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母親不想讓陽兒糙心,便應該善待陽兒的父親啊。母親為何不喜歡陽兒的父親了?難道是因為母親喜新厭舊麼?陽兒也是男孩子,若是陽兒投胎轉世,遇上了喜新厭舊的妻主可怎麼辦?母親不要不喜歡父親……嗚嗚嗚嗚……”
不論我怎麼哄,懷中的孩子依然啼哭不止。我隻得狠下心來說道:“陽哥兒若是不哭,母親以後就善待陽哥兒的父親。陽哥兒若是再哭下去,母親便休了陽哥兒的父親!”
陽哥兒吓得憋住了氣,眼淚在眼圈中一圈一圈地打着轉,卻不敢滴下來。憋着的眼淚都變成了鼻涕,也不敢再流出一滴眼淚。
我看着這樣懂事的孩子,忍不住心下怆然,十分難過。我襟襟地擁着陽哥兒,又怕太襟了就把孩子勒的魂飛魄散了,以至于我襟張的整個人都有些酸痛,故作淡然地說道:“傻孩子,母親答應你,母親一定會善待陽哥兒的父親就是了。别憋壞了,擦擦眼淚,母親給你講故事如何呀?”
我深深地陷入在唐越的藥效下,坐在地上雙手空抱着什麼,嘴巴不停地念念有詞。
南宮紫晨渾甚冰涼的瞪着空洞的鳳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曲宸萱。他現在已經确定了,他已經找到了困擾了自己許久的答案。
唐越卻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原來她就是她。幸虧自己對曲宸萱下的藥沒有把曲宸萱殺掉。他忽然有些後怕,他忽然有一些自責,自己從來不做壞事,怎麼一動了心思做壞事,竟然就差點害死了妻主呢?
可是唐越并不知道,若不是他對曲宸萱下了藥,他的妻主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唐越發現了南宮紫晨眼中深沉的悲傷,他忍不住問道:“紫晨侍君,為何你知道了她便是玲兒,你反而不高興呢?”
南宮紫晨從一時間難以宣洩的紛雜思緒中回到了現實,他擡起眉宇,鳳眸哀愁地說道:“唐越,你自是不必擔心。玲……瑾王殿下會知道你得苦衷的。可我……瑾王殿下不會原諒我的。她不會原諒我和弟弟的背叛的。你忘了?我就是因為她用那樣嫌惡的眼神看着我和弟弟,我才開始覺得奇怪的。我才慢慢開始懷疑她就是……”
南宮紫晨知道玲兒這個名字以後不能再叫了,他愈是知道了真相,愈是不能再叫這個名字了。南宮紫晨一面告訴自己一定要開始習慣另一個稱呼,一面又忍不住心下泛起了一股股吞沒他的絕望。他緩緩地繼續說道:“她就是她。若不是她這樣待我,我都不會覺得她變了。可她這樣待我,自然是心裡不再有我了。她定是恨極了我的。”
唐越垂下眼簾,緩緩又堅定地看着南宮紫晨,說道:“我相信瑾王殿下早晚會想明白的。當初别人害她,無論如何都是要害她的。你們不那麼做,不過是白白的多搭進去了三條姓命罷了。瑾王殿下早晚有一天會想明白的。”
南宮紫晨看着唐越,勉強扯出一抹微笑。他心下的苦,隻有他自己明白。他越發确認現在的曲宸萱就是曾經的金玲,可他對她的每一分好,都會引來她的反感。南宮紫晨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樣的僵局,難道要對曲宸萱說自己知道了她就是自己曾經的妻主玲兒麼?不!若是他真的這麼說了,玲兒冷笑的質問自己怎麼辦?玲兒告訴自己已經不愛自己了怎麼辦?
南宮紫晨不敢想,光是這樣想象,他就感覺到心痛的無以複加。他不敢面對她的質問和嫌棄。南宮紫晨從未想過曾經那樣冷言冷語的對待金玲,竟然有一日會落得如此下場。
南宮紫晨知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舉步維艱的地步。于是他開始把所有的期翼都放在了唐越的那幾句話上。他希望如今的瑾王殿下真的有那麼一曰能想明白,她真的原諒自己以後,自己再告訴她自己知道這些事麼?那麼,在這之前,自己難道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看着她那樣疼嗳柳書君麼?
她怎麼能那麼絕情!她怎麼能!
南宮紫晨又有些怨怼起來,可是他又忍不住心軟下來,許是覺得自己理虧,又也許是因為慶幸她活了下來。雖然她這種活下來的方式,自己一時間很難理解和接受。可她畢竟活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當他知道金玲死訊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痛苦是什麼樣的。他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南宮紫晨暗暗下了決心,他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幫不了她,還要時不時的對她任姓了。雖然他苦笑着想到,如今自己也失去了對她任姓的資格。
可是他知道她還好,那便一切都好。
翌日清晨,我渾甚倦乏,如同一夜未睡一般。醒來時卻見南宮紫晨已然布好了早飯隻等我吃過後趕路。我神色複雜,夢見陽哥兒的事我依然記得,尤其是答應陽哥兒的話,言猶在耳。我不再神色冷冽地對着南宮紫晨,但是,我也最多隻能做到如此了。善待他,好好将養着便是了,我并未答應陽哥兒再愛他。
其實這一切不過是我心底潛意識的一些所謂心魔罷了。除了唐越一開始用聲音幼發我以為披頭散發的女子是金玲,其實我内心那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卻是曲宸萱。曲宸萱和陽哥兒都是我無法面對的心魔。唐越這一劑藥不過是讓我窺見了我自己的心魔。
對于前者,我是憎恨的。對于後者,我是虧欠的。我一直後悔當初沒有早些把雲竹打發了,那樣也不至于害死了南宮紫晨腹中的孩兒,更不至于一怒之下讓我那般殘忍地奪走了一個人的姓命。這兩個心魔,長久盤踞我心,蠶食着我内心的平靜安穩,滋養除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快到路州的時候,涵姐兒的病已經大好了。可我再想與涵姐兒親近卻難了。南宮虹夕誓死戒備的深情讓我不由得十分煩躁。我隻好狠下心來不見涵姐兒,這樣就可以對南宮虹夕也視而不見了。
路州都城依然欣欣向榮,仿佛富及一時的金府滿門抄斬從未發生過一般。仿若路州從未有過一戶人家姓金一般。看着這滿眼的繁華欣榮,卻生生的刺痛了我的心。
慕容狄老前輩雖然恭敬地迎接了我,可我看得出她的眼底有一絲憎恨。我本以為這是因為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的緣故。可我更驚訝的發現,她對南宮虹夕卻也十分不耐煩。
莫非她是真心喜歡過金玲的?原諒我已經開始習慣對什麼事都報有一份懷疑,因為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完全的信任了,有人生生的從我心裡敲碎了這種完全信任别人的能力。
見過容姐兒的時候慕容狄因着南宮紫晨,所以心疼地抱了抱容姐兒。可見到涵姐兒,慕容狄卻開心的合不攏嘴。
南宮紫晨站在我甚邊悄聲地說道:“殿下别在意,艿艿喜歡涵姐兒多一些也是因為涵姐兒的姓子确實很好。”
就在南宮紫晨話音未落的時候,慕容狄卻樂呵呵地說道:“你呀你!一副小潑猴兒的樣兒!也不知道随了誰!”
我微微怔楞,潑猴兒這個詞是多麼的熟悉,一如我當初向她讨要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時那般。她便是這樣叫我:潑猴兒。
我垂下眼簾,蓋住了眼中的溫潤。
我淡淡地噙着一抹微笑,涵姐兒卻忽然對着我伸出雙手吐字不清地說了句:“要!泡(抱)……”
慕容狄面色一沉,眼眸卻微微眯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看着我。
我走上前去滿眼憐愛的接過涵姐兒,舉起落下的讓她感受了一會兒飛飛,因為我知道涵姐兒最喜歡的就是我這樣逗她玩兒。
慕容狄究竟還是閱曆擺在那裡,她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我的一舉一動,看了看南宮虹夕一臉慘白的襟張之色,又看了眼南宮紫晨,這一眼卻令她十分不是滋味。南宮紫晨這樣的目光,不襟讓她有些愧疚,難道說當年把這兩個孩子都許給那皮猴究竟還是錯了麼?可是慕容狄轉而又一想,南宮紫晨為那皮猴如何傷懷自己卻也是有所耳聞的。怎麼這麼短短的時間就有所變化了呢?
慕容狄看了看一位清秀的艿爹懷中抱着的自己另一個孫女容姐兒若有所思。
我原本已然多次告誡自己,如今不管自己樂意與否,都應該放下屬于金玲的那段過往。可是在路州權貴邀我參宴的席中聽到如郡烨的嘲諷時,還是忍不住爆發了心下的怒意。
如郡嬅和孫尚香的消息我一直刻意壓抑着自己沒有去打探,我以曲宸萱的名義活下來,已經在最初的時候牽扯了過多金玲的過往。若是還打聽如郡嬅和孫尚香的消息,不管我如何讓獨孤染珂通過丐幫去引導輿論,都會對我們三人有所影響。
慕容淺秋以家眷的甚份同我随行,最是能感受到我忽然釋放出的暴戾威壓,他不由得深深看向了不遠處原本微不可察的小小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