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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啟程

嬌妾 荔箫 3985 2024-01-31 01:06

  整件事情發展到現在于紅衣綠袖而言是滿滿的恐懼感,怕曾淼會死、怕隔壁那一院子的孩子會死,更怕再拖延下去就會如席臨川所言一樣,變成兩國之間的又一樁矛盾。

  而于鄭啟、席臨川等将領而言,此事簡直堪稱奇恥大辱!

  與赫契的戰争已連勝了數年,此時竟因為一個孩子、一場舞被赫契将住,逼得衆人咬牙強忍,不敢發作。

  席臨川的副将餘衡一連怒摔了兩隻茶盞,咬牙切齒:“怕什麼!向陛下請命再戰一場,他們照樣是輸!”

  “暫不能戰。”席臨川面色清冷,淡掃餘衡一眼示意他坐下,循循又道,“此前兩戰便離得太近,軍隊損耗太大,若不休整穩妥便一戰再戰,雖一時仍能取勝,但日後隻怕會一朝潰散。”

  “将軍何必怕這個!”餘衡額上青筋一跳,“我泱泱大國,還怕他們不成!先打一仗讓他們老實了,日後慢慢休整不遲!”

  席臨川皺眉未言。是了,這“休整”之說确實隻是個說辭,此時多添一戰未必會造成那樣大的損失。但是……

  唯有他清楚,四年後将有一場瘟疫殃及軍隊,許多人會因此而死。縱使已曆過一次,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保證這次能避過此禍。

  萬一未能避過,面對瘟疫導緻的大量死亡,其他的損耗就會猶如雪上加霜。如若赫契那時進犯,大夏必将無力抵擋。

  所以在那一劫過去之前,一切不必要的損耗都必須避免。此前已無緣無故多了一戰,他未能阻擋;但這回事情尚握在自己手中,必須攔住。

  “那就隻能讓竹韻館走一趟了。”鄭啟氣息微沉,“我會寫信知會淮昱王,讓他從淮昱一地差人保護。”

  畢竟謹淑翁主是淮昱王的女兒。

  席臨川卻搖了頭:“不可。”

  衆人一怔。

  “我怕聿鄲有詐。若淮昱王當真派兵前去,太易授人以柄。”席臨川思忖着,“謹慎起見……”

  他起身走向鄭啟,在他身邊站定了,手指探入杯中沾了茶水,書下二字:驚蟄。

  .

  事情終于定了下來,竹韻館衆人得了準信,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往祁川去。

  衆人都有些隐隐的害怕。誰都清楚,祁川那地方是大夏的邊境,雖則是大夏的地盤,但多年來紛争不斷,關系複雜得根本理不清楚。

  聽說住在祁川的人,往多了說也隻有一半是漢人,另一半則全是赫契人。

  而且……

  據說還沒有什麼人能保護她們。為不讓謹淑翁主和淮昱王惹上不必要的嫌隙,此番離開長陽去見赫契人,根本不是以竹韻館的名義,而是打着錦紅閣的旗号。

  紅衣按捺着心中懼意,平心靜氣地将衣服一件件疊好、收好,一語不發,隻希望時間過得慢些。

  這種滋味,五味雜陳。雖在聿鄲的一再逼迫下,她也知道這人手辣心黑,心裡多少有了準備,覺得此行免不了了。

  但是……又确實存着僥幸,覺得有席臨川、鄭啟在,興許能有辦法将此事壓下來。

  最終,卻也是他們做的決定,讓她們走這一趟。

  罷了,她想救那些孩子、他們要顧全他們的大局,不一樣的初衷能達成同樣的結果也算是一件好事,何必别扭于他們在不在意她們的死活?

  大紅的水袖折疊齊整,變成小小一方,放進衣匣中,她阖上了蓋子。

  .

  席臨川已在門邊站了許久了。

  他初到此時,那隻衣匣還空着,各色衣衫堆在床上,她正在挑要帶的衣服。

  他自然看到她在,她同樣也看到他在,隻是誰都沒有說話,維持着安靜各做各的事情,也皆沒有什麼神色。

  這一行可能會有險事,他們都很清楚,即便隻是“可能”,也足以讓他們無法談笑風生了。

  “紅衣。”席臨川終于喚了一聲。

  雙手支在衣匣蓋子上正舒着氣的紅衣擡起頭,看見他正踱步進來。

  “不會有事的。”他這樣說。深邃的眼中銜着她描述不出的情緒。

  她凝望了他好久,笑意有點苦澀:“所以……将軍和大将軍都知道這次有危險?”

  她不知為什麼還是把這句毫無意義的話問了出來,見席臨川不作聲,又一喟:“當我沒問。我知道大局比我們要緊。”

  她說着便要轉身離開,蓦聽到他說:“我的人扣住了聿鄲。”

  紅衣一愕,怔然地望向他。

  席臨川颔首輕道:“我的人扣住了聿鄲,舅舅不知道罷了。雖是為顧全大局才讓你們去,但……”

  但若她當真出了岔子,他可以為她改一改這“大局”。

  這話,他到底沒有說出來,紅衣也未加追問,一時便很安靜下來。

  “你不必太害怕。”席臨川安慰得很生硬,強自一笑,又道,“我們隻是……擔心出現意外而已,但‘意外’并不是常見的事。”

  “嗯。”她終于應了一聲,蘊起一抹笑,擡頭望向他,口吻盡量明快,“自然不會有意外,我們隻是去跳場舞而已。換一個地方、換一撥客人罷了,能有什麼意外?”

  .

  春涼微微,湛藍的天空上雲彩不多,一絲一縷地輕輕浮在天幕上,半點擋不住豔陽。

  幾十輛馬車駛出長陽西邊的城門,車輪聲持續了很久,弄得其他出城、進城的車輛不得不等上一刻。

  紅衣靜默而坐,綠袖微蹙着眉頭,少頃,二人互望一眼,同時道了一句:“應該……會沒事吧?”

  而後又同時一聲啞笑,各自低下頭去不再說什麼。皆在自我安慰說“當然會沒事”,待得想事想累了,又側躺下來休息。

  途中行了數日。

  鮮少經此奔波的姑娘們難免大感疲憊,許多人明顯消瘦。好在沿途驿站不少,需要在馬車上“湊合一晚”的時日并不多。

  驿站中的官員又顯被人先一步打點了,見她們到來,格外客氣,好菜備着、屋子也多收拾得整齊舒适,倒也算是一份心理安慰。

  “明日就要到祁川了。”綠袖支着下巴,手裡舀着粥,看看紅衣,“你說咱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能有人給咱收屍不能?”

  “……”紅衣瞪她一眼,連“呸”三聲,直罵道,“烏鴉嘴!”

  “我認真的。”綠袖皺皺眉頭,低頭去看眼前粥碗,“我從小就在長陽,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這麼遠,要是就這麼死了……太冤了!”

  .

  她們便這樣懷揣着一顆“貪生怕死”的心進了祁川。

  馬車一路疾行,為在天黑前順利到達目的地,比往日更快了些。

  紅衣颠得暈車反胃,綠袖則在一半時終于忍不住吐了,直吐得面色發白。

  待得到了地方,下車時四下一看――綠袖的面色更白了。

  這地方……

  入目所見幾乎全是赫契人,從長相到裝束看上去都陌生得很,漢人能不能占到兩成都不一定。

  邊關可真是……民族融合、文化融合、語言融合的勝地!

  一行人在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安頓下來,兩三個人一間,紅衣自然還是跟綠袖一間。

  推開窗戶往外一看滿眼胡人就心裡發怵,好在客棧掌櫃雖也是赫契人但頗是熱情,操着不算娴熟的漢語問她們在飲食習慣上有什麼忌口沒有,而後就去準備晚餐了。

  叽裡咕噜的赫契語由遠及近,紅衣綠袖半句都聽不懂,也就無心去聽,倚在榻上靜歇。

  卻沒想到這說話之人就是沖這邊來的,且還毫不客氣地推了門就進來!

  視線一觸,紅衣看清來人,蓦地坐了起來:“你是……”

  有一同進來的仆人一欠身,笑用漢語道:“哪位是紅衣姑娘?這位我們草原上的明珠,琪拉伊遲。”

  紅衣僵在了榻上。

  這就是……聿鄲生辰那日,她在淮鄉樓見過的那位“少夫人”。

  真是……冤家路窄。

  紅衣嘴角微微一搐,而後強自正了色,站起身一福:“少夫人。”

  “……”那仆人愣了愣,怔然看了琪拉一眼,尴尬地向紅衣解釋,“我們伊遲……還未成親。”

  ……啊?!

  紅衣訝住,不解地看向那仆人,那仆人顯不知從前的糾葛,隻客氣地解釋道:“姑娘不知,赫契語裡‘伊遲’是指貴族小姐,已嫁人的叫‘伊缇’。”

  類似英語裡mrs.和miss.的區别。這個于紅衣倒不難懂,隻是一時不知既然是miss,為什麼切換成漢語卻能變成“少夫人”!

  “真是冤家路窄。”琪拉貝齒一咬,冷聲出言,“你還敢來我赫契的領地!”

  “祁川是我大夏領土!”紅衣當仁不讓,回得也不客氣,切齒而笑,挑眉道,“聿鄲公子盛情邀請,卻之不恭,不得不來!”

  琪拉臉色一震,被她頭一句話激得騰起的怒意轉而被狠狠壓住。她面色鐵青地睇了紅衣須臾,一聲冷哼,轉身離開,憤然丢給那仆人一句赫契語,頭也未回一下。

  .

  吃飽喝足,沐浴解乏,然後安心休息。

  新仇舊仇、國恨家仇,紅衣持續多日的驚恐被琪拉一舉激成了憤慨。黑暗中躺在榻上磨了半天牙,來回來去就一個心思:明日此時,不拿那舞将一幹赫契貴族震撼得下巴脫臼,她就……她就金盆洗手退出大夏舞蹈圈!

  一黑影落在客棧房檐上,在沒有那片月光的地方,幾乎分辨不出他的輪廓。

  他半蹲着,極是安靜。好似在側耳傾聽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又一躍而已,無聲地落在地上。

  這是客棧後的小巷子,人煙稀少,寂靜得隻餘輕微風聲。

  鷹啼尖銳劃過,在空中盤旋一圈後降低了高度,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一卷紙條塞入鷹腳邊系着的鐵管裡,檢查穩妥後,那人猛一揚手,雄鷹騰空飛起。

  短短片刻,便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輕輕一躍,他重新踏上屋檐,飛走而過,足尖踏瓦無聲。

  整整在客棧上方繞了一周,他沉容靜聽着一絲一毫的動靜,終于停了腳,稍有一笑,躍向旁邊房屋的屋檐,踩着夜露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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