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聳聽!
這是蕭準腦海中跳出來的第一句話。
林秋海是個什麼樣的人?殺伐果斷,心智堅忍的聰明人!這是蕭準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對他的評價。
從林秋海毅然以自己的女兒為餌将王羽調出來即可見一斑,單單如此并不能讓人信服,關鍵是蕭準能從林秋海的眼神中看出來,他是極為疼愛這個女兒的,如此還能毅然設局,可見非同一般。
如今王羽歸案,安全上似乎不存在問題,而政治層面上的對手總有個謀而後動的過程,在如今林秋海風頭正勁的時候出手顯然不是個好手段。
這樣的人怎麼會出事呢?
“怕是?要?”抓住了宋慶年話語中的倆個關鍵字,蕭準擡眉問道。
“你該知道,我們這一行的路子比較多,比較廣,有些消息隻是在小範圍内流傳,很多人還不知道。”宋慶年苦笑道:“我以為你已經聽說了。”
蕭準搖搖頭,他确實沒有收到什麼風聲,在醫院這幾天走馬燈的來人看望,也沒見誰聲色不對,林大小姐依舊沒心沒肺的樣子,管文學含蓄中透着幾分親熱,就連一向不對眼的梁若熏幾次探視也少了幾分咄咄逼人。
“到底是什麼事?”蕭準有些不耐煩了,自打退伍回來就沒走順過,心态再好也架不住啊。
宋慶年叫蕭準來一是探口風,二也是知道這家夥有些歪才,想看看他如何應對,這對自己以後的路也是一個參考,因此也不瞞他,謹慎的将門關死才開了口。
聽完這些所謂的小道消息,蕭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經曆了多年血與火的磨煉,蕭準一直以為最殘酷的就是戰場,這會兒想想才算沒白,明刀明槍的厮殺很多時候遠遠不及政治鬥争中的殺人不見血啊!
其實蕭準是有些少見多怪了,官場上背後下刀子常見的很,早起上班倆人能握手笑談,轉臉到了各自辦公室說不定就在準備黑材料了,混迹官場的老油子,誰不是幾張臉皮玩兒命的換着過。
林秋海被舉報了,一檔案袋的舉報材料很神奇的出現在紀委書記的辦公室地闆上,裡面有字據,有簽名,有照片,一一列舉了林秋海的幾宗大罪,歸納起來無非貪污受賄、謀私渎職之類,而蕭準卻對最後一樁罪名很感興趣。
包養情婦!
這個罪名也叫風流罪,可大可小,到了一定的層次,誰的背後沒有幾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罷了,可一旦作為攻擊手段上綱上線,這也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蕭準關心這個罪名倒不是有什麼龌龊的心思,而是他心裡清楚林雲裳父母的關系并非表面上的那麼融洽,政治婚姻背後的心酸不是當事人是不清楚的。
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蕭準對于這黑材料上羅列的罪名多了幾分相信,林秋海儀表不凡,位高權重,又是正當年,夫妻關系不和睦,從哪一方面來說,他要沒有情人都讓人難以置信。
至于所謂的貪污受賄,蕭準是不相信的,這個不相信是基于倆點,一是自己的觀察,林秋海屬于權位心很重的人,同時也是自控力很強的人,一個極重權勢一心上進且自控力很強的人會做滿足一時私欲的蠢事?
顯然不可能,因為另外一個原因蕭準也是知道的,林秋海不缺錢,他不是平頭老百姓一朝得志爬到如今的地步,那樣的人欲望的溝壑很難填滿。
他林家大小也是個世家,到了他們這一輩兒上,錢财對他們來說隻是一些可支配的數字,并不存在太大的意義,當然,有很多事情還是少不了金錢開道的。
但這不代表他缺錢,更不代表他會去貪污受賄,撿起芝麻丢西瓜的蠢事不會發生在林家子弟身上。
更别說林雲裳的媽媽不但家族富可敵國,自己随便一幅畫也是價值千金,他還有什麼理由撈錢?
而所謂的謀私渎職,蕭準聽到這個罪名就忍不住想笑,華夏是個人情社會,不管身居何位,誰都不想做獨夫,為身邊人謀些私利再是正常不過,無非大小的問題,可以問問,整個江海上下,隻要算得上名号的人物,誰敢拍着兇口大言不慚說自己大公無私?
這些罪名不見得緻命,關鍵在于上面怎麼去看,而這隻是導火索,或者說天明前的一聲雞鳴,要的就是拉開清查的序幕,來等待上位者的裁定。
官場無私怨,蕭準明白,這舉報材料的背後,不知道多少冷眼旁觀與虎視眈眈。
要說怎麼無聲無息的幹掉一個人,蕭準眼睛不眨就能列出上百種方法,可要說怎麼玩轉派系鬥争,蕭準就抓瞎了,這忙可幫不上啊。
宋慶年自己點來一支煙,并沒有打斷蕭準的沉思,他并不期望蕭準能出手起什麼作用,這種層次的政治鬥争并不是誰身手好就能赢的,他的目的無非是押寶,在蕭準,或者說在林秋海面前博取一個雪中送炭的好印象。
不給蕭準升遷,也是宋慶年的好意,槍打出頭鳥,這時候蕭準高調上位,說不準就招來幕後人的第一槍下馬威,得不償失啊!
蕭準明白宋慶年的好意,他也不介意釋放出一些善意來,因此有意當着他的面給林大小姐打了個電話共進晚餐,這才告辭出去。
宋慶年明白這是蕭準的回報,自己會在林大小姐那裡挂上号,雖然林書記不見得就記得自己是誰,可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操蛋,當某一天書記大人偶爾想起名字的時候,一句話或者就能改變一些人一生的命運。
林大小姐是一個人來赴約的,開着寶馬早早就等在約定地點,蕭準遠遠的看到她的車,不由想起那次摔下山崖同生共死的經曆,寶馬車已換,有些情這一輩子都替換不了。
接觸時間久了才發現,林雲裳其實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除了有些喜歡惡作劇,似乎并沒有多少千金大小姐的脾性,路邊攤吃得,野地裡坐得,就連約會,也沒像人家一樣假作矜持非得晚來一會兒才有面子似的。
車窗開着,林雲裳微閉着眼睛,小腦袋随着車中的音樂晃着,蕭準看到這一幕不禁惡作劇心起,蹑手蹑腳的走過去重重的一拍林大小姐的香肩。
“啊!”
砰的一聲,号稱拳腳無敵的蕭準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