己是故意要殺人的,但是為什麼自己完全沒有印象呢?
林冕把頭埋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滿臉的不敢置信。他努力回想事情的經過,但是卻完全沒有辦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連昭與黃伯川對視一眼,林冕現在的狀态怕是沒辦法繼續進行審問了。剛想暫停時,對面的林冕卻猛地擡起頭,雙目赤紅地盯着對面的兩人。
“不是我,我沒有想殺人的。是陳傑,一定是他,我告訴你們,陳傑他會催眠的,一定是他催眠了我,我才會這麼做的。”
沈連昭拿着卷宗的手一頓,滿臉疑惑地看着眼前如困獸般的林冕。而林冕也顧不得對方有什麼反應,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抖露出來。
“陳傑不知道在哪裡搞到一種藥,隻要吃下去,就很容易被他催眠,然後被他控制的。你們相信我,我親眼見他做過。幾個月前,他就是這樣讓那個男人殺了自己的老婆的。”
林冕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陳傑對他不仁,自己又何必對他有義呢。
沈連昭有些吃驚地聽着對方的叙述,心裡的謎團也逐漸揭開,但是心裡卻沒來由的一陣發慌,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
就在沈連昭疑惑的同時,袁諾與章蕭卻來到了沈老太的家,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家中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