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推着老賈緩緩走了進來。
老賈艱難的轉動脖頸,望着四周,渾濁的眼中閃爍着回憶之光。
這間集裝箱别墅,承載了太多他們年輕時的回憶!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這裡是孔氏帝國的起點,當年,正是孔昂、老鬼等人親自建造了這間别墅,作為據點,更是最為重要的聯絡點。
年輕時的老賈,曾無數次來這裡彙報工作。那些半明半黑的年輕歲月,是這間鐵皮房子伴随着他渡過的。
還有那些死去的人!
孔昂……
老鬼……
以及最不該死的老好人福伯,還有他的妻兒孫女。
往事一幕又一幕,善惡因果,輪回生死,法律道德一切的一切。
當死亡來臨時,好像一切都變的不再重要。
老賈艱難的伸出手,撫摸着冰冷的鐵皮,室内的裝飾都變了,人也變了,自己也變了,可唯一沒變的是這些從來無言的鐵皮。
老賈渾濁的眼珠内,有着晶瑩閃動。
“阿坤在哪?”蕭準突然問道,對于這種煽情的場面他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冷冷問道。
他不是再問胖子,而是在老賈。
老賈依舊顫抖無言的撫摸着鐵皮,仿佛那些鐵皮承載着無數的東西。
“你為什麼要這樣作?”蕭準推開那名少年,站在老賈身前,道:“你是警察啊!你是龍城最牛逼的警察啊!有警察不作,做賊?”
老賈平靜的擡起頭,看着蕭準,嘴角扯了扯,似乎再笑。
“你也是警察!”胖子坐在一張桌子上,點燃一根煙,道:“你也是江海最牛逼的警察,可看看你現在的模樣?自己看看。”
蕭準微愣。
而老賈的笑還在醞釀,最終變成了嗚嗚的嘲笑。
一樣的!
蕭準和他一樣的。
可能兩人的一開始的目的不太一樣,但當命運的巨輪推動時,一切都變的一模一樣。
為什麼老賈能成為警神?被龍城整個警界所崇拜?是因為孔氏集團給他提供内幕嗎?是因為他們内部線索嗎?
不!
不是的!
孔氏派進警局大量的警察,可結果呢?隻有老賈成為最牛逼的警察。
為什麼?
你對警察職業的極度熱愛,是一腔熱誠,是不懼不悔!
可,最後呢?
他是成了現在的模樣。
蕭準再問老賈,其實也在問自己,還能回去嗎?他還能成為一個警察嗎?他死後,會被人以警察的身份銘記,還是一個該死的罪犯?
“阿坤在左子墨手中!”胖子淡淡道:“不過,應該不會死吧?好像左子墨在利用他,畢竟,他是比較了解虎爺各種底細的人!”
蕭準微微轉過頭,冷道:“如果你再敢出賣我,和我的人,不論是賣給警察,還是左子墨,我一定殺你!”
“我其實也好像殺你!”胖子亦冷道。
“哼!”蕭準道冷哼一聲,點了點胖子的心窩,似乎在跟他說,為什麼他現在還活着,而不是被槍打爆腦袋。
“無意義的争吵。”胖子道:“我們還是商量商量怎麼搞定左子墨吧!”
“你肯定也已經有計劃了吧?”蕭準頓了頓,道:“不對,應該是陰謀!”
“哈哈!恩!”胖子笑着伸出大拇指,道:“料事如神!我确實有點小陰謀,而且很髒!”
“說來聽聽!”蕭準到有些感興趣。
“其實也不是我的主意,我可沒這麼……陰損!”胖子指了指老賈,道:“把人賣了,還要人幫他數錢,就是這種壞老頭!”
“别賣關子!”蕭準打斷道,這貨的話唠病又要犯了嗎?
“特種隊的成員,基本上确定了!”胖子抽着煙,道:“分别來自老黑、老趙、虎爺、阿慶等四家最為頂尖的人才!”
“他們家最頂尖的人才?”蕭準疑惑道。
胖子點頭,道:“沒錯!而且,他們已經同意了!”
蕭準有些驚詫,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把頂尖人才都獻出來,還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
看到蕭準的錯愕表情,胖子微微得意,道:“小事情!我告訴他們要搞斬首行動,我牽頭,他們出幾個牛逼的人,而且,還騙他們說剛才警察是左子墨弄的,還給他們提供了有力的錄音證據。”
“大家都氣的要命,自然派出自己最頂尖的力量來!比如老趙家的阿南啦!老黑的妹妹啦!”
“隻是他們并不知道,當他們的特種部隊離開時,左子墨的特種部隊就會出現,就這麼短短的一天,左子墨将會雷厲風行的搞掉他們四個!”
蕭準心驚,補充,道:“而對他們四個忠心耿耿的特種隊員們,比如啊南,比如老黑的妹妹,一定會誓死報仇,搞掉左子墨!”
啪!
胖子打了一個響指,道:“聰明!”
“毒!”蕭準作了一字評價。其實,這個計策也不算高明,隻是打一個反應時間,一環扣一壞,讓他們四個應接不暇,反應不及!
等反應過來,腦袋已經掉了!
“他的計劃!”胖子又指了指老賈,道:“他的絕戶計,把所有人都弄死!”
蕭準看向老賈,老賈似乎還在沉沉的回憶中,不能自拔。
“你說這個警神得多絕望?才會用這種方式葬送一切?”胖子抖了抖煙灰,道:“不靠法律,更不靠道德,甚至不靠自己的一點力量,讓那些他仇視的人和事一個又一個自相殘殺而死!”
蕭準淡淡道:“真殘忍啊!”
胖子點頭,擰滅煙,道:“确實有點。”
“你也不準備阻止?”蕭準道。
“幹嘛要阻止?”胖子攤手道:“有病啊?周先生隻是想讓左子墨和那四個家夥死而已,至于老賈頭什麼心思誰關心?”
蕭準看着老人的背影,覺得他滄桑,但更多的是落寞和絕望,尤其是絕望,像冰冷刺骨的劍,橫亘在心中。
“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絕望嗎?”胖子自問自答道:“因為,在他看來,就算殺過所有人,肅清整個龍城,讓這裡一點違禁藥都沒有,也還是讓人絕望!”
蕭準搭腔道:“因為,左子墨死了後,一定還有下一個左子墨,孔氏集團滅亡後,也一定會有下一個孔氏集團!”
“沒錯!”胖子推着老賈頭的輪椅,在他耳邊道:“邪惡是燒不絕的!”
蕭準推開胖子,亦在老賈頭耳邊道:“就像正義總會來!”
聞言,老賈頭的身子明顯一動,就像心中有什麼火被點燃一般。他費力的扭過頭,看着蕭準。蕭準笑着亦淡然的看着他。
沒錯,現實很絕望!
但絕望的陰影之下,總有更廣闊的希望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