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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驚覺

嬌妾 荔箫 4278 2024-01-31 01:06

  “你還是主動些的好。”

  皇後淡看着紅衣,眼中仍存着幾許蔑然,說得毫不客氣:“陛下也一直有意許一位公主給臨川,你若強阻下去決計沒有你的好處。”

  她說着,伸手一指兩丈外放着的木箱,垂下來的黛藍廣袖直看得紅衣心中發沉:“二十三段《霓裳羽衣曲》都在這裡。把它拿回去,幫本宮渡過這關。本宮也會告訴清歡,入了席府後不可找你的麻煩。”

  紅衣的目光凝在那隻木箱上,身上輕打着顫。隻覺得皇後一字一句都如同嗡鳴在耳邊響着,她腦中發着蒙,半點都聽不進去。

  這件事不對……

  也許連席臨川都想錯了。

  指揮同知告訴他太子未死、而皇後認為太子死了,這兩人中必有一人錯了――這一環上,大抵是皇後錯了;那麼,下一環上,席臨川認為皇帝尚不知皇後所謂……

  隻怕是他錯了。

  皇後不會平白無故地相信太子已死,說得這般笃信,倒更像是有人刻意瞞了她。

  有本事瞞住母儀天下的皇後的……大夏朝大約也沒有幾個人了。

  紅衣愈想愈是堅信,他們都被忽悠了。這信息不對等的狀态……是有人故意為之,而那人卻在靜觀其變。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最後鹬和蚌都隻有一死。

  “皇後娘娘……”她打着寒顫輕吸了一口氣,怔然看向皇後,“我……我要回府去了。”

  “什麼?”皇後不滿地皺起眉頭,上下一打量她,“本宮在跟你說話。”

  “是……”她的手撫上兇口,想強定住神好好地告退卻做不到。身形不穩地站起身來,紅衣目光發滞地望着皇後,腳下向後退着,竭力鎮靜了些,“府中還有些事,我……”

  “這是長秋宮!”皇後猛一擊案,冷睇着仍不住往外退的紅衣,怒意強壓,“本宮還在等你的答複!”

  紅衣被她一喝,心中的慌張愈加厲害。足下一個趔趄,忽地被人從身後一扶。

  她茫然地回過頭去,看了那人好一會兒,才回神颔首:“夫人……”

  皇後也強自緩下神色,淡笑微冷:“長姐,臨川的這位愛妾,可真是半點禮數都不知道。”

  那麼明顯的責備。

  陳夫人蹙眉看向紅衣,口氣不善:“怎麼回事。”

  “夫人……”紅衣慌亂地搖一搖頭,仍因那件事越想越怕,磕磕巴巴道,“我、我要回府去……”

  “你聽聽!”皇後低一喝,“本宮的賀宴還未開始,她便鬧着要回去――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事!鄉野村婦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陳夫人再度看向紅衣,眉頭蹙得更深了一分,忽而伸了手。

  紅衣下意識地一避,那隻手卻還是撫在了她額頭上。

  陳夫人靜了一會兒,輕輕一訝:“怎的這麼燙?”

  ……什麼?!

  紅衣還沒回過神,她已将手收了回去,望向皇後一歎:“許是鮮少進宮見這樣的場面,竟吓得病了。妾身先送她回去,一會兒再回來。”

  “長姐?”皇後淺有愕意,看一看陳夫人又看看紅衣,傣妹淺皺,“長姐的意思是……”

  “皇後娘娘是不知道。”陳夫人又一聲歎息,“這若是别的貴女,興許就熬過去了,若是我那兩個女兒,我也會要她們務必等娘娘的賀宴結束再走,單這紅衣她不一樣啊……”

  陳夫人說着,直啧嘴:“平日裡在席府,臨川什麼也不讓她幹。今日若進宮一趟莫名其妙地就病了,再迫着她熬完這宮宴……臨川那性子娘娘也知道,待得傷養好了,還不得來長秋宮算這個賬?”

  大是無奈地口吻,全然是自己這做母親的也沒辦法的意思。皇後的面容僵了一會兒,勉強一笑:“原是這樣。那本宮傳禦醫來看看,别耽擱了才好。”

  “那倒也不必。”陳夫人款款笑着,意思分明地一福,“妾身帶她回去便好,妾身告退。”

  言罷不再多等半刻,颔首便往外退,又眉眼帶笑地喚了宮人進來為皇後換茶。皇後見有了旁人,自不好再強作阻攔,眼睜睜看着紅衣離開,手中瓷盞狠狠一擲。

  .

  “真是從沒有過這樣的事。”

  出了長秋宮的宮門,陳夫人的面容便冷了下來,回眸一瞟紅衣:“就是我這個親姐姐,都不敢開這樣的口。你也忒沒規矩。”

  “夫人……”紅衣想同她解釋,一顆心又亂得挑不出哪句話能說,終一咬唇,“夫人恕罪。”

  “行了,仗着臨川寵你,做都做了,何必再假惺惺地求我‘恕罪’?”陳夫人說着清冷一笑,不再看她,繼續向拱門的方向走去,連宮人特意備好的步辇都沒心思坐。

  行出宮門,馬車在外等着,陳夫人冷着臉上了車,紅衣也跟上去,在車中繼續維持着這般死寂。

  也暗怪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但這情況真是越想便越可怕――皇帝瞞着雙方靜觀變數,無論怎樣想,都是他不那麼相信席臨川了。

  手握重兵的将領遭帝王猜忌,這是多麼可怕地事情……可能有無盡的危險,甚至有可能皇帝現在已然起了殺心了,隻要待得時機成熟,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紅衣輕打了個哆嗦,立時便聽到冷言冷語:“這副樣子做給誰看!”

  她擡一擡頭,複又低下去,什麼也未說,沒有心情與陳夫人争執。無聲地籲了口氣,輕道了兩個字:“抱歉。”

  陳夫人淡看着她虛弱的神色,心中竟有點矛盾起來。掙紮了好一陣子,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去。

  紅衣忽覺背上被輕一撫,微怔,擡眼望向她,陳夫人緊蹙着眉頭一喟,仍是冷言冷語:“擺着張臉真是難看得很。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頭回聽陳夫人主動用這般和緩的口氣同她說話,紅衣默了片刻,卻隻能搖頭:“沒什麼……我、我不知道怎麼同夫人說……”

  “那就回去和臨川說。”陳夫人接話平淡,觑着她無奈道,“自己憂心忡忡的有什麼用?我不管方才皇後娘娘同你說了什麼,必是和臨川的事情有關,你總要和他打商量的,不必先吓壞了自己。”

  紅衣點一點頭,深吸一口氣,望着簾外街景緩神,耳邊聽得陳夫人又道:“憑你這個樣子還想阻住清歡進府?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宮宴一年裡有多少次?次次都這樣,一年下來臨川就把人得罪盡了。”

  .

  陳夫人刻薄地說了她一路,十句裡又難免有那麼一兩句是反過來開解。刀子嘴豆腐心的味道弄得紅衣心裡愈加複雜,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她得話,一邊又在掂量擺在眼前的棋局,心緒翻來覆去的,時間反倒顯得過得很快。

  馬車忽地停下,紅衣揭開簾子一看,已到席府門口。她如方才進宮時一般先行下了車去,又回過身去扶陳夫人。

  府門打開,小厮見了禮,又有一直候着的婢子迎上前來,很機靈地要扶陳夫人。

  陳夫人搭在紅衣手上的手卻沒松,一睇那兩個婢子,淡聲道:“去告訴公子,我們已回來了,一會兒便過去。”

  “夫人?”紅衣不安地輕喚了一聲,不知在去找席臨川之前,陳夫人還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兩個婢子離開了,陳夫人邁過第二道院門就停了腳,一握紅衣的手:“我跟你說清楚。”

  紅衣稍颔首,陳夫人輕道:“我看得出,必是皇後方才說了什麼吓住了你。但你萬不能因為心裡害怕,就不敢同臨川說。許多事你辨不清真假、更處理不來,隻能讓他去琢磨。”

  “諾……”紅衣靜靜一福,陳夫人又說,“行了,去我房裡吃些東西再去找臨川,免得一會兒說起煩心事更沒胃口,一直餓到明早。”

  她說罷便徑直朝着自己的住處去了,沒問紅衣想或不想,紅衣也隻好安安靜靜地跟着她去。

  婢子備了晚膳呈上,數道精緻菜肴擺在面前,二人又成了那誰都不理誰的陣勢,吃得寂靜無聲。

  .

  晚膳後,陳夫人并沒有和她一同去找席臨川。挑了個婢子為她打着籠燈,自己則去沐浴休息了。

  這于紅衣而言實在太好,陳夫人若在,她還真不知那些話能否直接告訴席臨川。

  冬夜的寒風吹得凄凄的,又格外燥人,紅衣不願在這樣的情境下多做停留,腳下走得愈發快了些,步入席臨川的院門時,直弄得院中的兩名婢子一驚。

  “娘子?”兩名婢子福身見禮的聲音都帶着驚意,紅衣推門進屋,腳剛落地就聽到席臨川地急問:“怎麼了?”

  紅衣駐足滞了一會兒,咬着嘴唇關上房門,闩上門闩,一步步朝他走過去。

  席臨川擔憂地看着她,卻見她一步步走近之後,徑直在他榻旁席上正坐下來,默了一會兒,又解下鬥篷,不管不顧地爬到他榻上,然後不聲不響地縮到他被子裡。

  “……幹什麼啊。”他好笑地看着在身邊拱來拱去的她,伸臂一環,将她箍得老實了,低低一笑,“有事說事,别投懷送抱。”

  “将軍……”紅衣啞啞一喚,兀自品了一品,覺得心裡還是發虛。便擡頭看向他,一咬牙:“夫君!”

  “……嗯。”席臨川挑眉,“怎麼了?”

  “我聽皇後娘娘說了一些事……自己越想越害怕,慢慢說給你聽,你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說着咬了咬牙,“我是真的害怕,一路都在瞎琢磨。所以……說的時候你不許不理我,多給我點反應,我才敢接着說。”

  “哦,好。”席臨川認真點頭,翻身側躺,另一隻胳膊也攬過來,将她緊緊一摟,“你說吧,我聽着。”

  紅衣點一點頭,接着他身上傳來的溫暖,緩緩将萬千焦慮舒展開,把方才在長秋宮中皇後所言的每一句話都重複了出來。末了,終于說到了皇後認為太子已死的話題。

  “這事最是可怕。”她明眸望向他,“你說太子到底死沒死?是皇後想錯了,還是指揮同知大人騙了咱們?又或是那天還沒死,但後來死了?”

  席臨川也面色發沉,沉吟起來。手在枕下一探,摸了本奏章回來,遞給紅衣。

  “這是什麼?”紅衣不解道。

  “是我先前呈上去的一道奏章,因不是急事,今天剛有批複。”他手指将奏章一翻,翻到末頁,在那字迹蒼勁的朱批上敲了一敲,“陛下着意提了一句,下月月初,會來看我一趟。”

  “……所以呢?”紅衣看着那滿眼的繁體字,本就亂得思緒更亂,席臨川輕松一笑:“所以我最好在他來前主動進趟宮。有些事,等他來問話,還不如我主動去禀個明白。”

  紅衣悚然一驚,阖上奏本滿是不安:“你要主動去見陛下?你的傷……”

  “不礙的。”席臨川把奏本從她手中抽了出來,随手丢在枕邊放着,“今天才初七。我歇到月底,應是能走動了。”

  他說罷含笑閉眼,神色從容,心中卻也愈覺艱難了。

  他養了這麼多日的傷,皇帝到底是什麼心思,當真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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