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恒躺在醫院中，左肩胛處，裹着白色的繃帶，近距離洞穿幾乎廢掉他的整條手臂。
不過，還好子彈偏了幾寸沒打爆他的心髒。
他看着電視，上面播放着今天的要聞。
是關于追捕蕭準的進展的。
當畫面中顯現蕭準的照片時，他攥着拳，手背上都是青筋。
一隻胖乎乎的大手毫無征兆的伸出，按滅了電視機。
江胖子擋在電視機前，道：“多休息休息！”
“局長！”賈恒見是江軍建，努力撐着身子要坐起來，躺着實在不禮貌。
“别亂動！”江胖子忙上前扶住道：“注意傷口！”
賈恒咧嘴一笑，道：“沒事！沒事！”
江胖子輕輕捶了他一拳，道：“臭小子！命夠大的！”
“不是命大！不是命大！”賈恒臉色一肅，道：“是他手下留情！”
江胖子一楞，哦了一聲并沒有答腔，他不想提及蕭準的事，最好一個字都不提。
可賈恒明顯耿耿于懷。
“他道：“他為什麼不殺我呢？他可是蕭準！不是一般的小毛賊！想殺我一定不會偏？還是這麼近的距離！”
“緊張吧？”江胖子打着哈哈，他不想跟賈恒談這件事，淡化處理最好！
“緊張？”賈恒那以置信的看着胖子，道：“蕭準會緊張？他可能緊張嗎？他打的子彈都比我見到的多！”
“那是當警察時候！現在他是毒販，犯罪心理學嘛！任你本事通天，一但當了罪犯都跳不出犯罪心理學的坑！”胖子胡謅道。
“不！一定有什麼隐情！”賈恒道：“他不殺我，一定有隐情！您想，他要麼就念舊情一槍不開，要麼就爆頭！為什麼要這樣？明顯在作戲，就像演給别人看的！”
“難道他是卧底？”
江胖子心頭一跳，這孩子并不傻啊！蕭準的身份是最高機密，誰也不能告訴，所以，江胖子不準備告訴賈恒。
“他不是卧底！”胖子道：“蕭準為什麼不殺你，可能是因為倉促，也可能是因為念舊情，或者什麼别的原因！你别多想了！”
“當時有一隊警察發現鬥毆火速趕赴現場，估計害怕被抓，蕭準才倉促逃跑的！”
“其實他沒必要殺你！打昏就是了！”江胖子繼續誤導他，道。
“不!一定不是這麼簡單！”賈恒搖着頭，道：“我一定要查清楚！”
胖子看着賈恒的樣子，氣就不大一一處來，你他媽開着保險亂晃人家的槍，走火了不很正常嘛？
還一副福爾摩斯的德性，誰看了不來氣。
“小賈啊！你有沒有想過……”胖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可能是槍走火了？蕭準本來就準備殺你？因為你想想于情于理，他都不用殺你！殺你一個警察這輩子就完了，全場的警察都得找他！”
“而且，他怎麼說也跟你有點舊吧？有沒什麼大是大非的利益糾葛，殺你沒必要吧？打昏就是啦！”
賈恒一呆，這話說的貌似有點道理，他都沒辦法反駁。
“好好休息吧！”江胖子道：“我放你幾個月假，旅旅遊，去一去比較大的城市。”
“局長！我不累！”賈恒道：“我還可以工作！您想想，就算您說的是真的！蕭準他們為什麼要出現在榮威福利院？”
“在孔昂死了的這個緊要關頭？”
“大家都在傳孔昂是龍城的大毒枭！蕭準他們頻頻動作是不是要接盤？”
“是誰殺了孔昂？有什麼目的?”
“是不是另外一個毒枭？龍城違禁藥物如此泛濫，我作為隊長是有責任的！我必須要把這件事查清楚！”
“我讓你休息幾個月！”胖子壓着邪火。
“我不用休息！”賈恒用拳頭砸着自己的兇脯，道：“我沒事！”
“我有事！我需要你休息！明白嗎？”江胖子吼道。
“我不需要！”賈恒也吼道。
“賈恒！你被停職了明白嗎？”江胖子怒道：“非讓我說明白嗎？”
賈恒眼眶一紅，他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怎麼會不懂，休息幾天的意思？這就是停職。
“為什麼？”他喊道。
“為什麼？你私自行動！我批準你帶一群人進入榮威福利院了嗎？”江胖子吼道：“鬧事追兇，還開槍，你知道影響多惡劣嗎？”
“我也是為了抓逃犯！”賈恒也喊道。
“我們是紀律部隊！你說你要抓逃犯，不打報告，不通知任何人拿着槍就沖出門？”江胖子一巴掌把其他警員送來的花籃拍飛，道：“誰給你的權利？”
“再說了，逃犯的案子已經結了！你知道你幹這件事讓市局的領導多難作嘛？省廳剛說逃犯燒死了！你就追出來一個？你英雄啊！打省廳領導的臉是吧？”
聽到這話，賈恒也怒了。
他冷冷道：“我不知道什麼省廳領導，我隻知道犯了罪就得抓回去。”
“喲！你可真是正義使者！維護世界和平這個任務給你行嗎？”江胖子挖苦道。
“他們就是一群推卸責任的官僚！都該死！”賈恒吼道：“我冒死追兇有什麼錯？”
“你沒錯！”江胖子噴着吐沫星子，道：“我錯了！我不該把你提拔到緝毒隊長的位子，我不該來看你！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官場的道理！因為你就是個大頭兵，一輩子隻能抓抓小混混！”
“哼！小混混大混混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犯了罪就要抓回來！我沒看見不管！我要是看見了就絕不放過！”
江胖子伸出大拇指，對着賈恒的鼻子，揶揄道：“英雄！您真是英雄！”
“感覺你多年的照顧！”賈恒鼻子一酸，道：“我不懂官場的道理，更不懂什麼升遷，我隻知道抓罪犯！如果不讓我抓，我覺得沒必要再幹了！”
“你說什麼？”江胖子瞪着眼。
“我辭職！”賈恒道。
啪！
江胖子揚手就是一巴掌，道：“這是替你叔叔打的！呸！丢人！”
“我辭職！我不幹了！”賈恒繼續道。
“給臉不要臉是不是？”江胖子大怒，這一次是真的怒了，整張臉都紅了。
“謝謝你這麼多年的栽培！”賈恒道。
“好！好！有出息！你真有出息！”江胖子氣的鼻子都歪了，轉身就走出門。
在拉開門的一瞬間，他微微側頭，道：“一個隻會扛槍的兵，遲早被打死！”
砰！
門關上。
賈恒雙眸含淚，他極力忍着，他最後還是滾落在嘴角。
淚……
很鹹！
但更多的是苦澀！
他是孤兒，是叔叔養大的！叔叔身體不行後，一直是江軍建帶他。江胖子是他的授業恩師，不僅一手提拔了他，還教會了他很多做人的道理。
江胖子無數次告訴他，人生就是妥協，官場更是！
心中有正義，但也要理智的看待光明下的肮髒。要想真正改變這世界，就必須拿到更多的權利！
而在通往權利的道路上，不是肮髒，就是滄桑！
一路走來，賈恒也奉行着師父交給他的官場哲學！
可他發現這樣作是錯的！
罪犯逃了就該抓回來，不能為了自己的烏紗帽推卸責任！
不能勾結，不能官官相護！不能為了錢，為了權利，放棄心中的堅守！
因為，那是不對的！
賈恒望着江胖子的背影，喃喃道：“師父！對錯很重要！比命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