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淩風沉默不語,他忍受着所有人的猜忌與揣度,依舊保持着第一公子的笑容。
可是,他心底是發苦的。就好像苦瓜的汁液濺到了眼裡,又好像生吃了一整筐的苦瓜那般。又好似都不對,像是心底什麼東西生生被剝落了一般。
她真的再也沒來。即使偶爾見到面,她竟然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客套又疏離的待他。好似那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
百裡淩風緊緊地握着拳,臉上的笑意卻分毫未減。
他暗自告誡自己:輸了心,也不能輸了氣節。我,絕不去乞求。
而康正帝之所以這樣待百裡淩風,卻也是因為他那日早晨起來,一副冰冷的态度。既然他對她是想要拒之以千裡之外的,那應該是希望她不要靠近他的吧?
百裡淩風那日清晨冰冷的态度,原是因為他縱情了一夜,對自己的托詞是藥物所緻。他的心裡還是住着那個溫文儒雅,清婉體貼的齊蘭兒的。所以,他背過身去,不願看見康正帝。
他甚至責罰了百聞,降他為五等宮侍。
可這在康正帝眼裡,就是一個信息:我不喜歡你,他害我委身于你,所以即使他是我的陪嫁,我也讨厭他!
康正帝落寞地笑道:“原來,就這麼讨厭我麼。”
秦楚笑果然如願,順利産下了一子。
孝惠太後神色恹恹地,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濮院判。因為濮院判明明告訴過他,秦楚笑的這胎,明顯是小皇女的脈象。孝惠太後這才屬意各局多加關照的!
康正帝給四皇子取名曲傲然,又陪着秦楚笑足足三日,這才在其他宮宇歇下。
“皇長子被賜名清風殿下,可見陛下是頗為喜愛俏哥兒的。近來二皇子病着,孝惠太後就總想把枉哥兒要走,恐怕是想過給清涼殿的那位吧!”柳書君說着,便又幹嘔了起來。
“叫你再操這份閑心!你看!你姑娘不樂意了吧?”秦楚笑說道。
秦楚笑裹得嚴實,頭上天香絹的抹額比錦緞柔軟,比綢緞親貼,比绫羅要透氣。足見康正帝對秦楚笑的一番心思。
“熱死了,真想出去走走。”秦楚笑微微蹙眉,他桀骜不馴的眉眼雖然多了一份柔和,可卻依舊眉骨分明,明眸犀利。
柳書君順着自己的兇口,說道:“哥哥你忒也過分了!我都吐的抓心撓肝,哥哥還慣來取笑我!你可不許出去!你就和我在屋裡熱着!這般燥熱,怕不是因為爐火吧?我倒覺得爐火将将好。”
秦楚笑微微有些面頰發燙,沒好氣地說道:“你就合該多吐些!好管住你這張嘴!叫你再渾說哥哥的玩笑!”
柳書君精怪地一笑,舉手立誓的樣子,便道:“弟弟是否渾說,天地可鑒!”
秦楚笑伸手佯裝要打柳書君,柳書君卻縮了一下脖子,說道:“哥哥可别出了小被子,仔細涼着了,陛下心疼!”
秦楚笑撇了柳書君一眼,歎道:“陛下心疼不心疼的,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哥哥又說氣話!翊坤宮那位産下二皇女和三皇子,陛下不也隻陪了他兩日麼?如今陛下在歧陽宮宿了三日,難道不是心疼,還是别的什麼?”
“再說了!哥哥做月子這些精緻物什,都是早早就備下了。雖說看起來,沒有翊坤宮那位用的名貴。可是不見得名貴才是好的啊!這些布料都是最親貼皮膚的。并不是華而不實的東西。陛下定是深知哥哥的為人秉性,這才備下的都是這樣的被襖!”
“要說陛下這還不是用心,那弟弟可就真――的太心疼陛下了!唉――”柳書君一副歎息的樣子。
秦楚笑噙着笑意,說道:“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給你吃了蜜果子,叫你這一張嘴跟糊了糖漿似的,淨來幫她當說客!”
柳書君剛要張口,卻又幹嘔了起來。
秦楚笑見柳書君嘔的眼圈發紅,眼淚大顆大顆抑制不住地滑落他的面頰,說道:“還是幫你尋了太醫來吧!你老這麼孕吐,還反映這般大,根本不是個事啊!”
柳書君擺了擺手,說道:“每每去請,問過脈之後,不都是推說正常現象麼。不去請也罷,也許吐着吐着就好了。”
“這幫庸醫多是靠祖上的關系進的太醫院,不去請也罷。那你去問過唐修儀了麼?”秦楚笑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這樣吐的委實是辛苦,一個時辰能吐個三、四十回,換個正常人也受不了啊!何況腹中還孕育着生命,這樣吐下去,精神都吐敗了。”
柳書君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也就這幾日才開始的,也不知是怎麼的,也許過幾日就好了。唐修儀好不容易得幾日聖眷優寵。我在這時候去打擾他,委實不妥。”
秦楚笑想了想,便也松口說道:“那便過幾日吧,過幾日若是實在不行,即使陛下還在延禧殿,我也幫你去求唐修儀!”
柳書君也再沒争辯。唐越平時雖然木讷直言,大家都不是特别的喜歡他,可也沒有誰,沒受過他的恩惠的。
小到宮伺宮侍,大到敬文太皇太後、孝惠太後。每一個人,有個神色顯出病容的時候,唐越都會忍不住“熱心”地告訴對方,若是對方開口要求他把脈,他就會毫不推辭地前去診斷一二。
所以,雖然唐越平日裡存在感一直很低,可是隻要大家想起了他,便都沒有讨厭他的。
康正帝擁着唐越,說道:“你還在研究那個雙生兒的藥麼?”
“恩,總覺得還不夠穩妥,隻是給兔子、貓和狗吃了,效果不是萬無一失的。也有不是産下雙生兒的。但是,這些動物,本就一窩多嗣,所以,很難實踐出藥效的真實效用。”唐越把康正帝抱着放在腿上,坐在案幾前,繼續研究起方子。
康正帝深深地嗅了嗅唐越身上的氣味,說道:“你最近用了什麼東西,怎麼身上盡是很好聞的木頭香氣,真的很好聞――”
唐越吞了吞喉口,任由康正帝鼻尖貼着他的脖頸來回地嗅,有些僵直地說道:“許是碾磨了少許紫檀和香楠入藥,就沾了些味道吧。”
“啊――好香!我要用這個給你制一款香料,隻你用!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适合這個香味的男子了,而且……緩緩悠長,又透着些沉穩低調。好像你。”康正帝有些上瘾地轉過身,貼着唐越的前襟嗅個沒完。
香,本就是一種帶有暧昧挑逗的誘因。
唐越忽然緊锢住康正帝的腰,說道:“現在是白天!”
“呃――”康正帝這才覺出自己的不妥,便正了正神色,咕哝道:“都被你帶的跑偏了!”
唐越微微蹙眉,他明明……好像什麼也沒做啊?
“朕來,是想告訴你,你别繼續研究雙生子的藥了!”康正帝故作正色地說道。
“朕看晨兒生産辛苦,不想你也受那樣的辛苦。生一胎就一胎吧,不出危險就行。”
“那幫太醫,狗屁的用處也不頂。紫晨生産時,幸虧有你。可你萬一吃了那藥……朕不敢想象!”康正帝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繼續說道:“反正就是不許研制那藥了。你也不許吃!”
唐越眨了眨眼,說道:“哦。”
康正帝若不是速來知道唐越的為人,恐怕也是要懷疑唐越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她根本控制不住地想往唐越身上黏,像是有瘾似的,看見唐越就想貼過去。康正帝也不知,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連着半個多月,幾乎日日都宿在延禧殿。她被唐越身上那股子既淡淡悠然,又清爽沉靜的木頭香氣,惹得無法自拔。
每個人身上,自己都會分泌出一些比較獨特地荷爾蒙氣味,配上同樣的香料,卻因人的不同,而會産生不同的誘惑。
康正帝每日也就午膳期間,會去陪陪其他的君侍,夜裡一般都是沒羞沒臊地粘着唐越。
這令唐越都心生怪異。可是,以唐越的醫術,他十分自信,應該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子下,下得了什麼東西才對。
一輪新月清亮耀眼,而一個黑影卻快速竄過。
“哼!狗曰地!再不給老娘生下孫女,老娘都要老死無依了!奶奶個嘴兒!”
康正帝發覺了唐越凝眸沉思,雙指發狠地擰了一把他熊口的軟窦。不滿地說道:“幹嘛!想什麼呢!”
唐越壓在後腦的手抽了出來,摟着面前嬌小的人兒,直接問道:“你不覺得奇怪麼?你最近天天都來見我。”
康正帝倒吸了一口氣,翻了個白眼,道:“果然是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我就不能喜歡你麼?你怎麼對自己這麼不自信?”
唐越歪了歪頭,說道:“我是實事求是,與自信并無關系。”
康正帝“嘁――”了一聲,挑釁地說道:“那就是你你不喜歡我喜歡你咯?”
唐越将康正帝攬入懷中,低頭親了親她那烏亮的青絲,說道:“喜歡啊。”
“那你幹嘛不喂飽我!一個人在那想什麼有的沒的?”康正帝用自己玲珑有緻的曲線,貼着唐越,仰頭找茬道。
唐越褐綠色的眸子裡,有些虎眈狼顧,他喉口緊了緊,木讷地說道:“陛下昨夜不是哭着求我,讓我保證這幾天不再碰陛下的麼?”
康正帝臉上一紅,低頭道:“誰說的!我不記得事情,就沒有發生過!”
唐越眨了眨眼,一面說道:“好”。一面翻過身,熟練地用膝蓋分開了康正帝的雙褪,低頭看着她面若桃花的臉色,說道:“那為夫再讓你感受一下,然後好讓你保留清楚記憶好了。”
康正帝瞪大了瞳仁,她從沒想過,這樣木木的,呆呆的,愣愣的唐越,這樣一張粗犷剛毅的面頰,這樣低頭看着自己,說出這樣霸道又肉麻的話,竟會讓她的心,躁若擂鼓。
“越……你聽到了麼……我的心跳聲好像擂鼓……”康正帝摟着唐越說道。
唐越低頭晗住了她的頸動脈,舍間在她的勁動脈上,輕柔又蘇麻的緩緩滑動。他那低沉厚重的,極富磁性的聲音,在康正帝耳畔卷起一股熱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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