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以你那麼了解蒼術,你覺得她們會那麼容易低頭麼?”康正帝有些後悔,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執羽之子。
她繼續說道:“樓蘭也不是那麼好打的!夢瑤之所以攻破,是因為當時夢瑤國的首要人物,幾乎全部死于那場爆炸。剩下的人,群臣無主,便都在紛争自己的權益,這才讓大月氏有機可乘。”
“樓蘭這一仗,就沒那麼好打!若是打的不理想。蒼術很可能會幫樓蘭,過來夾擊我大月氏。”
“當初夢瑤之戰也是有名頭的。若是沒有名頭,我就無故打仗的話,百姓們會怎麼想?百姓們會覺得,我把她們的性命,不當人命。把她們,隻當做拓展帝王野心的工具。那樣的話,我便會失去民心!你不在其位,你沒有想到這些吧?你隻想到和我做交易,要我幫你複仇。”
“子!你先别走!”康正帝看着執羽之子準備邁步離開,繼續說道:“除了你恨的人,其他的人也都是性命!我當初答應幫你複仇!哪怕她們俯首稱臣,我答應的事情,一定也會做到!你難道隻想看見戰火烽煙、生靈塗炭麼!你要複仇的人,有多少,你列個名單,我幫你做到便是了!”
執羽之子轉過身來,露出一個妖孽衆生的笑靥,妩媚萬千地說道:“陛下――你,說對了!我,就是要看見戰火烽煙,生靈塗炭!”
康正帝蹙着眉,站在樹蔭下,看着執羽之子的離去,久久沒有說話。
康正帝不知道執羽之子會做什麼,但是有一點,他應該不會把這個消息洩露給蒼術。就算他把這個消息洩露給樓蘭。她也不怕。興許還是在幫她了一把。
康正帝暗自籌算着,眼眸低垂,玉立蔭下。
一片秋葉掉了下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這才發現,她竟然在這裡站了許久而不自知。
康正帝剛準備跨出建章宮,卻被一個渾身自帶寒氣的男子抓住了胳膊。
康正帝倒吸一口氣說道:“筒子――朕出行沒有叫梁斐芝跟着,你就這樣襲擊朕,不太好吧?”
軒轅林楠拉着康正帝,便向福陽殿走去。
“哎哎哎――你别這樣啊!你這樣……”康正帝後面的話是:我會喊非禮的!
卻隻剩下了口型,而沒了聲音。
嗯,她被點啞穴了!
軒轅林楠拉着康正帝,在衆目睽睽之下,拽進了福陽殿的偏殿。
福陽殿的宮人,可并不全是軒轅林楠的陪嫁,她們哪敢傻站着看呐!有人便慌忙去找梁斐芝,和尚寝局的樸尚寝去了。找尚寝局的樸尚寝幹嘛?廢話!記錄啊!後宮侍寝是要記錄在案的哇!
“你要帶執羽之子出宮?”軒轅林楠沉冰着一張臉。
康正帝指指自己的嘴,軒轅林楠卻說:“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了!”
康正帝隻好老老實實地嘬着嘴,乖乖地點點頭。她根本不敢質問軒轅林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的,她也不敢質問軒轅林楠怎麼敢這樣待她。有的人對某種危險的人,有一種天生的自我保護――就是俗稱的認慫。
“我也要去!”軒轅林楠說道。
康正帝緊鎖着眉頭,不停地眨着眼睛,看着軒轅林楠。
軒轅林楠玉白的膚色,深邃冷凝的大眼,目光如千年寒冰。眉宇間流露着剛毅。鼻若懸膽,溫潤的唇未着口脂,保持着原有的淺橘色。
整個人的氣質都散發着寒天雪地,拒人以千裡之外感的軒轅林楠,忽然用帶着冰碴子似的眼神,看向康正帝。
他的聲音也如同雪山寒澗裡滌蕩的風聲:“你帶不帶。”
康正帝吞了吞唾沫,死勁地點了點頭。
于是,軒轅林楠像拎小雞似的,拎着康正帝,往拔步榻裡甩了過去。
“嘭――”地一聲,像一團肉撞在了什麼地方。可是連悶哼聲也沒有,外面候着的宮人便也不敢擅闖。
康正帝被摔的眼淚含在眼眶裡,可是她更不解的是:軒轅林楠走了過來。
軒轅林楠走過來了!他走過來要幹嘛!他把我扔到榻上幹嘛!嗚嗚嗚,好痛的!康正帝在心裡說道。
軒轅林楠冰沉着一張臉,說道:“我給你侍寝。”
康正帝忍不住一哆嗦。她不由地心底叫苦:小的從來不曾膽敢這麼想過哇!爺您誤會我啦!況且,這已經是秋天啦!怪冷的啊!你在我旁邊,吓死寶寶了啊!不吓死也凍死了哇!
“怎麼?不願意?”軒轅林楠連疑問句都是冷冰冰的。
他看着康正帝頭搖的像撥浪鼓,冷聲說道:“你别想多了!我給你侍寝,也是名義上的侍寝。我必須讓我弟弟過的好些。我不會碰你的!你别害怕。我軒轅林楠的妻主,必須和我一樣,是個冰清玉潔、潔身自好的人。”
康正帝聽着,就忍不住掀起了嘴角。
可她感受到軒轅林楠寒冰一樣的餘光掃來,立刻又鳥悄了下來。
“怎麼?你不想睡?”軒轅林楠問道。
康正帝搖搖頭,又點點頭,她一副糾結的樣子,這特麼怎麼表示想睡還是不想睡啊!
這時候,門口梁斐芝和樸尚寝也趕到了,梁斐芝在門口問道:“陛下――?”
許久的沉靜之後,軒轅林楠一個眼神,示意康正帝回應一下。
康正帝瞪着大眼,指指自己的喉嚨。
軒轅林楠這才揮手把康正帝的穴道解開了。
“嗯――朕,今日就歇在這裡了!”康正帝忍不住有些牙齒打顫地說道。
四周又靜了下來,康正帝悉悉索索地扯了被子,暖暖和和地将自己裹成了一個蠶寶寶。
梁斐芝看着天色,微微不解地蹙眉,心道:不用晚膳了麼?
康正帝像是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她搖了搖頭,算了,對着這個冰人吃飯,味同嚼蠟,不吃也罷!權當減肥了!
南宮紫晨幫康正帝取下了發髻裡夾着的冕旒碟片,看着康正帝一直不停地按揉左胳膊,不由地問道:“怎麼了?要不要叫太醫?”
康正帝甩了甩手,說道:“昨天晚上壓着了而已。到現在一直是又疼又麻。”
南宮紫晨低垂鳳眸,并沒有說話。
康正帝拉着南宮紫晨幫她揉搓的手,說道:“你可别亂想!我才不是主動找他侍寝的呢!而且昨天啥也沒發生!”
康正帝忍不住又甩了甩手,說道:“餓死我了!下了朝,我就來了,快!我要吃飯!”
南宮紫晨忍不住微微蹙眉。他昨夜就聽說了,她連晚膳也沒用,就在福陽殿安置下了。
康正帝邊吃,邊說道:“那個誰,軒轅……瑤章,他是為了……總之,我沒寵幸他就是了!你别多想!”
南宮紫晨看康正帝毫無吃相,狼吞虎咽地,忍不住說道:“慢些用,仔細噎着!”
“我,我睡在他身旁,凍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什麼邪涼的東西!站在十丈遠都能覺到寒氣!”康正帝說着,便打了個寒顫。
“我壓着胳膊,側着身睡的,醒來就一直麻到現在!”康正帝一邊用右手不停地往嘴裡塞着食物,一邊甩着左胳膊。
南宮紫晨用錦帕擦了擦康正帝的嘴角,說道:“一會兒還是叫太醫看一下的好!”
“不了,皇女所的掌事剛才告訴我,了哥兒……”康正帝快速地扒拉着小米粥,吞下之後又道:“了哥兒好似感染了風寒,我得去看看!”
柳書君誕下的五皇子,就叫曲了然。雖然南宮紫晨心裡聽着,有一些别扭,但是畢竟稚子無辜。
不得不說,康正帝還算是會挑人,她挑的這些君侍,雖然彼此有些勾心鬥角,可好歹也算是對孩子沒有出現過……痛下殺手的。至少,她不知道。
南宮紫晨見她慌忙放下碗筷,又着急忙慌地走了,心底有些怅然若失。
康正帝握着柳書君的手,拍了拍,說道:“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緊張。”
柳書君麋鹿般的眸子,閃爍着愁容。他心底,是有些埋怨的,昨夜曲了然有些風寒的症狀出現的時候,他的妻主,竟然在别的人那裡早早就“昏天暗地”的睡了過去。
濮院判說道:“并無大礙,老臣保證,五帖藥下去,五皇子的病就能好!”
康正帝微微蹙眉,道:“會不會用藥過猛,對朕的皇兒身體有損啊?”
濮院判有些尴尬地小聲回道:“回禀陛下……這方子是……是仁德君借給老臣的書冊裡,夾着的方子……老臣仔細推敲過,是不會對五皇子産生危害的!”
康正帝神色微沉,莞爾又扯出一抹笑,說道:“知道了。退下吧。”
康正帝送柳書君回未央宮的時候,又把給南宮紫晨講的話,再講了一遍。柳書君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醋壇子……你這身子也還沒養好,要不我叫她們把了哥兒,先放在你那養在身邊吧!不然你天天吹風去皇女所探望,豈不是叫我擔心你!”
“怎麼?陛下才知道臣侍是醋壇子呀!陛下以前就叫臣侍君君,如今臣侍誕下的并非皇女,是個皇子,洗三禮,陛下不來就算了。滿月也沒有來。許多時日并不留宿漪瀾殿就算了,現在都開始嫌棄臣侍是醋壇子了!”柳書君不悅地轉過身去,不願再理康正帝。
在瑾王府的時候,她就知道柳書君是個極易吃醋的,并且吃醋也會顯出來臉色讓她看。隻是,這一回她真的是冤枉的!可是,康正帝也知道,柳書君這次是把之前她寵幸了西門青玄和尉遲疇的脾氣,一并發了出來的。所以,她也不敢抻着脖子辯白。
“不是,君君,你調養好身子,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再說了,兒子還是女兒,我都喜歡啊!隻是……我明年開春要有些事情,恐怕有半年時間,不能陪在你身邊。我這真真是擔心你的身子。”
康正帝說着,見柳書君依舊神色不虞,趕忙就想到轉移話題。
“還有件事!我不喜歡你哥哥總來找你!朕,已經給陸馨擡做了工部屯田郎中,不知道他還想跟你求什麼!”康正帝提到柳書玉,神色便有些微怒。
康正帝心想,話題應該是轉移開了,可是這樣說似乎又有些不妥。可她回過神來,想哄柳書君時,柳書君卻異常淡然地說道:“臣侍知道了,臣侍少見哥哥便是。隻是,陛下明年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