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灰雲此刻幾乎要砸到達天先生的後腦勺上。他目瞪口呆的瞪視着眼前兩位,感到不知所措。
滿肚子不滿的矮人比爾夫不停的抱怨着,自顧自的朝前走,已經幾乎走到了帆船的跟前。麗芙小姐抱着古德貓甯察覺到身後的異樣,狐疑的轉過身,卻看到阿特金斯先生那熟悉的面孔。
“阿,阿特金斯先生……”麗芙小姐結結巴巴的說着,此刻她的心正在朝絕望靠攏。她幾乎可以預見,下一刻,阿特金斯先生就會配合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人類,把他們給抓回去。
“你好,麗芙小姐。”阿特金斯先生越過呆若木雞的達天,朝麗芙小姐微笑着打招呼。
“你,你好……”麗芙忐忑的說。老天保佑,阿特金斯先生目前看起來還是很友好的。
“終于找到你們了,可真不容易呀。”阿特金斯看向達天說道。他身旁那個男子也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達天,神情複雜。
“阿,阿特金斯先生……”達天幾乎是和麗芙小姐一模一樣的反應。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許隻能是默默等待阿特金斯先生把他們抓回去。
“好了,達天先生,我想我們得快走了。不然待會矮人們可得來找麻煩了。”阿特金斯說。
“啊?去哪??”達天下意識問道。
“當然離開這裡了。放心吧,達天先生,我們可不是來帶你回去的。”阿特金斯說道。
“那你們是――”達天疑惑不解。
比爾夫站在船前,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發現竟是阿特金斯找過來了,便單手撐着船身,交叉着腳,幸災樂禍的看達天他們如何應付這個場面
直到現在,他仍然将父親對他的那段毒打歸罪在達天先生頭上。同時也認為父親一定是因為這個事情,把他趕出來與他們一起出航,以作懲罰。
“我正好也需要出航處理些事情,所以你們不必擔心,隻需要跟着我走就可以了。”阿特金斯說。
“可是我們――”達天遲疑的說。實際上,他隻想和麗芙小姐能夠脫離精靈族,過上他們自己的生活。可是眼下,他也沒辦法擺脫阿特金斯先生。
“把你們安定好,我就會帶着船回精靈島。”阿特金斯說,“至于大長老那邊你們不必擔心,我已經說服了她。“
”可是――“達天欲言又止。
”有什麼上船再說”阿特金斯打斷達天,說道,“那些該死的矮人現在竟然禁止精靈上島,我們得趕緊走,以免惹來麻煩。“
接着,阿特金斯先生轉過頭對那男子說:“卡洛姆先生,我先随他們一起出航,之後我們在木蛇港碰面。”
卡洛姆看看達天,又沖阿特金斯點點頭,說:“我得先到西西裡亞去一趟,至于木蛇港,就暫時拜托你了。”
“當然,我已經以精靈神發過誓,一定會幫你的。”阿特金斯說。
達天站在他跟前,好奇的看着那個叫卡洛姆的男子――看來,他就是要帶他走的那個神秘男人。可是現在看起來他又不準備帶他走了,而且聽他們的話裡行間,似乎還有有着約定。而且他也不太明白,一直對精靈族還算有好的矮人族為什麼要禁止精靈在王國内出現。
這時,有一隊矮人巡邏士兵遠遠的朝他們走來。阿特金斯見狀面色一慌,趕緊催促達天他們上船。
于是,達天就這麼被推搡着,登上了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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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白色帆船在海上不緊不慢的航行着。
當皮爾拉弗斯城在他們身後已經變為一個灰白色的小斑點時,天空更加的陰沉了,慘白如骨的閃電開始在灰雲中隐現,時不時的照亮帆船那蒼白的船身。
達天先生不安在船尾部操舵,這樣的天氣總會讓他心神不甯。
在達天的追問下,阿特金斯先生也總算是把這艘帆船的來曆告訴了達天。
這艘名為星月戰艦的帆船實際上已經是年代久遠了。它是在第一次王國戰争進入膠着狀态的時候,由火努王國最出色的造船師傅聯合精靈族上一任大長老以及矮人王國的出色工匠們,共同精心打造而成。
而為了避免這個超級武器落入諾頓王國的手中,打造者們給舵盤上設置了機關,使之必須通過六顆啟動寶石才能變為最終形态。
最後這艘戰艦,成為了精靈族、矮人族與獨立聯盟各國勝利的關鍵。
“真沒有想到,這艘星月戰艦居然如此厲害,早知如此,給我一百膽子,我也不敢把它從禁地帶走。”聽完阿特金斯先生的講述,達天懊悔的說道。當然,這隻是假話。他心裡清楚,哪怕知道,他也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過這時候,達天心裡隐隐感到有些不對勁。似乎一切事情都太過于順利。他回想起古德貓甯曾說過的被人帶到禁地附近的事情,心中暗暗感覺似乎事情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随後,他又追問起啟動寶石的去向。阿特金斯告訴他。原本在第一次王國中,啟動寶石是由精靈族的六位長老分别看管,隻有在戰争時才會啟用最終形态。
可是,在第二次王國戰争到來之際,那六位長老中的兩位,卻不知什麼原因,叛變到了諾頓王國,從而導緻精靈族在那一場戰争中慘遭屠戮,被迫從現在矮人王國所在的島嶼上遷移到了現在的精靈島。而戰艦的啟動寶石也随着戰亂不知下落。
回憶起那段血腥而黑暗的歲月,阿特金斯先生也不禁瑟瑟發抖。
“寶石最終有兩顆還留存于精靈族内,一顆目前已經鑲嵌在舵盤中,而另一顆,仍然在希娜麗長老手中。”他說。
而當達天先生想要追問其他四顆寶石的下落時,冰涼的雨滴終于從天空中一滴滴掉落下來。
不到眨眼功夫,原本星星點點的雨滴便連成線最後又彙成片。
此時,達天的兇口感到異常憋悶。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開始犯了――每逢暴雨的天氣,他總會感到一股窒息的壓力在他兇腔回蕩,而那個經常光臨他夢境的場景總會在暴雨來臨之際鑽入他腦海。
他弄不清楚夢境的由來,但是這個夢魇,從小就開始折磨他了。
沒過多久,雨勢變大了,原本平靜的洋面開始憤怒起來。一波又一波咆哮着的烏黑巨浪朝他們襲來,達天先生強忍着心髒的抽搐,吼叫着讓比爾夫把風帆收起來,并傾盡全力的掌控舵盤,以保持帆船的平衡。
麗芙小姐在雨滴剛落下來時,便在甲闆上拿起達天的舊袍子,把古德貓甯給層層包裹起來,随後,她又把僅剩的那件袍子,踉踉跄跄的走到船尾,遞給阿特金斯先生。
此刻,雖然有厚厚的兜帽遮蓋住半張臉,可猛烈的暴雨還是打得達天幾乎睜不開眼睛,片片驚雷在他頭頂炸響,勢要将這艘帆船劈為兩半。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暴雨,腦中的夢魇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使得他仿佛就是已經置身在那恐怖而熟悉的夢境中一般。
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他不明白,為什麼從小到大,隻要經曆暴風雨的天氣,都會是這樣的情況。
最後,他的手無力的挂在舵盤上,身子一歪,竟然暈了過去。
當達天再次醒來的時候,暴風雨已經過去,溫潤的太陽還來不及敲醒他眩暈的腦袋,麗芙小姐幽幽的香氣便鑽進了鼻孔。
“你終于醒了。”麗芙小姐輕輕的說道。她溫柔而略顯疲憊的聲音順着絲滑的海風飄來,讓達天浮起繼續躺下的沖動。
“我昏過去多久了?”達天終于克制住那股慵懶的勁頭,支起身子問道。
“比所有人都要久。”古德貓甯翻着白眼諷刺道。
“你昏過去一天了――”麗芙嬌嗔的看了古德貓甯一眼說道,“可是――達天先生,你怎麼忽然暈過去了。”
在達天先生在暴風雨中暈倒過去之後,麗芙心急如焚。她默念咒語,卻也無法喚醒達天。
雖然在阿特金斯先生檢查過後,得知他并沒有大礙,她還是守了他一整天,覺也沒能睡好。當然,達天并不知道這一切。
“老毛病了,從小就是這樣,一遇到暴風雨的天氣,就會産生不适,這一次直接沐浴在暴風雨中,恐怕是超越我所能承受的極限了。”達天解釋道。
“那恐怕經曆過這一次,你的極限就能提高,達天先生。任何的苦難都會讓你的承受能力變強。”阿特金斯先生一邊操控船舵一邊說道。
達天聳聳肩膀,沒有回答。随後,他把袍子裡那已經變得濕漉漉的羊皮紙計劃本以及《馬丁内斯航海記》拿出來,放在甲闆上曬幹。又大步走到桅杆底下,拿出工具和航海圖,跪坐着開始測量起來。
目前,他們已經離開皮爾拉弗斯海域,進入到了火努國的海域範圍内。
“我想我們得小心一些,現在已經進入了火努國海域,據我所知這片海域可不太平。”達天在桅杆底下大聲說着。他心中忐忑不安,腦海裡浮現出想起書本中對火努國的描述來。
海盜的根據地,犯罪者的天堂,世界上惡行最泛濫的國家。